失踪
姬考没真的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但他也没继续问崇应彪，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转头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姬发。没几句就问出了这次周测的排名。 看着姬发手机里拍的排名表，照片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到崇应彪三个字排在第一行，他抿抿嘴，没和姬发多说什么，拍拍人肩膀让他去和别的人玩了。 回头看着阳台外又在打电话的崇应彪，姬考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回。”崇应彪拧着眉，回绝了对面人的要求。 电话那头是黄元济，也是北崇人，他家里人跟着崇侯虎在做事，和崇应彪一起来朝歌，是明面上监视他的一环。但没人觉得能信任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黄元济能报过去的也就是崇应彪日常的一些行径，人一出校，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崇应彪跟他关系还行，不过也只到点头之交的程度。毕竟有明面上的也有暗地里的，他和黄元济关系亲近，只会给人添堵。 这次黄元济主动找他，是问他放假回不回北崇，要回的话他们可以一路。崇应彪来朝歌多少年就有多少年没回过北崇，黄元济很清楚他有多么不想回去，会这么问纯属有人授意。 事实上，他的拒绝是黄元济，甚至他背后的人都已经预见的结果，没再过多纠缠，对面说了几句关心他的话就挂断了。 崇应彪握着黑屏的手机，站在阳台外沉默地看着围栏以外的风景。已是深秋，风不算凛冽，但刮在身上还是凉得很。朝歌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底下究竟有多少暗涌无人可知，但崇应彪明白，有些事一旦浮出水面，只能证明这里酝酿着更加难以想象的波涛。 黄元济这一通电话更像是预警。他如果不回，北崇的人势必也有办法让他回。 这一走，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朝歌了。 再也见不到姬考了。 他被这个设想吓得一激灵，像是被人摁进水中很久有突然被拉到氧气充足的空中，整个人狠狠地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往屋里看。 姬考坐在沙发上望着他，见他回头，露出个笑脸。崇应彪看着他愣住了，一阵强烈的心悸从胸口向四肢蔓延。 崇应彪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害怕了。 他不想见不到姬考。 谁能帮他。朝歌，乃至整个大商，能帮他实现这一点的人……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人的面孔，最后定格。 只有，殷寿。 崇应彪联系上殷寿已经是期末前的事了。 他忙得几乎抽不出时间，但还是去见了殷寿，在他的地盘。那是一家高级会所，崇应彪被专人领进了房间，进门对面就是满满一墙的酒柜，殷寿就站在酒柜前，手里拿了支高脚杯。 “我知道你会来，”殷寿垂下眼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微弱的笑意，“你是个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孩子，我很喜欢你这股劲头。” “崇侯虎想趁放假时候让我回去。” “是，不说等朝歌一中放假，这段时间就已经有好几拨人试图绑走你，”殷寿饮尽酒液，玻璃杯在桌上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部分被姬考当作监视的人甩开，一部分，被我的人拦下来了。” “我说过会留你……” 崇应彪开口打断了他，“我回去。” “再怎么拦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我回去，和崇侯虎做个了断。”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你要保证我能回到朝歌。” 殷寿听着他的要求，有些不可思议地抬了下眼，“你要回去？” 崇应彪沉默着点了点头，殷寿安静几秒突然笑了起来，“崇应彪，你真的很有意思，确定不需要我再派人去拦了？” “考完试之后，不需要。” 他从殷寿手里获得越多的助力，日后要偿还的势必只会更多，但崇应彪更怕会让姬考察觉出异常，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以，我不介意帮你这么一回，”殷寿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崇应彪甚至能闻到殷寿身上淡淡的酒气，“只要你日后能取代你那个空有野心的父亲，成为我新的助力。” “或许你很快就能实现我的期望……” 姬考发现崇应彪失踪是在考完试的一周后。 他没说放假可能会回家，姬考也就默认他寒假会留下来，没想到按照以往的时间再去接人，却是扑了个空。发的消息也不回，姬考一开始还以为是崇应彪在学习，没看到，但一直等到天色变暗，也没个回信。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姬考开始联系姬发几人和学校老师。 学校以他不是崇应彪家长的理由拒绝了他查监控的诉求，姬发更是不知道崇应彪的去向，“我刚去宿舍看，他们宿舍锁门了，是不是回家了啊？” “今年好冷，我都想早点回西岐了，不过寒假那么几天，也就能回去过过年。诶说起来，崇应彪好像以前每年都不回的。” 姬考坐在空荡的房间里， 听着姬发的话，心一点点往下沉。 崇应彪是不会主动回北崇的。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 叮嘱了姬发几句，姬考挂断电话，点开通讯录往下滑。 “二叔，这么晚打扰您了，”姬考垂着眼帘，手掌覆在崇应彪上次留在卧室的衣服，轻轻地摩挲着，“我要找一个人。” “虽然没太多证据，但我确认他失踪了。” “我，找不到他了。” 姬考二叔虢仲，替他联络了朝歌一中分区所属的公安，走的最简便的流程，姬考过去，一直守到他们查出点儿苗头。 “下午四点左右在街角的监控盲区消失的，我们锁定了几辆可疑车辆……” 这边的公安不敢怠慢他，几乎把能告知他的信息全说了，姬考听得很认真，但也明白朝歌的公安查不了那么快。 他不觉得崇应彪在那边能等他太久。 等到姬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姬考已经定好最近的一趟飞往北崇的航班，正在住处收拾衣物。 “哥，崇应彪咋了？” “还不清楚，”姬考抿着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但还是抬起头朝姬发笑了笑，“我已经找二叔帮忙了，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姬发察觉出来这次不是什么能够轻松解决的事，心里也跟着着急，担心姬考会受伤，也怕崇应彪真的会出事。 姬考把围巾挂在脖颈上，抬起手掌着姬发的后脑勺，“哥哥不是一个人去，二叔那边会派人跟着我。” “我给你也定了航班，今年早点回西岐好吗？” 姬发说不上来话，只能看着姬考提着一行李箱往门口走，没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打开箱子，腾出一片空格，塞了件过冬才会穿的羽绒服进去。 “北崇很冷了，”姬考朝他解释，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你别看崇应彪是北方人。” “他很怕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