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我的世界是本书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而这白色的波涛,像是有人分了河流,从中画出笔直的一条线,线下是棕色的泥土和翠绿的细芽。雪下藏芽,乃是天雪峰特有一景,取冬孕生机,生生不息之意。谢庐溪这一剑扫荡了厚厚的积雪,却对新芽毫发无损,像是春风吹开融雪一般轻巧。

但谢庐溪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轻巧。

他举起手腕,紧握着的精铁剑上布满了细细的裂纹,宛如蛛网,片刻之后,剑碎成粉,被风吹走,与雪粒子混为一体,缠缠绵绵,再也不分彼此。

这时候,激起的雪涛才轰然落下,势不可挡,宛如雪崩。细碎纷乱的风吹得谢庐溪的耳畔的洗发摇曳不已,不远处惊起飞鸟无数,倒影在一双墨瞳里。

谢庐溪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像是痴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大鸟落到了不远处的松树上,歪着头瞧着谢庐溪。它外形似鹦鹉,浑身雪白,羽毛边缘泛着金属的光泽。见到谢庐溪没有理会自己,它振翅一跃,落到了谢庐溪的肩膀上,啾啾了一声。

谢庐溪这才从沉思中惊醒。

他抬起手臂,大鸟立刻从善如流地落到他手臂上。谢庐溪摸了摸它的头,沉声道:“抱歉,小绿,刚才我没有收住力量。”

那只叫小绿的鸟儿又啾啾了一声。

明明是鸟雀之语,谢庐溪却像是听懂了一般,他抿了抿嘴,半晌,才轻声说道:“心……乱了么?”

想了想,谢庐溪又自问道:“这就是心乱吗?”

小绿又鸣叫了一声,见到谢庐溪依然表情懵懂,不由咂咂嘴,一双瞳孔中流露出鄙夷之色,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被一只鸟鄙视过的谢庐溪还在原地深思。过了良久,他才往前一步,踏入风雪之中。他这次又去了灵莲峰,但却把整个气息都掩盖下来。谢庐溪修为高深,这一趟,甚至李洄鱼都没有察觉。

此后的日子,谢庐溪隔三差五就往灵莲峰走一趟,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知道。谢庐溪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其实是可以和陆尘潇说话的,但即使是这种无人所知的关联,谢庐溪依然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平和之意。

魂魄破碎的空洞感和疼痛感似乎被添补了一部分。

谢庐溪生性喜静,一部分是天生,一部分是后天养成,大多数时候,他都觉得言语是多余的。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就是那只叫做小绿的臭鹦鹉,谢庐溪每次去的时候,它都跑来围观,它一过来,漫山的鸟雀也都全部知晓了。

所以,当那只叫做飞羽的大鹤跑来求助陆尘潇的时候,谢庐溪心底清楚,对方求助的是自己,只是借陆尘潇之手,把自己拖下水罢了。待及陆尘潇和太史飞鸿入山之时,谢庐溪一直都跟着。

他没有必要出手,少年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直到那个太史飞鸿从湖水中把陆尘潇救出来时,唇唇相对时,谢庐溪古井无波的心境才泛起淡淡的涟漪。本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含义,但看到陆尘潇双颊升起一抹红晕的时候,谢庐溪才陡然不快起来。

前不久,李洄鱼刚刚告诉他,这是喜欢的意思。

但这还没迫使谢庐溪出手,几人的处境离山穷水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几乎是须臾之间,谢庐溪心底警铃大作,一种危机感陡然泛上心头,像是蛇遇到了鹰,遇上了就是生死斗。

谢庐溪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依照了直觉,出剑。剑啸鸣天,但下一秒谢庐溪又陡然发现不妥,这剑是朝着陆尘潇奔去的……他当初预感到的危机,确确实实是陆尘潇,是他的另一半魂魄的所有者。

谢庐溪一时忍不住愣神了一下,但手微微一偏,收束大部分力量,避开了陆尘潇,冲撞到了之后的山上,硬生生地削去了一个山头。

谢庐溪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是他相信手中的剑一般。有那么一瞬,谢庐溪是确确实实地想杀死陆尘潇,无关双魂的身份,只是遵循本心而已。但他的视线和陆尘潇交错时,却依旧忍不住愣了一瞬。

那双眼睛眸光流转,灿烂炽热,像是火焰一样要把世间万物焚烧殆尽,同时,又带了一丝冷意,像是冰雪之下隐藏的无数刀锋,极富侵略性,睥睨之意,一览无余,如同做好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准备。

那根本不似一个孩子应有的眼神。

谢庐溪想,这倒像是一个魔门大枭的眼神。不过,这样桀骜的性子,倒是适合练剑。

陆尘潇却是不知,自己在一个眼神交汇中露了底。他只觉得谢庐溪轻轻一招手,自己就毫无反抗之力地飘进了谢庐溪的怀里,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细致温热的肌肤。

顷刻之间,陆尘潇浑身就不由颤抖起来,身体里觉得其痒无比,如千蚁虫爬。谢庐溪如托着一个小孩用手臂架着他,陆尘潇的大腿压在谢庐溪的手臂上。他抬起头,见到谢庐溪的下巴,那弧度极美,像是一个钩子,挂住了陆尘潇的所有心思。

陆尘潇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摸一摸。

谢庐溪却是皱了皱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春·药?”

陆尘潇还没来的及作出任何回复,就感觉到身体失重,然后刺骨的冰冷弥漫全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陆尘潇,当时就忍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卧槽,就算他这时确实有些失控,但谢庐溪你至于把他扔湖里,还冻上厚厚的冰层么?

……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回内-幕

冰水层层中,陆尘潇意识渐渐昏沉,他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永恒的空茫中,踽踽独行,寒冷和沉重一直萦绕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隐隐约约地感知到身体的存在。

头晕乏力,陆尘潇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难受。

他应该是发过烧,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不清醒,四肢都用不上力气。他现在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床上——姑且称为床吧,陆尘潇认为,能在这张床上睡着的人,都是自虐狂。

忽然的,陆尘潇听见有人在吹箫。

明明是十分清雅绝伦的乐声,却像是种子生根一般,钻入陆尘潇耳朵里。吹箫之人气息悠长,箫音低沉幽远,明明是悲调的曲子,却吹出了苍莽之意。箫声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簌簌落雪声,反而让人感觉到万籁俱寂的安静。

陆尘潇随着箫声把大脑放空了片刻,勉强让思绪清晰了一点,这才睁开眼睛。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放大的鹦鹉脸,那鸟儿盯着陆尘潇,见他醒来,啾啾一声,在他鼻子上踩一脚,才振翼飞起,落到不远处的一处鸟架子上。

陆尘潇表情抽了抽,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