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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可能懂我以前活得是个什么光景,每天都觉得自己身陷烂泥之中,想爬都爬不出来,平日什么折腾人都我都看过,二爷一来,更是不得了,要么咬人,要么塞指头,要么弄个假玩意儿,非得要听到女人哀嚎求饶才舒坦,而那些女人没有拒绝的权力。”玉殷不由得一阵反胃,好像要被五脏六腑都吐出来。酸味在喉间腐蚀,像是要撕破皮rou挣扎出来似的。月娘连忙扶住她,啐了一口:“恶心谁不好,偏来恶心我们!这簪子我先替你收着,扔了怪可惜的。”月娘自平南侯府回来后,成天嘴上还挂念着平南侯府,时不时念叨侯爷的慷慨大方,时不时夸赞侯府的富丽堂皇。却在某一日,消息传来,边事紧急,金兵进犯,明军节节败退,平南侯不顾花甲高龄,主动请缨奔赴边境,士人称颂道“此乃真英豪,宝刀不老,廉颇遗风。”又不了几日,传闻叛徒告密,诈言金兵之数,引诱明军陷入圈套,老侯爷率领将士们奋力突围,杀出一条血路,不幸中箭,奄奄一息,两日后气绝殉国。应天府中惊闻此变莫不悲痛,满城缟素迎老侯爷遗体归来。月娘从此不再念叨平南侯府了,每每听人言及便将话头扭开。老侯爷的长子继承了爵位,成为平南侯府新主人。但人们口中这个新侯爷,虽有贵气但无父亲雄风,文弱得很。据说在老侯爷六十大寿上对叫好声最大的就是他,甚至有流言说新侯爷要从玉裁和媚生两位姑娘中挑一位作侧夫人。当这个传言通过玉殷落到魏绮耳边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随意地把脚一翘,任玉殷用一把梨花木尺量着脚长。“若真有这种事,媚生姑娘乐意,玉裁姑娘就未必了。”魏绮看她忙前忙后,又是尺量又是手测,不由得笑了,“怎么突然想做双鞋给我?”玉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道:“你以前一月要磨破四五双鞋,我无能为力,现在补一双给你。”魏绮眯眼一笑,假意叹一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此生挫骨扬灰无以为报。”玉殷把手中的梨花尺往他身上一扔,故作嗔怪道:“少学那些酸秀才,尽吐酸水!”眸光一转变得柔和起来,“若真要报答我,就名正言顺娶我。”魏绮的目光一滞,笑意凝在嘴角。可玉殷却满心期待地等他回答。“等风波平静,我便向父亲提这事儿,等他应允,我……”“放心。”玉殷靠近他怀中,柔声道,“我不急,只要你有这份心,多久我都等。”☆、【第六章】相思与君绝(1)六月,风荷婀娜,丽景却无人顾。当世忠直耿臣杨涟受阉党“九千岁”魏忠贤污蔑私收贿赂,被锦衣卫逮捕押送京城。沿途百姓问询,皆鸣不平,夹道哭送。以此为风向,东厂、锦衣卫大肆收押追捕东林士子,人心惶惶,如仲夏暴风雨来临前密布天空的乌云,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玉宇琼楼冷清了下来,再不见才子佳人临亭吟诗、赏画作对,只有孤寂无力的弦音微弱地响在风中。玉殷已经好些天不见魏绮了,烦闷无聊,却又无人攀谈,只得弹拨几下琵琶弦,有气无力地倚靠在亭中望着秦淮河上几点飞鸿白鹭,漫漫无趣之景。七月下旬,消息传来时瞬间如火星引爆了应天府这个沉闷的□□桶:杨涟死了!身遭酷刑,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也不肯低头,最终被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用一枚三寸长的铁钉钉入头骨,一命呜呼!时人口口相传之际,提及铁钉,莫不头皮发麻、冷汗直出,拧眉瞪眼,仿佛那铁钉正往自己头顶缝里钻入。锦衣卫的刑逼手段向来以残忍著称,可万万没想到,对于无论朝野威望都如此大的重臣也丝毫不松懈,更不要说周君平之类的官员该受到如何残酷的对待了。周君平连同几位东林士子在狱中惨死的消息传来时,芸娘面无表情,眼眸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一手抚着团扇,一手搭在朱漆梁柱上,半晌才幽幽道:“听说延安府自上月起就风雪不停……六月飞雪,圣上他看不到么?”玉殷始终都相信这场大雪是为这一连串冤狱而下的。天地不仁,这些人犯的罪孽却要报应在无辜的平头百姓身上,苍天尚且如此,她心中再不平又能如何?夜,静得让人发慌。如蛰伏的猛虎饿狼,用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只等时机便一跃而出,咬断猎物喉咙。玉殷步入房间,摸黑摸到了灯烛的位置。正欲用火折子点燃,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她的心顿如弓弦紧绷,急忙点起灯烛,四处打量。嫣红的血迹最早出现的窗棱上,地面上出现有血红色的模糊脚印,脚印朝床边走去,在垂地的幔帐上留下深色印迹。玉殷的心跳声如鼓声般响在耳边,她小心翼翼朝床边挪动脚步。正当她要掀开幔帐时,里头突然传来了胆颤的求饶声:“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幔帐后遮掩着一个蜷缩的人形,头发蓬乱,周身尽是鲜血,一时半刻看不出究竟伤在何处。单凭衣着的款式与面料来看,应是出身不错的士子。那人继续哀求道:“姑娘,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要杀我,求求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救我,我不想死。”玉殷将手中的灯烛放在一旁,蹲在他身前,轻声问:“你是东林一派的士子么?”那人急忙点点头,余惊未定。“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可以躲这里。”玉殷凑近打量他,伸手撩开被刀剑撕开的衣料,粗略找了七八处伤口,“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下,不然你会因为流血太多而死的。”那士子连忙点头,感激地看着她。正当她包扎之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喊声,像是翻腾的潮水突涌进楼中,正肆意打翻桌椅碗罐,劈啪作响。玉殷正疑惑,突然房门被打开了,芸娘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咋还不出来?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来搜逃犯,都快把场子砸了……”突然,芸娘愣住了。玉殷生怕芸娘会突然叫出声把人给吸引来,内心忐忑,手紧紧握着布条,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士子显然被贸然闯入的人吓得脸色苍白,好像刀口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还有谁?全都出来!”外头粗犷的声音喊道。私藏东厂与锦衣卫追捕的逃犯,不用说都知道将有怎样的后果。大则连诛,小则连坐。她从来就拿不定芸娘的心,但若是芸娘此刻选择把他们揭发出去,她也没有理由责怪她。人非圣人,大难临头之际谁的本能不是先保自己的安危?她更没有理由要这一楼人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