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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她自己不觉。燕临也半点意见没有,唤来将军府的老管家,便请他带姜雪宁去客房。谢危则是向剑书一摆手,道:“你也跟着去。”剑书低头便道:“是。”他从谢危身边退后,自动就跟到了姜雪宁旁边。这倒让姜雪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转念一想,说是燕临已经执掌了兵权,可毕竟时日尚短,这种时候谁知道出不出什么意外,小心驶得万年船,派个人跟着她总没错。她也就没说什么,转身跟着管家去了。燕临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剑书,却是不知为何忽然皱了皱眉,又感觉到了那种隐约的异样。他调转视线看向谢危。谢危却没什么反应,只道一声“我们也走吧”,便过了穿堂,往议事厅而去。边关驻军十万,有名有姓的将领也有十好几号人,且还要算上忻州本地的州府官员,所以谢危去见时倒是颇为热闹。他镇定自若,这些人却多少有些忐忑。毕竟眼见着就要冬日,从来没听说谁冬天主动挑起战役的先例,他们各有各的担心。燕临是月前到的忻州。单枪匹马。那时他身上既无调令,也无圣旨,甚至还是个擅自离开流徙之地的“罪臣”,不过好在边关上认识他的人不多,正好趁此机会将边关的情况摸透了。勇毅侯府原本便领兵作战。边关将领中有不少都是他父亲燕牧的旧部。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偏偏侯府出事后,许多人也因此受了牵累,要么在军中不得更进一步,要么被撤职贬职,掌管忻州十万驻军的自然属于萧氏那一派。所以刚掌权的那一日,为了日后调令能行,如臂使指,燕临做了一件事。“斩了?”姜雪宁随管家往客房的方向走,路上不免也打听点边城的事情,可却听了点方才在街上时燕临自己没有讲的事,一时愕然。“临阵斩将……”老管家上了年纪,腰背伛偻,却是半点不为那掉了脑袋的倒霉鬼可惜,瓮声瓮气地道:“燕将军才到忻州,这可不为百姓们做了件大好事么?这些年边关没仗打,可不知养出多少废物,趴在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身上吸血。那杀得叫个痛快,活该!”姜雪宁忽地静默。老管家却还絮叨:“眼见着人家鞑靼都要打过来了,一帮饭桶还想避战。昨儿个是长公主去和亲,明儿个那些狗东西就能来掳掠城里的闺女!不想打仗的将军是好将军,可不敢打仗的将军,就要这样拖出去砍了。您来的时候都晚了,要早上几天,城外头点将台上流的血还没干呢,可好看。”剑书悄悄向姜雪宁看了一眼。姜雪宁若有所思。老管家已经到了客房前头,说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瞧我,年纪大了话也多,都不知道这些话在贵人面前是不是该说,您可别怪罪。”姜雪宁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可其实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要想在这样一个地方站稳脚跟,真正地执掌兵权,杀伐果断的手段少不了。也唯有杀鸡儆猴,才能让剩下那些人心有戚戚,才能让军中那些侯府旧部真正地心服。她只是有些怜惜旧日的少年――单枪匹马在这样的地方,孤立无援时还要做出种种决策,个中不知遇到了多少艰险,遇着她时却一句也不曾提,好像一切都顺心如意模样。姜雪宁谢过了老管家,自己进了屋,发现这间屋子已经是精心布置过的,并无外头看着的那般粗犷,妆奁上甚至还摆上了新买的胭脂。她不由笑了一笑。转头却对剑书道:“我就在屋里也不出去,你先回去跟着你家先生吧,万一有点什么吩咐也好照应。”剑书犹豫了一下,大约也是觉得忻州这样陌生的环境让人担心,躬身向她拜了一拜,也没多说什么,便告了辞,回头往议事厅的方向去。谢危来自然先了解一番城中情况。这些将领最担心的莫过于粮草情况。朝廷派谢危来说是督军,实则是为了防止边关哗变,自然不会准备什么粮草的事,可以说甚至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可谢危燕临都另有打算,鞑靼是一定要打,沈芷衣也一定要救,是以回应有关粮草的质疑时并无半点慌乱,只说粮草辎重都已经在路上,请众人不必担心。他这样来自京城的大官都说了,众人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议事毕,只说晚上设宴为谢危接风洗尘,便都告退。厅内只留下谢危与燕临。茶盏中的茶水,已只余下一点温度。谢危端起来喝了一口。燕临却注视着他,眼底少见地出现了几分犹豫,甚至含了一种别样的打量。他试图从他眉眼里分辨出什么来,试图与父亲这两年来的企盼与守望对出些许端倪。当初勇毅侯府几蒙抄家灭族之难,幸而背后有人出手相助。这个人便是谢危。可他与侯府有什么关系呢?明面上一点也没有,只不过是他入宫读书时的先生罢了。当初,父亲病中时,燕临曾有过自己的猜测,向他问:“谢先生到底是谁?”父亲咳嗽得厉害,却不肯吐露更多。只是眼底含着泪,同他说:“是你要完全相信的人。”那时候,他心底便有了冥冥中的答案。燕临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些年,多谢先生照应。”谢危搭着眼帘:“侯爷可还好?”燕临道:“往年在京城总有些事情压身,病根是早落下的,去黄州的路上严重了些。不过到那边之后,日子清苦下来,后来又清闲下来,更好似打开了什么心结似的,反而养好了。我离开黄州时,吕老板前来照应,人已经安顿妥当。”谢危便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他从来不是容易亲近的人。燕临也很难想,旧日的先生竟是自己的长兄,眨了眨眼,到底改不了称呼,又问:“先生此来,朝廷那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