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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饼已经吃到头,一口咬下去竟咬着自己手指,便吃痛叫了一声。周围人顿时笑起来。“怎么你吃个饼还能咬着手?”“这是有多饿?”“小孩儿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难道也加入了天教?这时辰了还不回去,你爹娘不担心?”那小孩儿便慢慢把刚才咬着的手指缩了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有些腼腆,说话却是极为爽脆,道:“刚满十三呢,没爹没娘,也没人起名,大家都叫我‘小宝’,诸位大哥也叫我‘小宝儿’就是。别看我年纪不大,入教也有三四年了呢!”众人顿时惊讶。小宝大约也是觉得被这么多人看着十分有面子,连背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脸上也跟着挂上笑意。然而他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随着挺直脊背的动作,肚子竟十分不配合地“咕咕”一叫唤,声音还颇响亮,不少人都听见了。“哈哈哈……”众人一下又笑起来。他这般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顿都不够吃的。何况刚才只啃了半拉炊饼小宝有些难为情,一下红了脸,一根冲天辫扎着是顶朝上竖了起来,脑袋埋到膝盖上。然而这时候,旁边却响起了一道有些生涩粗哑的嗓音:“还吃吗?”小宝闻声抬头,便看见半拉掰过的炊饼递到了自己面前。拿着饼的那只手却算不上干净,手掌很宽,手指骨节也很大,甚至满布着嶙峋的新旧伤痕,只是被脏污的痕迹盖去了大半,倒不大看得出来。顺着这只手看去,却是一身同样脏污的囚衣。就坐在小宝旁边一点。即便有大半边身子都在阴影之中,可一看就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然而直到他说话的这一刻,众人才注意到,此地还有这样一个人。小宝平日算机灵的,记性也好,然而此刻都没忍住一怔。因为连他都对这男人毫无印象。大概是关押在天牢里的时间太久了,也没有机会和别人说话,他的声音就像是生了锈的刀擦在磨刀石上磨出来的,让人听了难受。头发也太长了,挡住了脸。乍一眼看去辨不出深浅,很是平平无奇的感觉。小宝下意识便将他递过来的炊饼接到手中,道了声谢。张遮手里那块饼还没吃一口,似乎要递出去,但此刻手腕一转,无声地收了回来,目光却落在了那先前并未引起旁人注意的男人身上。姜雪宁却是先看了张遮一眼,唇畔溢出了些许笑意,才转眸重新去看小宝那边。然而目光落到这小孩子手指上时,却不由得凝了一凝。小宝坐的位置比较靠外,破庙里生了火堆,先前也不大照得到他那边。但当他伸手从那男人手中接过饼时,便正好被跳跃着的火光照着。姜雪宁晃眼瞧见了他的无名指。手指指甲旁边的左侧竟有一小块乌黑的痕迹,只是很快便被其他手指挡了,仓促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磨出来的血泡,胎记,又或者是不知哪里沾上的痕迹……她轻轻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的竟是她们一帮伴读在仰止斋读书时提笔练字,用无名指支着毛笔的笔管,因为功夫还不到家,所以那一侧总是会不小心磨上些许的墨迹。天教这小孩儿面上看着粗衣麻布,不像是个读书识字的。她眸光流转,心里生出些想法,但暂时压了下来,没有询问,也并未声张。倒是角落里那男人因为递饼这件事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穿着一身囚衣,必定是天牢中人。可眼下这破庙里除了天教来劫狱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从天牢里出来的,对这么一个人竟然全无印象,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有人好奇,拱手便想请教他名姓。没料想,先前出言讥讽张遮喝水擦碗娘娘腔的那个汉子,睁大了眼睛看了那蓬头垢面之人好些时候,原本颇为壮硕的身子竟没忍住颤抖了一下!手里没吃完的炊饼都掉到地上。他声音里藏着的是满满的惊恐,骇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那人道:“孟、孟、孟你是孟阳!”孟阳?!这两个字一出可称得上是满座皆惊!知道这名字的几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也没留神就坐在了孟阳旁边的其他天牢里出来的犯人更是毛骨悚然,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那一刻下意识的举动,朝后面撤了撤。以此人为中心,顿时就散开了一圈。姜雪宁看见这场面,眼皮便是一跳。“孟阳”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陌生,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可此时此刻无须听过,光看周遭这帮人的反应便知道,此人绝非什么善茬儿!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天牢里出来的。哪个手上没条人命?然而见着这人浑如见着煞星凶神一般,隐隐还透出一种自心底里生出的惧意!那这人该是何等恐怖?张遮的目光先前就在孟阳身上,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就认了出来,听得旁人道出他名姓,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其他人就完全不一样了。先前还大肆吹嘘自己杀人越货如何作为的江洋大盗们,这会儿全跟被人打了个巴掌似的哑了声,甚至带上了几分恭敬地向那仍旧箕踞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拱手:“先前竟不知孟、孟义士竟也在此,实在失敬,失敬!”称呼他作“孟义士”的时候,话语里明显有片刻的停顿。猜也知道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义士?若提着一把戒刀从和尚庙里回家便把自己一家上上下下五十余口人全剁了个干净,也能称作是“义”,这天底下,怕是没人敢说自己是“恶人”了!孟阳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一声哼笑,身子往后一仰,也没去撩开那挡脸的头发,直接靠在破败的门板上,把眼睛一闭,竟是半点没有搭理这帮人的意思。众人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惧怕。天牢里也讲个大小,善人没办法论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