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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选择

    

个人选择



    祁羡心很快的冲好了澡,捡起地上有些皱巴的制服套在身上。她们家政迫于公司的规定,在服务案家期间必须穿着固定的制服,为的就是时刻让她们注意自己的身份,并约束自身的行为。

    不过这制服带给祁羡心的约束力显然微乎其微,不然她也不会钻了空子,私自和雇主搞上了床,还莫名其妙找到了独属于她的赚钱门路。

    苏邈安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女人着急忙慌的站在穿衣镜前抿着口红,把松散的头发重新绑成一个完美的花苞模样。她那双之前还放在他后脑勺上安抚的小手此时正在努力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手上戴着一个与她气质极不相当的名牌腕表。

    他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状似无意的开口,“你那个手表挺好看的,自己买的么?”

    祁羡心一愣,不过很快调整好语气和表情。她自然的从包里掏出一张打卡表递到男人面前,“用你给我的卡买的。苏先生,麻烦你在备餐这一行签个名。”

    苏邈安拿过自己床头上的钢笔,歪着头咬开笔帽,“你都没给我煮饭我签什么名啊。”

    “没办法,服务雇主您花了太多时间了,我下周提前到帮您把饭煮上,我们再上床吧。”祁羡心察觉到男人不满的情绪,很贴心的提出弥补条件和方案,这才把男人哄好顺利签名。

    临走前苏邈安跟了出来,他穿着浴袍靠在门框上,为自己点上一根烟,“你的钱够用吗?要不要往你卡再打一点。”

    祁羡心穿鞋的动作一顿。她其实摸不准苏邈安的意思,如果他是自愿,应该不用问过她就会往卡里打。不过祁羡心想归想,她担心雇主发现她贪心不足的一面,终止了关系可就得不偿失。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有些倔强的表情,“够用的,谢谢苏先生。”

    祁羡心确保自己出了苏家别墅时才敢给下一个案主打电话。她下一个工作很轻松,只需要陪伴七旬老太聊天一个小时就可以,但她现在迟到将近四十分钟,还不如打个电话装病赔罪。

    奶奶很好说话,让祁羡心生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甚至还很温暖的告诉她不会和家政公司多嘴,下周见到奶奶时再补上签名也可以。

    这让一直被欺负到刚刚的祁羡心不禁心口有些发酸,她捏着手上的打卡单,叫了车坐回了家。

    祁羡心其实从小就觉得自己很坎坷,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怨天尤人、总是悲观的个性来源于生活。她出生在一个特别小的村里,这地方小到她把身份证拿给别人看,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这是在多犄角旮旯的角落里。

    她自认上进,在乡村里平时骑着爷爷的自行车去隔壁村上学,周末则在家和爸妈农务,一张还算清秀的小脸被风吹日晒,还留下了淡淡的红斑,那都是被晒伤的痕迹。

    原本以为她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会在高考脱颖而出,考出一个不俗的成绩;在全村赞赏的目光下坐上去往都市的火车,她会在都市里毕业、工作,接着一路高升——然而一切剧情急转直下,两位年过半百的父母告诉她即将有一个弟弟。

    祁羡心扔下了农地和作业,她呆呆的捧着母亲微隆的腹部试图听到那孩子的声音,但她发现只能听到自己心里的不甘愿和无奈的叹息。

    农村人就是这样,她知道自己读再多书、说再多话也改变不了老一辈的思想。祁羡心清楚自己的大学梦是彻底破碎了,不过她也不算伤心,因为她还是坐上了离乡的火车。

    她在村里人眼中一向是稳重踏实的女孩,谁也不知道祁羡心的小聪明可多着了——她说想要来大都市给弟弟争奶粉尿布钱,也堵死了那些企图把她嫁出去的计划。

    来到大都市之后她没有一刻是为了别人,她全心全意的为了自己。刚到都市她能做的只有洗碗工、外卖员,祁羡心倒觉得自己有无限可能的自信,她还特上进的在洗碗时和里面的大厨套近乎,学了一些都市人喜欢吃的菜,不然她如今都干不了家政这一行。

    祁羡心辗转又换了好多工作,她用淘宝买了些便宜的小样护肤品,把自己脸上的缺陷遮掩,她很懂自己的优势在哪,有些土气的清纯好嫁风拿捏各个领域的男人都是一捏一个准。后来她还当了柜姐,这应该是所有工作里她最喜欢的一个,女孩哪有不爱美的?即使那一个个展柜上的化妆品都不是她的,但在闲暇之余能摸上那么几次,用样品把自己的脸蛋描摹的更加精致多变,这反而能让她更激起对生活的斗志,更卖力的推销产品和服务。

    不过祁羡心倒霉惯了,她被辞退的时候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自认自己从不会对顾客不敬,但是如果是对方找茬呢?

    她不知道。

    祁羡心抱着一箱残次样品回到了她破旧的出租屋,每天一起床吃的是两块五的方便面,祈祷能撑一晚——她看着手机上别的美妆博主也想效仿,但一扭头看着杂乱黑暗的出租屋背景,只能无奈的自嘲后作罢。

    家政服务是她的第七份工作,刚开始时并没有公司愿意收她。家政公司会提供培训服务,但是祁羡心不仅年轻还瘦小,别说能不能搬动那些老人家替他们干些把屎把尿的脏活,这一张小脸如果还敢勾引雇主惹得对方家庭破裂,这个责任家政公司可担当不起。

    人走到绝望末路时,自尊和面子自然也就放下了。祁羡心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惨过,她下跪着求公司的督导,最后还是凭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厨艺得到公司高层的青睐。

    她算是幸运的,公司知道她别说搬动老人,还可能把老人摔了,给她安排的工作除了陪伴聊天、备餐做饭等,再来就是常规打扫和整理。祁羡心小聪明很多,可以说她看中这一行就是因为都市老龄化严重,而只要和老人挂钩的服务费都能翻倍,她只需要陪伴孤独老人聊聊天、给他们煮煮饭,赚得比她当柜姐时多多了。

    不过干这行意外也多,可以说公司高层一开始不同意她入行也是极有道理。祁羡心学了化妆后,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脸上的瑕疵被他人随意注视和诟病,她即使不上妆也会在脸上抹一层薄薄的粉底,经过打理的发型再也不是老土的两根黑粗粗的麻花辫,而是温顺的披在肩上。

    乖顺的外表和故作懦弱的个性自然能接到一些雇主抛的橄榄枝。能够花大钱请家政上门服务的都不会抠门,祁羡心顺理成章的和第一位雇主滚上床后自然食髓知味,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她很快把“不能和雇主私下联系”这项规定抛在脑后。

    能够很轻松的工作,和有钱的雇主上床也能得到时不时的礼物和打赏,祁羡心知道这只是很明显的交易行为。她不会逾矩,所以那些男人才能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掀起那一对对正经面具下的丑恶面目。

    祁羡心知道自己是卑劣自私的。她不如外表般清纯温良,是可供人挑选待宰的羔羊——从来都是她挑选适合自己的雇主。

    而那些看上她的男人也不是多光风霁月的东西,他们有要维持的体面和社交面具,而她替他们遮掩粉饰,维持奇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