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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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一战凯旋,大军行至清水河兵分两路,近万人随殷寿回朝歌,另外数万人随副将一路南渡黄河回亳城。 商汤灭夏,于亳建立大商,几经周折,直至盘庚迁殷都。时至今日,亳城依旧是大商重要的城市,共有二十万大军驻扎,就连现在的都城朝歌也只有十万兵力,可见亳城地位之重。 帝乙二十年前改造兵符,设立三面麒麟符,出征大将军一枚、守兵cao练的将军一枚、还有一枚他留用出征时赋予军师,必须将三枚麒麟符合在一起,才可调动大军。 清晨,朝歌城外马蹄声不断,不时还有号角声,浩浩汤汤大军回朝。 最前方,左右各有一列士兵举着白色金纹的殷商旗帜开路,殷寿居于首位,再往后是皇城司近千名骑兵,无一不是喜气洋洋,满脸骄傲自豪。他们身穿金色战甲、白色披风,衣甲上饕餮花纹富丽,骑着的马儿同样装扮一新,戴着面具插着翎。 再往后,两侧各有宝马车架拉着巨大战鼓,还有步兵方阵,近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纪律分明,如同一条笔直的白色绸带铺满朝歌大路。 过了护城河,进城门,姬发骑在马上,望着高高的城楼,冲着旁边的殷郊兴奋道:“我们终于像英雄一样回到这里,聆听来自整座城市的欢呼声。” 他语气里满是骄傲自豪,殷郊笑着点头,同样意气风发。 殷寿率领众人从朝歌城门一路笔直地行至午门,数不清的百姓聚集在此,欢欣雀跃,夹道欢迎,热闹非凡。 午门两侧各有一座饕餮泥塑,皇室仪仗排场大、气势足,无数宫人托举金纹白色的大纛、幡、旌飘扬,诸位大臣身穿白色朝服立在两边。 最前方的皇帝车架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金石、雕刻着饕餮纹样,车架是龙头纹路,尽显皇家尊贵豪华的气派。帝乙臃肿老态坐在御座,手边是象征皇权的玉斧,背后有带刀侍卫保护,太子殷启负手立于座前,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 殷郊与姬发下马,各自接过盒子与旗帜跟在殷寿后面,殷寿带着他们一路走到车架左侧,下跪行礼: “臣殷寿,参加父皇和皇兄。” 他起身,又抬手让跪地的二人起来,走近车架,先将殷郊手中抱着的盒子递上去,“苏护首级献父皇。” 殷启接过,满脸得意,将盒子放于帝乙面前,帝乙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慢打开盒子。 殷启继续负手,又看向底下的殷寿,殷寿拉开姬发手中的冀州帅旗,露出里面的美人:“冀州帅旗献皇兄。” 妲己香肩微露,在黑色的冀州旗衬托下更是娇媚,肤白如雪,美艳动人。 殷郊有些诧异,侧过脸与姬发对视,似乎在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姬发也觉得疑惑,转动眼睛传递信息:“我也不知道。”他抱着觉得重,知道里面有人,可没想到会是苏妲己。 车架上的殷启见了妲己,满意地笑出声,这时,背后的帝乙已看完苏护的头颅,低笑两声,声音老态: “苏护,你曾狂言,不再朝商,你今天怎么来朝了?” “哼。”殷启狠狠举起苏护首级,“此头可为酒器,为父皇庆贺!” 帝乙又嘶哑地笑两声,但未等他发言,一旁离得最近的亲王比干上前阻止:“不可,不符合礼制。” 比干乃帝乙亲弟,掌管宗庙与礼部,忠君爱国,光明磊落,威望崇高。帝乙对他一向礼遇,殷启遂改口: “明日庆功宴,达旦痛饮!” 众人跪,高呼—— “天下共主,万世殷商!” 典礼结束,姬发并未随其他人一起返回皇城司,而是与处在官员之列的兄长一同回府。 伯邑考皎皎君子、温润如玉,当年科举连中三元,金榜题名,如今官拜翰林院大学士,掌管纂修国史。 姬发一回到家,就像洒脱自在的小狗一样,也不管身上沉重的战甲,下了马蹦蹦跳跳扑到伯邑考怀里,“哥哥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伯邑考被他整个人撞倒在椅子里,也只是无奈地轻笑一声,“都多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兄弟二人分开月余,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姬发兴致勃勃地讲了许多行军趣事,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伯邑考细心聆听,在用完午饭后才蓦然开口,明日便要离开朝歌前往西岐与南方寻古籍。 姬发撅嘴委屈:“父亲不在,你也要走,我这一回来,家里又是空空荡荡。” 伯邑考无可奈何:“本来是前几日就得动身,我特意等到今日你回来,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道理姬发都懂,可习惯了哥哥多年的包容,故意使小性子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这次回来是大英雄,都要听大英雄的!我不让你走!”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倏地亮起来:“或者这样,我明天和你一起回西岐。” 伯邑考摸摸他的发髻,又将前面的碎发捋到耳后,温和道:“你被封为千夫长,又是皇家侍卫,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冀州一战尚未封赏,明晚宫里大宴,你难道不想留下来受赏?” 姬发泄气,头一低趴在桌子上,又噘起嘴巴,明显在纠结。 伯邑考又道:“你是英雄男儿,忠君为国效力,这段时间我不在家里,你要记得勤练武,不可懈怠,也别忘了读经论典,你可是说过,要做文武双全的大英雄。” 姬发一言不发,像委屈小狗一样,过了一会儿可怜巴巴地说:“好吧。” 另一边的寿王府。 东侧最大的院中,姜王妃与世子于树下抚琴,琴音清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一曲终了,殷郊笑道:“母亲觉得如何,你教的曲子我一直都记得。 ” 姜桓泉心疼地摸着儿子的手,里面是练剑而来的厚厚的茧子:“本来这双手是为了抚琴,但你却用来持剑。” 她又抬手往上,摸着殷郊右脸上的伤痕,“会不会很痛,一定是你父亲又罚你了。” “不痛的,姬发每晚都帮我抹药,过几日就好了。”他又反握住母亲的手,“父亲也是想锻炼我,我要更努力,更骁勇善战,才能为他分忧。” 姜桓泉不言,深邃的眼睛里都是殷郊看不懂的东西。 殷郊只当她是忧思心疼,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轻声道:“母亲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想了想,又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您给我缝制的狐裘十分暖和,连姬发也是赞不绝口,如果母亲有空,我想请母亲也为姬发缝制一件。” “当然好了,不只姬发,还有文焕的,朝歌虽不似冀州天寒地冻,可也要注意防冷,我做好后你一并给他们。” “嗯。”殷郊又问:“母亲可见了父亲?” 姜桓泉轻轻摇头:“未曾,大军回朝,你父亲军务繁忙,何必去……” “我去请父亲!”殷郊懂她话里的无奈,连忙道:“今晚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姜桓泉笑一声:“你忘了?你皇伯父宣布明日庆功宴,你要献战舞庆贺、受封赏,今日还须回皇城司与其他人一起准备。” “是哦。”殷郊反应过来,“要是母亲不说,我都要忘了这回事儿。” 这时,有侍从弯腰进院,低眉顺眼禀告: “启禀王妃、世子殿下,姬发公子在大厅等候,来了好一会儿了。” “你怎么不早点禀告!”殷郊迅速起身,又轻轻放下母亲的手,“姬发来了,母亲,我先走了!今晚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姜桓泉凝视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一叹,这俩孩子感情深厚,可未来该是如何? 殷郊大步走到宾客等候的大厅,一眼就见到中心高挑的姬发,冲过去抱住他,道:“你身上有我送的信物,可自由出入寿王府,怎么还在这里等?” 姬发示意他松开,正色道:“王爷和王妃都在府中,不能擅自叨扰。” 殷郊放开他,看向他腰间的鱼符,和玉环好好地系在一起,对他守礼制的行为不可置否,只是抱怨道:“你何时学得那些迂腐的大学士一样。” “不是迂腐,是尊重。” “你说的对。”殷郊又上下好好打量他一番,姬发换下军服战甲,穿着的是蓝色常服,殷郊觉得新奇:“很少见你穿这颜色。” “是哥哥送我的。”姬发有些得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炫耀道:“上次修书陛下龙颜大悦,给哥哥赏赐了好多珍宝,还有云锦,哥哥特意给我做的衣裳。” 殷郊知他兄弟二人关系亲密,也为他高兴:“兄长不仅满腹经纶,对你更是好。” 姬发轻哼一声:“谁是你兄长?你别乱叫。” “他是你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若我称呼他为姬大学士,岂不是生分?” 姬发不与他争,耳垂微红,想到哥哥又有些难受:“我方才回府,才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他就说要去寻古籍,这下好了,家里又只剩我一个。” 殷郊听他低沉的语气,有些心疼,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姬发又重新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不过没关系,他答应我回来会给我带礼物,还说我一定喜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一起骑马到皇城司,与其他人一起准备宴会献舞。 而王府中,姜桓泉屏退侍从,又弹奏一曲,弦弦婉转,难掩哀思。 静坐半晌,她主动到殷寿院中请人,眼神深邃:“夫君,可愿与我手谈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