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吊桥效应

    顾年年认识钟硕哥哥第二年，听信了一个古老的欧洲传说。想去和德里丰山谷找什么大赤蝶。

    她只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钟硕哥哥。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嘘，还让钟硕哥哥不要说出去。钟硕其实听到这个鬼扯的传说第一反应是不信，但是在年画娃娃憧憬的目光诡异陷入了沉默。

    年画娃娃整张脸粉扑扑的，她是娇憨的，被顾父顾母粉雕玉砌地养着，朝阳下一双眼睛亮若琉璃。

    钟硕沉默半晌，静静地看着她。实践出真相，啧，那又不是亲口告知年画娃娃真相那么残忍，于是甩开众人带着顾年年去办理签证。

    钟硕自己捣鼓的光学动作捕捉相机，利用计算机视觉原理，用高速相机来追踪目标。

    他还用铁片做了个蝴蝶状的工具，一面银色反光，一面蓝色反光，在捕网前不停转动道具，能通过发出闪光吸引蝴蝶。

    两人迎着蝴蝶的飞行轨迹，攀登山谷。

    那座山谷并不算危险，又不是无人区。郁郁青青，空气清新，枝林显得青翠，钟硕走在前面，领着年画娃娃。他们一路上只看到了闪蝶，金属蓝色的鳞翅在光线照射下，产生折射、反射、或绕射的物理现象，进而迸发出彩虹般绚丽色彩的闪烁。

    钟硕又不喜欢这些，年画娃娃倒是喜欢，只是找半天也没找到心心念念的。垂着小脑袋显得很失落。

    走过一处斜坡时，那土竟然松了一下，年画娃娃豁然踩空。钟硕骤然一惊，想也没想去抓她，一手紧紧抓住她，脚蹬在一块大石头上。另一只手不知抓了什么，腕上豁然划出一道口子。

    下面隐约是一片湖，其实钟硕就算松手年画娃娃也不见得会掉下去，可是万一呢。

    胸腔一颗心脏怦怦直跳，他竟然诡异地想到小鹿乱撞。钟硕觉得是吊桥效应，人体的心脏才会跳得如此之快。

    他们身上都有GPS定位装置。之前钟硕给关了。他们当然没掉下去，年画娃娃踩稳后，钟硕牵着年画娃娃往下走到稍平的地势。沉默下来，看着那道被划着很长一道的口子。顾年年看血触目惊心，不知为何，钟硕哥哥流的血看着格外的凶，顾年年连忙想把她的裙子撕下来当布条，用力掰了两下，悲伤，撕不下来。

    钟硕笑了，慢条斯理，不急。顾年年泪眼汪汪，哒哒哒跑去摘藿香蓟，这种草还有个别名叫血封草，分布广泛。小手扯着碾碎了仔细放在他伤口处。

    天上的月亮是淡朦，湖岸线蜿蜒曲折，生出许多繁茂的枝桠，将不远处的城和周边的山峰连接起来。整个湖面波光荡漾，蔚蓝得清澈，镶嵌在山谷之中。

    和德里丰山谷美丽传说，钟硕可不会信那些，竟在这瞬相信。

    钟硕是冷静的，凭他跟年画娃娃脚力，一时半会很难出去，于是用卫星电话跟人联系，根据湖泊地理位置，林木生长方向说出经纬度，有条不紊地让人安排医院。

    钟硕先天性造血功能异常，平常只要不磕到什么有了伤口就没事，钟硕自立早慧，钟父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这些年一直在为他找寻合适的骨髓，生怕他步了亡妻的后尘。

    没想到这个好小子，不声不响借他的名义安排带着顾家小女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些年来从未给儿子寻到合适的配型，儿子受伤，钟父忧心忡忡。

    钟硕身体发热，医生说他白细胞，血小板计数异常，要进行骨髓移植。

    受者和供者白细胞抗原配型必须相同。只有配型相合才能考虑移植，否则极有可能引起移植排斥反应或移植物抗宿主病。

    顾年年看见她的钟硕哥哥躺在病床上，羸弱苍白，美丽得人畜无害。顾年年万万没想到，“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钟硕手搭在年画娃娃脑袋上，“哭什么，我又没死。”

    年画娃娃眼睛水不要钱似地哗啦啦地流，听到什么捐献，“我来！”哒哒哒跑去摇人，钟父起初没管，但耐不住顾家小女磨人，让钟家的医生带着她去测试。

    顾年年也怕打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虽死犹荣，气势犹如壮士割腕。

    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专业名词，顾年年听得懵懵懂懂，半知半解。但是…好像可以？

    顾父顾母虽然娇养她，但是很支持她，教她讲道理，父母恩爱，并没有把顾年年养成娇横的性子。

    钟硕沉稳，虽然没说是谁要去的，不过他们心知肚明，是自家女儿要去的可能性大一些，倒是对不住钟硕。

    顾年年跟钟硕骨髓配型，其实她是很合适的。拥有造血功能的是红骨髓，儿童时期，骨髓的造血功能非常活跃，其中，大部分就是红骨髓。

    随着年岁渐增，部分红骨髓逐渐被脂肪组织代替，才会变成黄骨髓，失去造血功能。

    年画娃娃麻醉醒来，懵了好一会，药效过了痛意卷了上来，捂着胸骨“啪嗒”掉眼泪，眼睛水汪汪的，“钟硕哥哥呢？”

    不知是谁说，“好着呢。”能下床之后，顾年年立马跑去找钟硕哥哥。树的枝桠从窗外探出绿意，钟硕静静地躺在床上，黑眸静静地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