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一四章 坐困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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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是在联盟行政中心,也就是原有的总督府,后世的总统府内的一楼,刚刚整修好的大礼堂举行。本来这场晚宴应该是昨天7月7日晚上举行,这不刚好遇上七七事变吗?所以昨晚只能让各国贵宾和中国各党派在招待会馆的二楼餐厅吃欧式自助餐。据说无论中外来宾都吃得宾至如归、讚不绝口。这也让他们对今天的晚宴多了许多期待,因为他们早已听说,今晚的菜餚是由台湾着名四大酒楼的之一的蓬莱阁,派出的大厨亲自掌杓。 为了这场晚宴,王家人可没少cao心。在三周前确认好名单之后,夫人团就沙盘推演过好几次。首先就剔除了西式长桌的安排,因为来得贵宾几乎都是各国的政要,如果用了长桌,必定会有某个国家代表得去坐那边边角角的地方,这不摆明得罪人吗? 后来也淘汰了中式单一主桌的规划,先不要说各国之间素有嫌隙,英法即使愿意和希特勒同一桌,那锡安会议的人呢?如果谈到宗教那更麻烦了,沙乌地阿拉伯王储肯定不愿和锡安会议或教宗坐在一起,人家可是阿拉的子民呢!犹太教和天主教肯定也有点小问题。一个圆桌就这么大,那是要怎么穿插座位呢? 说到圆桌大小,即便用最大的十六人圆桌,也坐不下这么多国的代表。坐了大国,等于得罪小国。未来王绍屏还打算靠这些小国,在国际联盟里呼风唤雨呢!所以得罪不起。就算王家不管不顾地都让大国代表来坐,中菜西吃,会有专人分小碟,不怕夹不到菜,但只有十六个位置,那也坐不下。难道让主人不坐主桌?那还叫主桌吗? 如果让大国只派一、两个代表来坐,那像美国这种,有着多位重量级贵宾的代表团该怎么办呢?是请总统夫人爱莲娜?还是自家夫人的教父教母哈利·霍普金斯夫妇?或者前国务卿、现在担任国务院特别顾问的亨利?刘易斯?史汀生?还是该让正式代表,现任副总统约翰?南斯?加纳,或国务卿科德尔?赫尔两人来入座呢?好像让谁来坐,都会冷落其他人。 于是夫人团决定不设主桌,十人一桌的圆桌,各国自行一桌。像美国团这种加上属员有廿、三人的,就给个二、三桌。坐不满的,就找些官职高的招待、翻译人员帮忙招呼。所以几乎九大秘书全部出动,堂哥堂弟、堂姊堂妹、表哥表弟、表姊表妹,只要王家亲属,无论王绍屏或是夫人团亲属,只要在台北,全都一起出来帮忙。 刚刚提到的哈利·霍普金斯夫妇俩,难得来看安瑟、安妮,他们可不想和代表团坐。所以夫妇俩事先声明,他们想和夫人团挤一桌。于是礼堂前面横一列的五桌,就这样被夫人团、神怪女友团,还有长辈们及他们来插花的亲属佔据。 中菜西吃,除了卫生乾净之外,主要是照顾一大批洋人不会用筷子,所以还动员一大堆服务生,站在桌后帮忙。就这样子的规划,包含位置、动向,服务生走位,出菜流程…等等细节,夫人团忙了两天才安排设计好。 时间差不多了,夫人们还安排了礼宾车前往招待会馆接送各国贵宾和中国各党派要员。过去,王绍屏曾在天津搞了一堆30年代到60年代的豪华礼车,但后来他还是觉得造型不够气派,尤其50、60年代地礼车过于花俏,简直像是蝙蝠侠的车子。于是这次夫人团重新订做,安排的是清一色通用汽车公司在2008年为奥巴马专门订製的卡迪拉克防弹轿车,看起来简洁、大方,又隆重。并且沿用它未来的代号,称为「卡迪拉克一号」系列轿车,用来接待外宾,并允诺等他们回国,都会运上飞艇,当作临别礼物。其实这是夫人团的小花招,打算就此打开自由联盟和中国的汽车製造產业,所做的免费广告。 礼车前方两侧插着各国国旗,各党派则是左侧青天白日满地红,右侧插上党派或地方上的旗帜。像滇系就用了蔡松坡当年护国军的铁血十八星旗,其实这是当年北洋政府的陆军旗,但护国军拿来用了而已。 没有旗帜的就画上自己省份的图样替代,但夫人团很贴心地帮他们设计的很漂亮,后来纷纷被各省当作省旗来用。最醒目的当然是共党的旗子,上方加颗五角星,简直就是苏联的旗帜了。各国代表看了直摇头,张伯伦远远看了之后,悄悄对随从说:「没有旁边的中国国旗,我还以为苏联派代表来了。」 美国代表团人数最多,所以他们也提前出发,当然最早抵达。爱莲娜在联盟行政中心大门口,看到王绍屏和夫人团在门口守候,十分开心地大步走上前去,和他们一家人一一拥抱之后,爱莲娜对王绍屏说:「杰克,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我知道你的祖国发生不好的事情,有我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别看爱莲娜说的诚恳,她依然是个合格的总统夫人,她用了我这个英文单字,而不是我们,表示她是以个人的名义,不是代表着美国政府。但王绍屏却没弄清楚,听到爱莲娜想帮忙,就直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那份伤亡名单,然后对爱莲娜说:「这是这次上海战事阵亡的将士名单,其中最年轻的士兵才十四岁…。」 她话还没说完,爱莲娜就惊呼:「中国政府怎么可以让未成年的孩子上战场?」这下子王绍屏尷尬了,他不大清楚这些娃娃兵是怎么来的,所以不知该说什么。 当时因为中国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丁」,加上几年内战下来,到处都是孤儿,所以很多部队就打起了这些孩子的主意。军队收容孤儿也是为稳定社会做出一定贡献,所以国府当局通常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总比自家部队到处拉夫好吧?但是对于美国这种多年没打仗,甚至接近半世纪不曾内战的国家来说,把未成年的孩子送上战场是不可思议的事。 一旁的顾维钧却是很快反应过来,直接用流利的英语说:「中国太穷,所以很多家庭养不起孩子,就送他们从军,至少能混口饭吃。杰克就是想改变这样的事情,想把这些孩子送去读书。但是他还来不及做,中日之间就打起仗来。如果总统夫人能劝说美国政府,用禁运来让日本停战。我想战争一平息下来,杰克就有机会拯救这些孩子。毕竟目前日本用来製造枪砲的钢铁,多是来自美国出口的废铁。」顾维钧可是一直很清醒,他看破了爱莲娜个人名义的小把戏,于是直捣黄龙地把王绍屏后面想要说的话,直接说出来。摆明就是要让美国政府出面,向日本施压。 可是顾维钧没料到,他的一番善意谎言地解释,却让王绍屏感到一阵羞愧,他可真没想过国府的军队有这么多娃娃兵,当然也就不可能动过将这群孩子拉出军队去读书的念头。不过,顾维钧这倒是提醒了他,应该为国府多做一点这些事情。把军队里的士兵重整一下,太老的安排他们退伍做事或退休到训练中心当教官;像是孤儿,或是其他原因送来部队,这类年纪太小的,就直接收容,安排他们念书。对了!还有战区重建、难民收容…,王绍屏越想越兴奋,竟然忘了他现在正在招呼美国的总统夫人…。 「这位是…。」爱莲娜不认得顾维钧,正开口问着,王绍屏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面一名白人男子已经大步走向前,为爱莲娜介绍说:「这是中国的代表,威灵顿?顾。顾代表你好,我是美国国务卿科德尔?赫尔。」两人握手寒暄之后,科德尔直接了当的说:「目前美国正遭逢重大的经济危机,政府干与贸易的事情,可能力有未逮…。」这是公开拒绝的委婉说法了。 「如果我们王家把这些废铁都买下来呢?」王绍屏还没回过神来,他身旁的大夫人小咪就直接开口了。 「这…。」即使身为国务卿,一次同时涉及贸易与外交两项跨领域的重大决策,科德尔也不敢随便做决定,这件事得让华府评估,于是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王家大夫人的询问。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动人地孕妇的能耐,稍有不慎,这次来台交好王家,并争取再次大规模援助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王夫人,您好,我是美国副总统约翰?南斯?加纳,我认为在门口不大适合讨论这么正式的话题,不如我们宴会结束后,再听听贵方的想法,您看如何?」另一名壮硕地白人老头从后方轻轻把稍微瘦弱一点的科德尔?赫尔挤开,出面对小咪说。 科德尔?赫尔暗道:「这下不妙,不知道约翰这老狐狸会出什么怪招?」因为约翰?南斯?加纳是罗斯福在民主党内的竞争对手,要不是为了团结民主党内一切力量,经过派系利益交换折衝之后,加纳大方地退出党内初选,不然罗斯福根本不会想要提名他当副总统。所以当加纳自告奋勇要前来台北的时候,罗斯福特别交代科德尔,不要让这隻老狐狸单独和王家会面。想不到赫尔东挡西挡,还是避不开让对方逮到晚宴出头的机会。 爱莲娜也知道其中关键,于是笑呵呵地对王家夫妇说:「那就这样吧,我们人多,也不好挡在门口。」说完,她就率先跟着引领的服务人员走向大礼堂,美国代表团的人也都跟着走,加纳一个人就不好意思留在现场,于是他向前一步和王绍屏握握手,然后说:「杰克,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有机会能私下和你聊聊。」说完之后,点点头,就跟着美国代表团一起走向礼堂。 「我看这个副总统和美国代表团的关係有点不对劲啊!」黄潮生这时在王绍屏旁边低声地说。 不过,王绍屏还来不及思考其中内情,完全来不及回应,希特勒已经一个箭步,衝过来抱住他了:「杰克,日本人找上门了!他们透过南京的大使和陶德曼搭上线了,不过细节还没谈就是了。听说是南京的汪精卫院长牵的线…。」 「是他?难道又想卖国了?」王绍屏心中一紧,想起了这个大汉jian,忽然多了些警惕。如果汪大院长知道他千方百计想要和王绍屏搭上线,所献上的「礼物」,被王绍屏当成不怀好意,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根麵线上吊? 好不容易打发了希特勒,接下来是国内各派先来了。然后是国联眾多小国,接着海尔·塞拉西一世、沙国王储、锡安议会一干老相识。最后连教宗都进去了,英、法代表这才姍姍来迟。顾维钧低声笑道:「英、法一定是商量好的,要嘛就是避开希特勒,要嘛就是不想和锡安议会碰面,不然就是摆架子了。如果是摆谱,那么他们国内一定有了回音,这下应该是想开大价钱了。」 「哼!看他们想怎么样,就划下道来。」小敏在后头听了顾维钧的说法,忍不住骂道。被小咪回头瞪了一眼,小敏这才低下头不说话。小咪轻轻地对自家姊妹们说:「来者是客,还是少说一些废话。当然,我们王家也不是任人宰割,如果对方先不客气,我们才能没礼貌,知道了吗?」眾家姊妹齐声回了句:「是!」这才和自家夫君一起迎了上去。 「张先生、约先生,你们来晚了,都快开席了。」张伯伦和法国外交部长约瑟夫?保罗?邦库尔听了很多遍,还是没办法习惯王绍屏这种中式姓氏称呼法,但为了之后好好谈条件,两人也不敢回嘴纠正他。 抢先于英国人,约瑟夫率先一个箭步先抱住王绍屏,让张伯伦当场傻眼:「是有这么熟吗?还是法国人『今天』特别热情?」 约瑟夫边抱住王绍屏边在他耳朵旁低声地说:「杰克,我们法国政府已经同意了你的要求;但是对于中、日衝突,我们内阁还是希望由中、日双方自行解决。当然,我们会想办法调解,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上海毁于瓦斯气爆。不过,我们总理先生是希望您在此刻即将担任国联秘书长之际,最好不要涉入祖国的区域衝突里,以免影响公正形象…。」 法国特使话还没说完,王绍屏刻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多500吨黄金。」 这已经超出法国的预期,于是约瑟夫立刻说:「成交!无论你怎么做,只要不要掀起第二次世界大战,法国都会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达到目的之后,法过特使立刻放开王绍屏,两人这才分开。 王绍屏和法国特使一分开,他立刻转身面向后方的张伯伦,然后热情的先伸出手来说:「我想英国绅士通常不习惯拥抱吧?我们还是握手囉。」张伯伦也伸出手来,不过仍向前靠了靠,低声说:「我国原则同意支持你担任国联秘书长,但我们有些要求。是不是晚宴之后,您能花点时间和我们私下谈谈?」王绍屏知道英国不会那么轻易让步,必定是想狮子大开口的讨价还价一番,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的说:「那好吧,我们先入席。」 正当王家席开九十几桌、近百桌,大摆宴席之际。辽东半岛的旅顺要港司令部也是将星云集,设宴款待高级军官。不过他们都没有台北兴高彩烈的样子,反而因为联盟军正在进攻营口,眾人脸上皆是忐忑不安。就是为了稳定军心,要港部司令海军中将枝原百合一才会邀请第2师团各旅团级以上官长,以及第一遣外舰队各舰长以上军官,摆下宴席,让眾将官齐聚一堂,好一起共商对策。 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二郎中将,可能因为在东北内地东奔西跑的整肃治安,讨伐各地游击队,导致身体极度不适,本来在去年年底就告病,预定在今年八月就退休,转预备役了。 没想到一连串的事故,原定接替他的皇族东久邇稔彦王竟然不来了。想来也是,人家一个皇族是来镀金的,现在满州岌岌可危,堂堂皇室子弟怎么可能亲自涉险?说到这个日本皇室,不查不知道,如果大家查了一定吓一跳,二战期间,日本皇族可是到处出击,从内阁到师团,关键要紧处都由皇族出马担任要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却不知依照什么依据,认定日本皇族并未涉入战争,这真是一场国际级的歷史笑话。 不管怎么样,这位本来在八月退伍,明年二月会掛掉的多门二郎中将,终究是没有机会享受到原歷史上仙台市民夹道欢迎他凯旋归来的歷史镜头,而是必须为他在918事变之后,待在东北犯下的种种罪行付出代价。 不只多门二郎是仙台人,整个第二师团就是在仙台成编,所以又称仙台师团。该师团于日俄战争期间,曾在弓长岭进行了一次最大的夜袭而远富盛名。除了被公认为全日本最有战力的两个师团之一外,更被赋予「勇」字号的电码通称号。但这个代号「勇师团」的日本最强战力,现在却也不得不待在大连市里,坐困愁城。 不是多门二郎不想让第二师团往朝鲜方向突围,而是东京大本营和海军省大臣大角岑生联合下了死命令,要第一遣外舰队等待运送瀋阳撤退的侨民家眷,将这些看似没有行动力的老弱妇孺,但却有很多达官贵人夹杂其中的「难民团」,一个不漏地都接回日本本土。从刚刚接获的盖州车站通报,搭载侨民的专列火车刚过盖州,大约还有十一个小时才会抵达大连。在此之前,难道要第二师团丢下这一切先走吗?那还叫勇师团吗? 「如果联盟军自营口方向进攻,第二师团有何良策?」枝原百合一顾不上日本海、陆军之间的不睦,也不兜圈子地对多门二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多门二郎还没开口,他的参谋长木下武夫大佐就抢先开口说:「师团长已经想好对策了!我们决定在金州大黑山一代伏击王家军,那里恰好是辽东半岛最狭窄处,而且地势最为复杂,适合伏击大军。只要第一遣外舰队能在辽东湾和大连湾两侧掩护,避免王家舰队的袭击,那么我们有把握能把王家的部队留在这里。」他一说完,多门二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是该嘉许,还是责备。 这位刚调来的参谋长,年轻有活力,当然,和时下所有青壮派军官一样,都是自信满满、野心勃勃。虽然多门二郎没和王家军交过手,但他在东北两年多,快三年,多多少少也耳闻过王家军的兇猛。所以他一方面想责备木下武夫的莽撞,把他们还未成熟的计画全盘托出,而且还说的好像把希望放在海军那群混帐身上似的,这是大日本帝国陆军不能容忍的事;另一面他又称许他勇于承担的勇气,毕竟自己最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第二师团必须有人出来承接「勇」字师团的歷史使命。 正当多门二郎心底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之际,忽然枝原百合一的副官快速地走过来,在这位司令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听枝原百合一大声说了句:「红豆泥?」 然后就看他整肃衣衫,站起来严肃地说:「各位同僚,刚刚收到两个不幸的消息。首先是自由联盟军已于今早越过黑龙江,在下午时分,已经连下北安、伊春、鹤岗、佳木斯等地,目前直逼哈尔滨,瀋阳已经在准备大撤退了;另外,刚刚三分鐘前…,也就是六点十六分,营口守备队已经传来全体玉碎的最后电文。我要港部多次呼叫联络,营口方面已经毫无回应,这代表着王家军可能已经攻克营口…。」他话还没说完,席间立刻一片哗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