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无人可插足的竹马，命定最亲密的人，你想做吗

    　　这是一切发生前的故事。

    和一切结束后的故事。

    ·

    擂钵一样的坑洞里挤满了简陋的自建房，在坑洞的最外围，也是最上方，一排蓝屋顶的破烂房屋外，就是整齐的红瓦房组成的干净街道。

    那边是“横滨”，这边是“擂钵街”。

    某个15岁的少年就生活在擂钵街里。

    这一天，最外围那排蓝顶小屋的其中一个屋顶上，少年坐在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子夜般的黑发微微闪耀，高天似的蓝眼睛困倦的眯着，仅仅偶尔流露的眸光，就美丽到令人心颤。

    倏忽间，那透底澄澈的蓝转向身边，平静的倒映出又一次“异常”：

    古铜绿色，四手两脚、满身诡异花纹，锯齿为头、鬼脸为腹的怪物，不知何时像个人一样坐在了他身边。

    注意到少年的视线，怪物回过头，像打招呼一样睁开满手臂的——四条手臂的——眼睛，和他对视良久。

    太阳无声隐没，怪物藏在阴影中，将所有眼睛弯成了缝。

    [行き…ま……？行き……]

    “——■■。”

    少年猛然抬头。

    绚烂的阳光洒满大地，他条件反射的眯起眼睛，看见了逆光的两个身影。

    某位不记得名字的友人A撑着膝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又在一个人发呆了吗？喂——回神啦！还记得我是谁吗？”

    “……”

    少年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身侧，神色心不在焉又恍惚，“不……”

    “好耶，机会！”

    友人A高兴握拳，兴奋的嘀咕着怎么都无所谓的话，蹲下身仰视着他，露出一张怎么都无所谓的脸，挂着怎么都无所谓的笑容。

    “那……■■，要和我交往吗？”

    他红着脸说。

    “……”

    确定了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少年终于回头，没有焦点似的视线在面前人的脸上移动，漫不经心的开口：

    “好啊。”

    他天幕般的眼睛透出远离人世间的冷漠。

    友人A兴奋地蹦起来：“真的假的？！好耶！居然真能成功——噗哈！！”

    “——这样——无聊的事！！你们到底要——做几次？？！”

    不得了的大嗓门骤然炸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都被吼得一个激灵“咣当”掉回人间，痴呆的看着A君被一脚飙血踹飞，在空中360度旋转后“噗通”落地，屁股上又狠狠挨了一脚。

    他睁大眼睛，顺着那双裤脚都写满焦躁恣意的腿，缓缓抬头。

    ——天光之下，有着张扬发色的少年怒不可遏，一步步气势惊人的逼近他，满脸恼怒却格外鲜活，钴蓝的眼睛因为怒火，比太阳更灼灼耀目，瞬间吸引了少年的全部视线，让世界都开始变得多彩。

    他听到他火冒三丈地说：

    “老子只是几秒没看住！就那么几秒！！该死的花心混蛋，就算你又忘了老子也要说——再敢随便答应跟别人交往，小心老子把你的头拔下来！——真野阳司！！”

    ——真野阳司。

    宛如阳光破开迷雾，被拽着衣领提起来的少年睁大眼睛，又一次地、被唯一特定的人，唤醒了「神秘」夺走的所有记忆。

    “……是吗。”

    他弯起桃花眼，露出撩人心弦的笑颜。

    “你又找到我了啊，中也。”

    ·

    在擂钵街，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名号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除了羊的成员，几乎没有任何外人知道，羊还有第二个异能力者。

    那个异能力者——真野阳司——和中原中也同一天来到羊，可与中原中也不同的是，他从不用自己的能力为组织争取什么，也从不履行所谓的“义务”，为保护羊的成员出力。

    但奇异的是，从没有人为此抱怨过什么，也没有人像要求（命令？）中原中也那样，理直气壮的要求他。

    这可能与真野阳司不乐观的精神状态有关。

    从很久以前开始，真野阳司似乎就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事物。宛如怪谈中被不详所偏爱的不幸之人一般，真野阳司会频繁的被“神秘”蛊惑，经常悄无声息地消失，再出现时，就会忘记包括自己的名字在内的一切，一个人出神的望着某处。

    就好像每个过路的神明都会中意他，试图将他变得空白，将无法再融入尘世的他神隐。

    某种意义上，羊的孩子们也不是不能理解“神明”的想法，因为阳司他……实在太过好看了。

    子夜般的黑发，高天一样的眸，漂亮的桃花眼只是轻轻一弯，就能撩得人怦然心动。

    刁蛮的少年们没有强硬的命令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为自己贡献一切，未尝没有阳司那张脸的原因。

    ——当然，中原中也也拥有一张非常出众的池面脸。

    可真野阳司身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令所有人在疯狂迷恋他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

    惧怕他。

    在两种冲突感情的作用下，不知不觉，“找到失踪后的阳司并发起交往请求”成了羊的保留项目。

    但是，就算有不少人都利用真野阳司什么都不在乎，能在失忆后毫不在意的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也就是——某种程度上——花心且天然渣的性格特点，和他短暂的成为情侣，可所有的小羊又都知道，到最后，他们还是无法接近他。

    只有中原中也。

    就像神明只能由神明相伴，神秘又美丽的阳司，最终也只会选择中也来陪伴自己。

    没有一次例外。

    ——不过这并不是说他们两个就是情侣了哦？

    很奇怪对吧？但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阳司失忆后只有看到中也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就像他们天生就该是补全对方的灵魂伴侣；

    虽然阳司对任何事都无所谓，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忘掉，却只对中也的事特别执着；

    虽然中也嘴上嫌弃阳司嫌弃得要命，实际上却像个老母鸡一样把阳司护得严严实实，事无巨细的替他cao心；

    虽然中也的目光几乎每时每刻都停留在阳司身上，阳司有什么事他绝对第一时间跳出来，谁都能看出他爱死他了；

    虽然他们两个永远有种谁都插不进去的黏糊却不暧昧的诡异气氛……

    但阳司和中也，就是，打死也不谈恋爱。

    就算中也看见别人和阳司说句话都会坐立难安，阳司除了中也以外对谁都是那副懒得搭理的嘴脸，但他们就是，打死都不谈恋爱。

    全体小羊：所以说你们真是麻烦死了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保留项目”还是被保留了，向阳司告白的时候也是真心的，但谁都不觉得自己能成功，所有人都默认阳司和中也迟早会在一起。

    除了阳司和中也本人。

    ·

    回到据点之后，中原中也把胆敢向他家的花心白痴告白的家伙扔给晶，在那家伙被酒精蛰得嗷嗷叫的时候没好气的哼了声。

    负责包扎的晶：“……说真的，中也，你对阳司君的滤镜，我都要无力吐槽了……”

    “啊？我哪有什么滤镜——”

    中原中也的反驳还没说完，旁边凑过来看戏的省吾就笑嘻嘻道：

    “在中也心里，阳司就像个宝宝一样啦！这次下手已经算轻的了，我那次可是差点被打断了腿……”

    “要我提醒你那次干了什么吗？”

    中原中也阴测测的看过去，把这个曾试图亲吻阳司的大胆家伙瞪得吹着口哨心虚目移，才冷声道：

    “那家伙每次失踪之后都会失忆，偏偏自己是个来者不拒的混蛋，你们那种时候跟他告白就是趁人之危！”

    “……可是来者不拒不就说明阳司不在意吗？”还在被包扎的倒霉蛋弱弱的试图抗议。

    中原中也怒瞪着他：“他当然不在意了！他就是个花心大混蛋！”

    “就算那样……就算那样我也喜欢他！”

    倒霉蛋A君的声音大了起来，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正被晶和省吾投以看勇士的眼神，鼓足勇气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中也你明明和阳司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不让别人和他交往啊？！”

    吵吵嚷嚷的据点忽然一静。

    中原中也拧着眉，像是没察觉到众多看过来的眼神——不，或者说，就算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也丝毫不介意，只有表情更加可怕，周身的气势几乎让人不敢直视他。

    他俯视着目光开始躲闪的A君，语气冷冰冰地说：“因为只有我能找到他，让他想起他是谁！”

    空气震荡了一下，今天跟着中也才找到阳司的少年脸色发白，失落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中原中也抬起眼，环视了一圈重新开始交谈打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伙伴们，又瞥了眼表情不自然的省吾，一言不发的扭头离开了。

    在他身后，灰白发色的少年不甘心地盯着他，忿忿不平的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凭什么霸占着……”

    ·

    据点里唯一的小单间的门被打开。

    真野阳司抬起头，对上橘发少年紧迫的视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肌rou的紧绷。

    “嗯？”他慢吞吞的眨眼，“……中也？”

    中原中也看着乖乖待在房间里的人，似乎因为确定了“阳司还在”这一点而终于放松下来。

    他叹了口气，关上门走过来，坐到阳司旁边，“千叶那家伙胳膊上擦伤了一点，我带他去晶那里包扎了。”

    “……啊。”黑发少年漂亮的蓝眼睛微微偏移，表露出明显的、发呆一样不感兴趣的神色，“祝他早点康复吧。”

    这家伙绝对不记得他们了。

    中原中也看着他的眼睛，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

    中也抿了抿唇。

    每一次，当阳司跟着那些他看不见的东西离开之后，再见面就会把以前的一切都忘掉。

    就算看见他之后会记得他，也会想起自己的名字，但除此之外的一切，他都再也不会想起。

    中原中也想到这里，难掩焦虑的再次看向阳司，却惊骇地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边，他五指张开，周身缠绕浅蓝的文字光带，没有焦点的怔然蓝瞳倒映着快速拧成铁疙瘩的防盗窗，不，是窗户外面的“某个东西”……

    “阳司！！”

    橘发少年猛地跳起来，用力拽住了阳司的胳膊。

    真野阳司骤然回神，愣愣地回头看向他：“……中也？”

    ——这才多久？

    中原中也咬紧后槽牙，发出“咯噔”一声，他使劲将人拽回来，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

    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儿。

    “……不用担心，我不会消失不见的。”

    阳司像是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了然的摸上他的头。

    你说的话算个屁！！

    中原中也恶狠狠地想着，愈发收紧了双臂。

    “又看到那些了吗？”

    他声音很沙哑地问。

    “嗯……中也看不见吗？”

    阳司的眼神不住的往天空滑去，神色恍惚，“那个……它就在那，是很多长着眼睛的手——”

    “别看了！”中原中也急声打断了他，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别那么烦躁。

    他察觉到阳司有些惊讶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看……那些。”

    中也艰难的避开阳司描述的那些东西，捧起他的脸，抿着唇盯着他天幕一样美丽却遥远的眼睛，神色极为认真，“看看别的，看看……呃，我……”

    少年皙白的指尖不安蜷缩。

    “……你想做吗？”

    他低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