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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2-N 兄妹

    复工第一天,我的朋友圈全是关于假期结束的抱怨,也不知道是不是春节过后第一天霉运就是要重一点,早上我在给林桉量完体温做好早饭之后还没来得及叫醒他,就已经喜提新年的第一次迟到。

    秋甜则狠狠嘲笑了我,说我是过年发红包没过瘾,硬是放弃全勤奖给领导也发个。

    我作势去戳她的脖子,以示报复,她又装起可怜,责怪我对病人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没理会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那是我给小泽的,不过我知道,多半会被家长本人充公。

    不出我所料,秋甜欣喜若狂的接过那个小兔子红包之后,立刻表示等下中午就去办公室楼下的atm存进她的小金库。

    早上我醒的比我的闹钟还要早,明明昨天晚上近十一点才回到家里,甚至还拖了一个成年男性上了电梯。

    我回忆起昨晚的种种事件,几个医生强制性的把洪铭带走后,林桉几乎是昏迷在了我的怀里,小蒋本来想先把我扶起来,结果林桉就跟牛皮糖一样,死死粘在我怀里,一有别人碰他,他就无意识的皱眉。

    最后只好又叫了一个值班的护士,把我们两个人扶起来。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蒋旭阳却什么也没问,他把我们带到他的办公室之后,自顾自的准备药品,然后自然的和我谈论起来一些注意事项。

    我本来想解释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摇摇头,似乎故意先表明自己对别人的琐事八卦不感兴趣,然后告诉我他要去隔壁药房拿抑制剂,注射完就可以带病人离开了。

    在他去拿备药的过程中,林桉趴在桌子上熟睡着,他的长发在拉扯的过程中变得有些许杂乱,我因为相亲正好带了梳子,于是好心给他整理起发丝。

    他头发真好,又黑又亮的,小时候林桉短发的时候很难察觉这一点,又或者,以前都是我在仰望着他,根本没机会这样触及他的头顶。

    我觉得我的动作已经轻的不得了,结果还是让林桉皱起了眉头,甚至身体都小幅度的颤抖了一下,我赶忙俯下身去看他的情况。

    门被人倏然打开了,我被吓了一跳,蒋旭阳很尴尬地站在门口,彷佛这里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我和林桉的卧室。

    “我……”“没事,不用解释,阿姨那边我来说好了。”蒋旭阳打断了我,“林桉是我的学长,我认识他的,所以我也认识你。”

    他笑着将所有细碎的故事碎片拼接在一起,揭开一个个谜题,“但是你别误会,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在刚刚吃饭的时候我都以为你们分手了。”

    “我们只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是我干哥哥。”我解释,蒋旭阳“啊”了一声,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蒋旭阳的眼神里全是戏谑。

    我只好再强调了一遍,他笑笑不说话,开始给林桉注射抑制剂。

    我以为只是普通打针那样简单,结果我看见他拿出一根针头,我敢发誓,绝对比普通的注射器要粗得多,以至于我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你是第一次见到注射型的抑制剂吧?毕竟现在的抑制剂都是口服的胶囊了,上个世纪的确比较流行这样子的方式。”

    他完美的复刻着我儿时记忆对于打疫苗的记忆,那些护士阿姨拿着粗粗的针头,先将药剂挤射出去一点,确定针头没坏,然后再等着小孩儿肥嫩的屁股伸到面前,最后精准的一招击毙,随后整个医院会弥漫着堪称悲痛欲绝的哭声。

    但是此时此刻这里没有声音,蒋医生宽慰我,他说:“这个比麻醉针还是要细很多的,你要是害怕可以别看。”

    我问他要不要我帮忙扶住林桉或者叫醒他,蒋医生摇了摇头。

    “上次学长来打的时候,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过。”

    蒋旭阳这么和我讲了,但我还是轻轻扶住了林桉的肩膀。

    “剖腹产是不是要打麻醉针的。”我问他。

    “当然。”他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我记得林桉肚子上的疤,我想他早已承受过此般疼痛。

    我没有跟他说的那样转头,但是当那个针头抵住林桉的腺体时,我看到细密的血珠瞬间涌出表皮,我几乎是不自觉的,无法自控的转移了视线。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成片的黑云笼罩着整个城市,而月光又很吝啬,不愿意过多的照顾到市三这个不在繁华城区的小医院,只肯透过窗户,撒些不尽兴的微光下来。

    林桉发出一阵闷哼,药剂被推入地艰难,犹如在和那些叫嚣着的信息素抗争,林桉本就苍白的脸上又浮出很多冷汗。

    怎么会不疼呢?肯定是很痛的吧,我一边用棉球按住他的腺体,一边看他。

    他紧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像一只被暴风雨洗刷地蝴蝶,翅膀上挂满了水珠,振翅变得艰涩。

    注射完抑制剂之后蒋旭阳让我们留院观察了一会儿后,我就带着林林总总的药品和虚弱的林桉回我那套城里的公寓了。

    本来我想的是带他回保吏,但是第二天我要上班,保吏太远,也害怕遇上爸爸mama,到时候又是一大堆掰扯,不让我消停。

    注射型的抑制剂估计效果是不好的,因为林桉一整个晚上反反复复的发烧,他烧得迷糊的时候抬抬眼皮,看到正在给他换额间毛巾的人是我之后,会自顾自地开心一阵,嘴角微微扬起,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没等我问他在开心什么,他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林桉安睡得如同格林童话里被毒针刺伤的睡美人的时候,我一直没睡,估摸着是前几小时内,一切都转换的太快。

    一场文质彬彬的相亲会面变成医院里的分崩离析,刚刚建立完一段新的关系又立马见证另一段关系的破裂。

    我仿佛置身海浪中巨大的漩涡,兜兜转转,忘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蒋旭阳那个颇有几分调侃,暧昧的眼神投射到我身上,我才像漂泊迷失的一叶孤舟找到了岸,找寻到了自己的位子。

    是啊,我和林桉现在的关系大概只能依附在我们的长辈身上,非要我给我们之间做个定义,那就是他是我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邻居。我的父母喜爱他,抛去那些属于“前任”的尴尬,我们是可以算作兄妹的。

    虽然是谈过恋爱的兄妹。但破格的禁忌结束,还是会在少时常游玩的小道上相遇。

    我们这样一对兄妹,在两条平行线上,可能像今天这样,遇见了,但是会很快分开的。

    睡不着的时候我甚至开始质疑起我的初恋。

    或许那是因为林桉是离我最近的异性,而我又误认为他是Beta,所以自然而然喜欢上了他,或许那只是一种零星的不能称作为爱的爱慕,一些年幼者对年长者的崇拜,却被年少时的我曲解了,误会了。

    毕竟那时候我才那么小,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对不对?

    对嘛?

    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一片雪花没办法回到水滴,温暖的春天没办法回到夏天。

    我也回不到年少了。

    现在的我对于林桉的情愫,像是一个在囚狱中挣扎多年的死刑犯突然被刑满释放,狂喜过后,恨意散去,只是空虚的很。

    我不停地否定自己,好让我的心能够安心的休息一会儿,里面没有愧疚没有疑惑也没有什么人,就这么空空荡荡的安静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秋甜因为刚做完手术成为大家的焦点,很多同事,尤其是几个实习生都给她买了慰问的礼品和吃的,离她最近的我也受益良多,蹭了好几块蛋糕和水果。

    开工第一天事情很多,我一直到午休才得空看了手机,看林桉没有给我发消息,我便打电话给他。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

    “莉莉”林桉的声音传来,“早饭我已经吃过了,谢谢你,我会把碗也洗了。”

    “好的,那辛苦你了,其实家里有洗碗机的。”

    “好的,没关系,你中午吃了什么?”林桉那头穿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我猜他估计在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所以换了只手拿手机。

    “单位里随便吃了点,我给你点了饭了,等下就送到楼下了,我房间左边的床头柜里有把备用的钥匙,你要出门记得带钥匙。”我嘱咐着他,顺便查看了一下外卖订单,“马上就到了,等下外卖小哥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林桉说了这么一个字之后突然笑起来,他的笑声我太久不听,竟然显得有些陌生。

    “你笑什么?”

    他不说话。

    我正准备愤愤挂掉电话,秋甜路过打量了我一番,调侃了我一句:“墨莉,你有情况啊!”

    “去去去!我和我哥打电话。”我受不了她用那种甜美的脸做那样贼眉鼠眼的表情。

    “真的假的呀,你可别骗我哈!”

    我可没撒谎!

    “不说了,午休结束了”我对林桉说,为了不让秋甜再起疑,我又对着电话大声的说了句,“哥我挂了哈,晚上回来再说。”

    不等林桉出声我就急匆匆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儿我的手机屏幕就显示一条消息。

    【林桉:好的,莉莉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