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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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家离茅草屋距离倒是不远,仨人按照前中后的位置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 卫家父子还没说话呢,门口站着的一位拿灯笼的妇人先开口了。 “是小全么?” 妇人看着隐隐焯焯有人影打着灯笼冲他家的方向走过来,便也举高了灯笼远远望着。 “娘,是我。”直到走进了,张全低着头耷拉个眉眼才敢小声地回道。 “你,你这是......” 张全的母亲姓李,十月头里生的,于是起个李桂花的名字。李桂花一看儿子这个丧气模样,又看了看儿子身边的两个人,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事啊。 “更深露水重的,来者是客,两位家里面请吧。” 李桂花把卫楚然父子俩请进了家里。张全家的房子看着可比卫祯明那个破茅草屋好多了,最起码没有那么简陋,家具齐全,桌子面抹擦得都能照见人影了,看上去是干净又整洁。 李桂花给客人们上了一壶茶水,卫楚然和李桂花一人坐了一边椅子,卫祯明站在他爹身后面,独留张全一个人低着头站在正中间。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偶尔听见一声蜡烛烛捻爆油花的噗噗声,卫楚然坐得正放得开,毫不在意地喝了口茶,茶杯往桌子上一磕,咚的一声,响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间。 屋子正中间站着的张全闭了闭眼睛,心道不好,这告状的真来了。 “祯明,你来说。” “好的,今日我和我爹初次来到尚水村…….” 卫祯明一边说张全的情况一边暗搓搓地抬头看了看李桂花的脸色,哎呦,这大娘脸色可真不佳,眼瞧着脸是越来越黑了。 “小全,不问自取,你这是小偷啊!”李桂花安静的把事情听完了,然后撩起裙摆,上去对着张全就是一脚,直直踢到了张全小腿肚。 “先给人家道歉!” “两位先生对不起,我不该随意闯进您家里......” 张全被踹得嘶了一声,听了他娘的吩咐赶紧低头鞠躬道歉,那旁的李桂花已经去里间取银钱了。 “两位先生,这孩子实在是管教不严,我李桂花当娘当得不称职,您若是有什么东西丢了,我们家只管赔给您。” 李桂花虽然是个农妇,但是知道啥叫礼义廉耻,马上就拿出来了一个钱袋,等着补偿。 “这倒是不用,我们没丢什么东西,张全除了厨房哪儿也没去。” 听了卫楚然这句话,李桂花心头才稍稍舒展来。 两方都是明事理的人,事情说开了,也就好办多了,卫楚然父子俩并没有追究张全任何责任。 “您二位看着倒是眼熟,是从哪来的啊。” 卫楚然见这个李桂花并没有认出来自己,淡淡一笑,果然他和妻子还是住的位置太偏了,也少与村里人走动,不过短短十几年光景连他这个姓卫的人家不记得了。 “我儿子卫祯明考举人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没考中,这不让他回来种地来了。” “令郎看着还岁数还小,还是有机会的啊。” “我家这个小子从小就心气高,任谁都不放在眼里,也就近几年态度才慢慢放下来,我不在家,他若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您尽管去教训,至于小全哥养鱼放农具的事我们也不会追究。” 卫楚然朝李桂花行了一礼。他先前还看着卫祯明暂且也就只能做个饭养活自己,不会的也有邻居来帮他,已是十分放心。 “万万使不得啊!”李桂花赶忙撇身避过,“这本就是我们家孩子先做错了事。” “哎,打从门口一见你俩的面我知道你俩那都是有来历的人,有您这句话俺就放心多了。” 卫楚然交代完一切,竟然还赶在中秋节前离开了,离开时带走了云盘菌,说是要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品尝。卫祯明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朋友都有哪些人,应该是性格脾性都极为合得来的人吧,一如当年穆先生义无反顾地帮他养孩子,他如今义无反顾地跑到小苏山陪人喝酒。不计钱财不计名望不计得失,他们这些人身上总有一股随缘的潇洒侠义气。 中秋,注定成了一个人过的中秋。 等卫祯明安生住了两天后,某一天早上张春终于不情不愿地隔着木栅栏站在了卫祯明家的院子外喊卫祯明的名字,一番破烂棉套子废话后,卫祯明拿到了小破屋周边的十亩地的地契。 地契一到手,卫祯明正式在南阳县尚水村落户,走时他爹给他留了十两银子,算上他自己的八两银子,总共十八两银子并上散着的三十个铜板,两间茅草屋,十亩地,对了,还有一头小毛驴,这便是辞官以后的卫祯明的全部身家。怕引起村里人的觊觎,小毛驴也没牵回来,继续在碧梧书院养着,给穆家人也说好,可以用毛驴驼货载人。 “卫先生,中秋的节礼。” 中秋前两天,穆府的节礼就已到达,穆管家朝卫祯明拱手行礼,随即卸下来一筐石榴一筐山楂,一床厚实的过冬被褥,几刀宣纸,并上一套崭新的茶具。 “知道您刚搬家,这些东西是家里人给您的添置,望先生不要推辞。” 穆府直接雇了辆马车差了管家和两个奴仆送过来,在这个小村子也算大排场了。可让卫祯明吃了好大一惊。 卫祯明现在穷啊,没什么可以还礼的,只提了几条草鱼和他这段时间写下来的四书批注,穆先生开书院,这份礼应该送得及时。 “多谢夫子和夫人挂念,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石榴个头不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削开果皮露出里面明亮如红宝石的石榴籽,卫祯明吃石榴素来不吐籽,吧唧吧唧一通咀嚼下去,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顺着喉咙流下,沁香难得。 山楂看起来又红又大,尝一口,唇齿间却是酸溜溜的很,卫祯明受不了这酸味,一概洗净去核,一半切成片,晒在竹篾子里,干了的话直接泡水喝,一半囫囵个准备用融化的白糖裹挟,做成糖果子,直接放在院子里,天气冷,晶莹透明的糖霜许久也不会化。 卫祯明想的挺好,不想自己来做时,糖熬不到火候全黑了去,吃起来舌头尖发苦。 恰好这时候邻居李大娘李桂花来卫祯明的茅草屋给他送秋后的菜种子,不想得看了一出笑话,卫祯明顶着一张染了黑灰的小花猫脸出来,又看到他抱了一碗黑不溜提的粘稠糊糊,也看不清是啥东西,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哎呦,卫小子你这是做啥去了,赶紧去洗洗吧。” 卫祯明无奈一笑,把碗递给李桂花。 “大娘,这是我用山楂做的糖果子。” 李桂花接过了碗,笑得更可乐了。 “要做这个该早点跟你大娘说啊,一看你这儿就是熬糖熬得太久了,都发了黑,这糖要用铜锅慢慢熬的。” 卫祯明闻言笑了笑,随即把浅黄的土白糖连带着山楂一起送到隔壁。 李桂花看着这糖发愣了一会儿,她家现在并不富裕甚至贫苦,一年到头根本吃不了几回糖这种东西,她会做山楂糖果子还是以前她家老头子在的时候做过。 “卫小子,大娘说话你可别不爱听啊,这糖多烧钱啊。你是自己过日子的人,这手头上可要有些把门!” “大娘,您就做吧,我保证就这一回。” 李桂花听了这话才放心地点点头,找出许久不用的铜锅,这锅有两只耳柄,看着分量也不大,保存的极好,橙黄色光闪闪的,没有一点铜绿,估计也就逢年过节时用用。 李桂花系上围裙,往灶前一站,利索上锅,让卫祯明帮她攒火,火苗团团燃烧,铜锅里大块的结晶的糖体一点点融化进水里,猛火煮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桂花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人老了,搅个糖都不行了。 卫祯明抬头望着铜锅里糖稀逐渐形成,咕嘟咕嘟冒着泡,粘稠的香甜气味扑鼻而来。 李桂花拿筷子飞快点了一下糖浆,手一扬,糖坠成轻轻浅浅的糖丝。 “卫小子,别往里面放柴火了,赶紧拿山楂来。” 卫祯明闻言赶紧放下柴火,端来串好的山楂串。 李桂花趁糖正发烫,拿着竹签子的一头,整串红彤彤的山楂裹进铜锅里,前翻后滚了两圈,挂上满满的糖稀,此一手,求得是动作迅速细致,蘸糖蘸的均匀完整,且是薄薄一层,这样吃成品的时候才能一口咬到酸的果rou和甜的糖。 只听得啪的一声,山楂串被拍到过了凉水的砧板上,多余的糖稀瞬间摔成四散的糖风,遇风逐渐冷硬。 张全一进自己家院子门便闻到一股子熟悉的甜味,猛然一惊,是回忆里儿时的味道,仿若一场梦,一场他父亲还在世的梦,他家里富足有余,糖瓜不甜,糖葫芦不酸,白面馒头顿顿饱。 “娘,你和卫先生做什么呢?这么香啊。” “全儿,快来,娘刚蘸的糖葫芦你尝尝?”李桂花见儿子回来,接过张全背上背的东西,吩咐道。 张全遂洗了手,从砧板上取下一串冰糖葫芦,焦褐色的糖风,包裹着红润的山楂果子,轻轻咬下一口,嘎嘣脆,又甜又酸。 卫祯明早已拿过一串搁窗户底下坐着,慢慢啃着。 糖葫芦啃到了最后一个,卫祯明才说到,“大娘,总共弄了有多少串啊?咱们是不是吃不完了呀。”傍晚的夕阳光懒懒地照在卫祯明身上,给这人镀上了一层神仙似的光晕。 “五十串,一串上五个果子,蘸了有十五串,咱们吃了四串。”李桂花说到,啥东西只要过她的手,就没有不清楚的。 “今个中秋节,县城里有啥活动没?”卫祯明看着剩下的糖葫芦,眼珠子溜溜一转。 “中秋节晚上县城有灯会,之后女子小孩们组织在清河边打秋千,远的地方还有持慈庵和福佑寺,风景好,素斋都做得极好,老人们都愿意去拜拜。你想去哪里玩啊?” 卫祯明闻言折了根干柴,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玩,咱们来算笔账,土白糖一斤二十五文,山楂免费的,火也免费,大娘这蘸糖的技术这薄脆的大糖风,不得一串五文钱啊。不算其他,糖钱总要赚回来。” “五文钱?不行不行,他们白天在市场卖的也才三文钱。”张全听了只摇头,虽然糖葫芦吃得他很感动,但是谁会就为了一串糖葫芦花五文钱啊。 “你别忘了,今天是中秋啊。”卫祯明背着手,笑笑不语。 李桂花见卫祯明这样有把握,也没多说,哎,卫小子愿意试试就试试呗,反正也亏不了什么,卖不出去就带回来给村里的小孩子们尝尝。 说做就做,三人开始一起忙活,把剩下的糖葫芦串全部用糖蘸了,等晾干了糖风片冻硬了,岔开来摆放在竹篮里,稻草捆成的杆子外面蒙上一层防止灰尘沾脏的白布。 李桂花嫌废腿脚便没有去,只张全和卫证明两个人,俩肩膀挎着俩篮子,抱着一个用茅草扎成的竹竿子,带着四十六串的冰糖葫芦往南阳县城赶。 因为是中秋灯会夜,南阳县城的宵禁也延迟到亥时,他们到城里时才到戌时,大街上各色的灯花已经逐渐点燃,人也越来越多,零零散散地汇聚起来,卫祯明带着张全瞅准了一盏大的美人灯旁的位置,美人怀中燃着小儿手臂粗的红蜡烛,烛光明亮,站好后,把冰糖葫芦插上竹竿子,卫祯明想了个巧法子增加观赏度和可吃度,让李大娘撒了一层薄薄的芝麻碎,酸甜中杂着芝麻香气,远远看去,红彤彤的一片,再凑近了闻,香气扑鼻,着实诱人得很。 “娘!我要吃这个!” 山楂和糖的香味一过街,不一会儿就有小孩领着大人过来了。 “哎,好,这个糖葫芦多少钱啊?” “五文钱。” “这么贵啊。”妇人嘟囔了一句,面上略微有些不高兴了。 “瞧您说的,您看看。”卫祯明指着山楂串说道,“我们这冰糖葫芦可是特意沾了一层芝麻,这山楂果子也都是专门去了核的。” 妇人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那山楂串儿确实是外面撒了芝麻,中间又挖了个洞去了核的,一旁牵着的小女儿更是使劲晃了晃妇人的胳膊。 “行吧,那就拿一串吧。” 看着实物真实,妇人利索给钱,卫祯明接过铜板,拿草纸包着竹签尖从稻草杆子上把冰糖葫芦拽了下来,递给了小女孩。 妇人看见他这动作,夸赞了一句,“你这倒是细心。”草纸包着既能防止竹签戳到手又能防止糖化到手上。 有一就有二,开张之后客似云来,卖了两个多时辰,到最后面被挑剩下的六串卫祯明直接八文钱两串卖掉,收获了满满一袋子钱。 幸好科举的考试快要到了,穆先生一家未曾出现,要不然让穆先生看见他在卖冰糖葫芦总有种对不起穆先生的羞涩与尴尬。 张全和卫祯明回到尚水村时,圆月已中空,高高地挂在树梢。 “咱们这一晚上是卖了二百二十四文,除去花费最大的糖钱,赚了二百文钱。” “可以啊,卫小子想不到你还会做生意呢,这一晚上挣得多少多少,一文钱一个鸡蛋也能买二百个了。” “没有没有,就看中了中秋节这种好佳节而已,我们选的位置又好,还多了花样,当然好卖了。没有大娘的技术和全儿的帮忙,我也做不成。”卫祯明数出一百五十文钱,分成了两堆,“这一百二十文钱就当是您和全儿的酬劳,这剩下三十文麻烦您给买几只鸡崽子来。” “行嘞。”李大娘也没和卫祯明客气,做主收了钱,“卫小子你要养鸡的话,大娘绝对给你挑到最好的小鸡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