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揩油
逛街揩油
傍晚时分，老吴回到面馆，可能没到饭点，也可能刚过饭点，店里没什么人，老板百无聊赖地拍着苍蝇，见到老吴进来，立即叫唤着迎上来：“哥老倌，你回来了，包我还给你收着。” 唤得老吴宾至如归，当场坐下又点了小菜，继续品茗中午的小酒。 老板本来在一旁陪喝，喝得像拜了十八年把子的兄弟重逢一样纵情，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老板一拍老吴肩膀，说他招财，然后撇下他在角落桌子边自饮自酌。 喝得飘飘然时，老吴听到了悠扬的乐器声，那音乐声很熟，是他最喜欢的乐器萨克斯风吹奏的，叫《回家》。 事实上那是电视台没事就爱当节目背景的音乐，老吴没受过音乐熏陶，从前只觉得那乐器怪，街坊邻居的红白喜事上听不到这种东西，久了，他反而喜欢上，自认为十分有品位。 伴随着悠扬乐器声，他又看见了仙女级别的大美人，美人头顶依旧自带一束光，追着她打，她换了身衣服，不再是那身女强人的西装，而是普通人的穿着打扮，竟然十分甜美和亲和，还直接落座在老吴对面。 当她坐下，四周的嘈杂声不见了，油迹斑斑的桌子也分外透亮，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升华了。 是她让角落蓬荜生了辉。 “有什么好吃的吗？”李大小姐看着菜单。 老吴拿走菜单。 她又扯回来。 “你不饿。” “我饿。” 小菜布满桌子，一看就是老板特别优待，每份菜都满出碟子，也只有老吴的食量才能够消化。 李大小姐对这间平凡的小馆子分外地感兴趣，老板上菜时，她与之攀谈，问老板的房租水电，成本利润，像模像样，还以为她也准备开饭馆。 但人一走，她就神秘地对老吴说：“你一定看不出，你的朋友其实是个百万富翁。” “只要在一线城市有自己的房子，都是百万富翁。”老吴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呢，你有吗？” 不提房子还好，一提，老吴的火气就随着酒气上涌，然而一抬头，看见那双雾蒙蒙水盈盈的眼眸，他又蔫了。 “以前有，现在没了。” “是负债吗？” 没完没了了是吧？给你脸了是吧？ 老吴狠狠抬头—— “是的，大小姐。” 李大小姐仿佛很满意他的实话，面颊浮现一抹微笑，谈到专业领域，她的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 “有句话叫作，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当你有意识控制自己的支出，你离拿回你失去的就不远了。” 老吴嗫嚅：“银行杠杆那么高，我哪玩得过那帮人。” “那你有必要讨教我了。” 老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 吃完饭，老吴起身结账，李大小姐却抢先一步，把钱给了，头也不回领着老吴走出门。 “大小姐，车就在附近......”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那？” 华灯初上，夜市喧闹，人影幢幢，李忞心的身影没入了进去。 老吴像条哈巴狗一样跟上。 李忞心看中了一条发带，饰品摊子前围满了人，她几次出声问价，老板都不回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女人常常对她充满敌意，她已经习以为常，耸耸肩，放下发带，转战另一处。 忽然，她的屁股上有只手捏了捏臀rou，亲密地就像和她打招呼，她浑身一凛，凉意从血液里开始渗出。 “大小姐。” 老吴老实巴交的脸出现在她后面，他个头不高，不得不双臂排开人群才能挤进来，当他一出现，李忞心屁股上的压强就不见了。 李忞心顿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老吴那张憨厚脸成了安全感的代言，她特地拿出一张湿纸巾，微低头，替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好香。 看不见的阴影里，猥琐男人捧着纸巾吸了又吸。 一抬头，前方高雅美人旁若无人地穿梭在夜市，不断地与他人摩肩擦踵。 他眼里的光绽了绽。 “啊。” 李忞心低呼，又一个饰品摊前，她被袭胸了。 这人简直胆大妄为，直接双手往她腋下插入，使劲拽住胸乳的巅峰，一拧。 李忞心疼得皱起眉，刚要反抗，那双手就不见了，一回头，又看到老吴。 “你......” “大小姐，我替你买到了。”老吴高高举起一根发带。 怀疑的话被李忞心咽了回去，她接过发带，还没跟老吴说报酬，老吴就自动说：“谢谢你白天为我买醒酒药。” 顿时，李大小姐就舒了口气，没想到这粗糙男人如此重情义，又如此心细。 那黑暗中，抑或趁乱之中猥亵她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他？ 她眼睛一转，玉臂挽住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看他口吃发抖，眼睛都不敢正视她，胳膊要抽不抽，李忞心心情大好。 “吴叔，这儿人多，你要保护我。” “好、好的，大小姐。” 有老吴在旁边，李大小姐放开了心思逛街，她原来的衣服在出警察局后全部丢掉了，身上的衣服是女警替她买的，她还缺很多物品，索性在这喧嚣闹市里一并买替补。 东西虽然平民，但对她这种富家女来说，反而充满了新奇，特别是这个买的过程。 于是她雀跃地流连一个又一个场地，遇到没办法交流的，老吴会提她讨价还价，用她想象不到的价格，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这让商人本性的李大小姐，格外满意，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美中不足的是，老吴数次碰到她的私密部位，他好像浑然不觉，满头大汗往旁边替她看商品。 是无意的吧？ “大哥，是你啊。” 有个女人惊喜地唤老吴。 老吴认出来，是那个背单肩包带女儿吃面的女人。 而刚好，她的摊位上有李大小姐要的东西。 于是一路下来，李大小姐都享受到女王般的待遇，在夜市里畅通无阻，想要什么，就马上有一位摊贩替她介绍，那些人看见老吴都分外的热情，好像与老吴相识已久。 “为什么他们会给你特殊待遇？” 李大小姐偷偷伸出食指，指向前方的胖摊主。 那摊主耳朵可灵了，立即说了老吴替前面女摊主捞回钱包的事，还连说了三声佩服。 “大哥，跟你说实话，我在这儿这么久，还没见到你这么仗义的人。” 又对李大小姐说：“meimei，虽然他年纪比你大，但人靠得住，好好过，相信我，你们会幸福的。” “哎呀你！”老吴心头舒爽不已，面上装着尴尬，想要解释，却见李忞心又以那种思量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吴后背汗毛直立，哆嗦着松开李大小姐挽着自己的香腕。 “大、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回去是坐的一辆免费的三蹦子。 老吴大汗淋漓，李忞心却如傍晚的风一样洁净，老吴趁她不注意，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然后就被醉倒在车门框上。 美人连汗，都香，雌香。 “你觉得——”李大小姐开口，“陈特助是个怎样的人？” 老吴从女人体香中骤然清醒。 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老吴不得不想，陈特助在这次李忞心被绑架的事件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但不管什么角色，肯定是个水货角色。 老板出事的时候，他偏偏不在身边，这种人能留才有鬼！ 不过老吴忍住了吐槽，委婉地说：“他是你的同学，你们平日一定不分上下级，但这样不好，不利于工作的展开。” 于是老吴告诉了他一些从前在街道办居委会与上下级相处的经验，虽然这跟企业经营八竿子打不着，但他说得很诚恳，李忞心倒是听得入神，看他的眼神，逐渐有了一些改变。 仿佛，这个矮小男人，变得高大了起来。 手机响了。 那美妙的音乐，一听就不是老吴和前面蹬三蹦子的老太婆会选择的。 李忞心低头看了眼手机，并没有接，不仅没接，还微皱起眉。 老吴福至心灵，一把拿过李大小姐的手机，想要把那登徒子收拾一遍，却看到来电已挂断，然而一串信息不停跳出来，来自一个叫做“罗”的人，看了他说的话，老吴气得鼻子都在冒烟。 “忞忞，为什么不等我来接你？” “忞心，我送你回去，好吗？” “这事我也有责任，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好你妈个断根几把！ 老吴忍不住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冰清玉洁的手从老吴掌心将手机拿走。 见她不生气，老吴更气了，嚷嚷：“大小姐，这种人你理他干啥？应该删了他，拉黑他。” 李忞心瞟了他一眼，神情平淡，“我和罗总有合作往来，为什么要拉黑他？” 意思是你还很享受纠缠了？ 李忞心，你真他吗是个大sao货！就喜欢男人跟你示好是吧？等着，他老吴待会儿就找个地方提枪cao死你！ “可今天这事，他也有一定责任！大小姐，你想，今天这帮人，有组织，有窝点，绝不是临时起意，他们是有备而来，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知道，所以才敢在闹市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有人把你的行踪泄露出去了，一定是这个罗胜登！说不定背后搞鬼的人也是他！” 老吴说得激动，不自觉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李大小姐微挪身体，有个避开他的姿势。 从头到尾，李大小姐都很平静，只有当老吴抢她手机时，她脸上浮现淡淡的不悦。 老吴都急了，“大小姐，你要相信我这个过来人，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吴叔叔。”李忞心终于受不了，打断他，“办案有警察，判案有证据，结案也有法律，我们不能无凭无证就去臆断事实，更不应该随意去攻击一个人的人品，这很.....” 她轻咬下唇，斟酌了吐词，轻轻说出口：“.....不令人敬佩。” 都什么时候了，还人品！还敬佩！ 男人绑你做什么？一图你钱，二图你色呗。这种大小姐，真是天真，今天差点被人打死，还在这儿跟他论人品，是觉得她李家人高尚，他老吴只配给他们开车干活，不能妄议朝政呗？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他老吴这种人就天生低人一等。 老吴哼唧一声，不做声了。 李大小姐见他阴沉个脸，先前和谐的氛围一扫而空，她抿了抿唇，雪白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红晕，让她这种大小姐去讨好一个司机，那是不可能的。 李忞心撇开脸，看着前方，半晌才开口：“吴叔叔，今天你误伤的陈先生，律师已经和他达成协议，后续他不会对你提起诉讼......回去你好好休整，不要太有压力。” 老吴一下子就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