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海王咪咪

    “...忘记看占有欲数值了，就、这样了。”

    “......是的...抱歉莎莎，你可能得重新开个号了。”

    周明瑞叹了口气，戳戳变灰的挂机键，最近两周一回家就上号赶海，到头来居然被鱼背刺......他情不由己地回忆起结局里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以及邮差萦绕在耳畔的低沉声音。

    要是真的被关在那种地方。周明瑞一个寒战，他裹紧了风衣，十分从心地决定放弃渔业，开个号专注事业。“反正这个游戏的战斗UI做的也不错。”他在脑中自嘲般嘀嘀咕咕，摸出钥匙开门后直奔游戏头盔。

    镜中黑发褐瞳，带有许书卷气的“占卜家”陷入沉思，散发淡淡光晕的虚拟屏幕浮空，他思忖片刻，手指跃动间披上一袭黑色正装。周明瑞由上而下打量着新鲜出炉的自己，满意地输入了“克莱恩·莫雷蒂”作为他的ID。

    游历可以有效地提高消化魔药的速度，而几个月来他也因此有了不少奇遇，比如......

    “无意冒犯，逝者安息、逝者安息。”周明瑞卡bug进入了不知名的陵寝。高空坠落、穿过空气墙、摔落地面，最后毫发无损地进入墓室，好像有点过于奇怪了......他遥望甬路尽头尘封的大门，扶正了歪斜的礼帽，在整理落灰风衣时悄悄腹诽。短靴与砖石相接，清脆声响回荡在空荡的墓道内。

    序列8又有什么坏心思呢？金镑在修长指尖翻飞，灵性直觉像无风时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占卜家停在门前，出乎意料地轻易推开了看似沉重的门。

    从罅隙中迸发的光束点亮了他的眼睛，主墓室门后居然是倚叠如山的金镑瀑布......什么的当然不会发生。悬于高处呈环形围绕墓室的烛焰像点缀夜色的斑驳星光般跃动着，生尘的砖阶打碎了克莱恩推门瞬间产生的无数幻想，他拾级而上，脚下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尘埃。

    等克莱恩站定抬头，他已身处烛火中央，面前是一副六角的棺木，像是时钟的时针般被烛耀环成的钟盘所围。意识深处的灵性催促他推开薄薄的楠木板，昏暗的光晕中——

    他与另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周明瑞吓得倒退两步，差点跌下楼梯，感谢“小丑”出色的平衡能力让他维持住最后的体面。他身体紧绷，以一副随时见机逃跑的姿态目视着棺中人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冬眠初醒般打了个哈欠。

    “啊...你就是这次的‘秒针’吧。”黑卷发的青年低头摸索出一副单片眼镜，熟练地卡进眼窝，再抬头时已经彻底清醒了，就好像那副单片镜才是本体一般。

    “你想要什么？无尽的财富，昳丽的容貌，还是高序列配方，只要完成我的任务，我都可以给你。”明明是NPC却一点都不敬业，敷衍的口气明明白白地昭示着祂对玩家的不耐，像是休长假时被夺命连环call紧急召回的打工人，只想在被迫营业后立刻困觉。

    卡bug进来的周明瑞不明所以，他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盯着棺木犹豫片刻后才发问：“请问你知道往哪里出去吗？”每日任务都没跑完就要跑你的任务？不好意思，我真地赶时间。

    NPC这才正式将目光投向他，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直把克莱恩看得浑身不自在，数秒僵持后祂自顾自地笑出声来，让周明瑞发自内心地怀疑这个NPC好像有什么大病。

    笑声小幅度地回响在空荡的墓室中，祂随意地靠着棺木，丝质衣料覆盖的手肘搁在棺材板上，像是世袭的贵族倚在自家床头一样从容。

    “或许，”祂不透光的眼中蕴满不容置喙的、上位者特有的散漫气息，倒映出克莱恩有些局促的模样，“你会愿意来我的花园喝一杯茶？”祂的唇角勾起似曾相识的弧度，薄水晶镜片折射出烛火摇曳的微光，“我是阿蒙。”

    ［???　→　15］

    究竟是被高序列配方还是精致的点心所吸引，周明瑞自己也摇摆不定。随着那个奇怪的，呃、应该被称为公爵的青年手臂一沉一拉，场景立刻切换到午后的玻璃花房中，暧昧而慵懒的阳光穿透一系列的玻璃茶具，在雪白的桌布上荡开红茶的淡色光影，而他正端坐在方桌前，膝上铺着餐巾，像是被揣在兜里带进城的幼猫一样不知所措，对面则是坐在主位、眼含笑意的阿蒙公爵。

    周明瑞掩饰性地捻起一块蛋奶酥，放进嘴里时意外地味道不错，手边的红茶温度正合适，香醇的回味与酥饼绵密的质地交织出无可挑剔的体验，这让他感到十分惬意。阿蒙托着腮看他吃东西，仿佛这也是一种享受，良久才悠悠开口：“我这里有序列7、序列6的魔药配方，如果你肯在这里陪我一个月，我就把它们作为礼物送给你。”

    已沾上唇瓣的茶杯离得稍远了些，周明瑞权衡再三，决定抓住这个珍贵的机会。反正遇事不决下线就行，克莱恩继续未完成的动作，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被他一饮而尽。

    ［???　→　30］

    有趣的事情在“圈子”里总是传得特别快。

    阿蒙公爵站在夜晚的露台上，眼前是浮空的虚拟终端。祂正在开一场视频形式的全蒙会议。

    “说起来，最近似乎有个序列9的分身因为‘爱’而不得，把玩家囚禁了。”本体没有开摄像头，于是公爵漫无目的地注视着漆黑的屏幕，明明已经是两周前的事了。“我不会对分身的行为进行干涉，但有趣的是...”耳麦里传来一声轻笑。

    “那个玩家居然跑掉了，导致分身的情绪出现了极大的波动。”

    阿蒙公爵随手退出了会议，“自己没看好猫......”祂转过身，衣角在夜风中上下翻飞，朝偶然闲逛到露台的克莱恩遥遥举杯。

    “晚餐就快备好了，克莱恩已经饿了吗？明明下午才喝过下午茶的。”祂带着笑意揶揄，牵过那人的手腕并随意地把半杯残酒塞进克莱恩推拒的手中，“走吧，小占卜家。”

    阿蒙的分身间也会相互博弈、争抢有趣的东西，这是十分合理的事。

    ［???　→　45］

    周明瑞摘下头盔，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他这个星期已经在阿蒙的宅邸中度过半个月了。他为倚马可待的序列7配方长吁一口气，“这也太魔幻了吧。”周明瑞后知后觉地小声嘀咕起来，拿起桌上充至满电的手机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在冰箱里翻找出半根苦笋与一袋酸菜。为自己系好围裙的他把苦笋丢进盆里，在水线上升的空隙中打开了《序列的战争》的官博。

    “有幸运玩家触发了新副本...原来我是掉进了这个副本啊。”手指顿在行与行的间隙中，向上缓缓滑动。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奖励......单身至今的年轻人不禁想起某NPC温文甜美的笑靥，心头又涌起几分雀跃，稍稍提快了些滑动屏幕的速度——“奖品由神秘嘉宾送货上门？总感觉很可疑啊。”他习惯性地吐槽，把洗净的苦笋捞上来切成细丝。

    十分钟后，餐室的灯点亮了。周明瑞拿起筷子，就着苦笋rou片汤干了两碗饭，他餍足地打了个哈欠。洗完碗之后似乎就没有事可做了，有点闲啊。他抬眼看看钟，准备上号。

    公爵正无所事事地行走在偌大的宅邸中，今天的第23圈，祂漫不经心地计数，静候着祂的“秒针”的到来。在一个灵性直觉被触动的瞬间偷走距离，轻轻叩响属于克莱恩的门扉。

    克莱恩甫一睁眼就听到了敲门声，他匆忙地应了声，走到半途时门就被推开了，门后站着气定神闲的阿蒙。这还有敲门的意义吗。克莱恩好气又好笑，任由宅邸的主人牵起他的手。

    这次是图书馆还是天文台？他猜测着，又拐过一个悠长的回廊。公爵带着客人穿过偏楼，经过两层楼梯打开尽头的门——是剧场。阿蒙带着笑意推了推单片眼镜，暖色的光盏盏亮起，场内变得灯火通明。克莱恩看着公爵的背影，合理怀疑那片薄水晶其实是电闸的总开关。

    祂与克莱恩落座于有些偏台的位置。灯光暗下，幕布拉开，一群演员挨挨挤挤地堆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整齐划一的单片镜让这出歌剧显得有点滑稽，周明瑞本来以为这已经够没有下限了，没想到还出现了侍女阿蒙和公主阿蒙。

    被众蒙簇拥的莎乐蒙若有所感地偏过头，注视着有些呆滞的克莱恩，眨眨眼勾出一个笑容。不行，太犯规了。克莱恩的眼神躲躲闪闪，他掩饰性地低头咳了两声，这一幕被公爵尽收眼底，祂皮笑rou不笑地卡紧了单片眼镜，若无其事地向克莱恩贴近几分。

    ［???　→　50］

    换一出戏目是否会更好？阿蒙斜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将克莱恩对“七重纱舞”流露出的惊艳一览眼底。这个副本要关闭了，祂很清楚。实际上，作为NPC的祂对于陷入沉睡没有什么不舍的情绪，甚至没有抗拒，只是。

    瓷勺搅动碰撞杯壁的声音，两个不同频率翻动书页的声音，日光或者暮光无声无息地过渡，星辰如沸，隔着镜片点亮深色瞳孔，好像也有了声音。

    只是就这样陷入喑哑的沉睡，应该会很无聊。

    如果永远地把他留在我身边......祂突然意识到这种情绪和克莱恩所说的、不想去工作或贪慕烟酒片刻快乐的人没有本质区别，祂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说到底，不过就是一段合意的前奏曲即将息声的意犹未尽罢了。但仅仅对另一种生活的渴求，真的会引起祂的情绪波动吗？

    或者说，真正让祂分心的，究竟是什么？

    舞台上的《莎乐美》已经进入高潮部分，王女终于接过施洗者的头颅，充满矛盾的、尖锐的配器和声将气氛渲染到顶端。

    周明瑞被这几近残暴的爱所震慑，仿佛心脏是被聚焦的舞台所剧烈拉扯而跳动。他的瞳孔因专注而放大，莎乐美亲吻先知头颅的画面像烈火或倾洪一般泼开在眼底。阿蒙侧头看向他，好像他才是所有的高潮与焦点。

    那双褐色的眼睛。祂的脑海里无端闪过圣约翰涣散的、仿佛被温水泡开般胀大的瞳孔，始起的不安欲望在祂心头翕动，滋长，几乎令祂想失礼地解开两颗扣子好缓过气来。这是什么？阿蒙刻意放浅呼吸，仔细体验这新奇的感受，静默中，祂悄然勾起唇角。

    祂的数据中从来没有涵盖过“这个”的解决方案，于是祂将自己的手自然地覆在克莱恩的手上，仿佛顺从与生俱来的天性一般。

    ［占有欲　→　80］

    这个月就要结束了，周明瑞被仆从带到玻璃花房中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准确来说，是这个副本的时限快到了。居于上首的公爵仍噙着与往常如出一辙的笑意，祂看着克莱恩落座，露出惯常放松又安心的表情，向面前伸出手，会是那盘流心蛋挞还是嵌了桃仁的布朗尼？那只手停在半空中，犹豫片刻又规整地放回膝上。

    “今日的茶点不合胃口吗？”阿蒙明知故问，祂观察着克莱恩纠结的神情，伪装出十分愉悦的语气，“我看昨天那几样你吃得挺好，不如换成那些？”祂作势要唤来下人，“嗯...啊？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事情。”克莱恩挣扎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那就好，”公爵忽地笑了，双指捏住单片眼镜的边缘缓缓取下，祂从虚空中抽出一块绢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连金丝镜框也不曾遗漏。祂把那片薄薄的水晶卡入眼窝，抬起头注视着克莱恩，“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虽然有些突兀，”他听见阿蒙说，“但你是否愿意永远地作为我的‘秒针’来陪伴我呢？”祂端起茶碟，无光的深邃眼睛像是沉暮中的山峦，予人以无形的压力。

    “这座宅邸的每一处都是因你而运行的，就像是时钟的表盘，失去了秒针就会毫无意义。”阿蒙刻意流露出与那个序列9分身类似的神情，尽管有些违和，但也成功地让周明瑞晃了下神，虽然他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停留在这里。

    周明瑞深吸一口气，他不再想用敷衍诺玛的方式回应阿蒙，于是他抬起头平视祂的眼睛，“...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平日温和的茶色瞳孔，春日融雪般时而流露出柔软内芯的瞳孔，祂端着示弱一样的神情凝视着，却唯独妄图偏执地把那双眼睛蕴含的事物连同他一并包揽。

    “虽然很抱歉，但等我成为序列一，我会回来找你的。”祂听见他说。

    “...是这样吗。”公爵翘起唇角。

    周明瑞的面前倏然出现了一个弹框。

    ［　阿蒙　想与您结为伴侣　是否同意？］

    原来副本里的NPC也有这样世俗的欲望吗。虽然有些讶异，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点了“否”。那个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弹框没有消失，依然停顿在他眼前。周明瑞面色稍僵，再次摁在“否”上。

    一个、两个，更多的弹框在他毫无cao作的情况下增殖，像是出了什么错误一样不停涌出，几乎铺天盖地地抢占了他的整个视野。毫无察觉的年轻人透过层叠累积的淡色光幕，余光瞄见托着下颌笑意不改，好像对此全然不知的阿蒙。“怎么回事，是卡bug了吗？”他只得停下手头调试的动作，正视着上首的公爵。

    他们无声地对峙。少顷，阿蒙从主位起身，祂正了正单片眼镜，从容地绕过长桌一步步朝克莱恩走近。

    “对，就是这样注视着我。”祂与克莱恩只有一层浮框的间隔，又好像遥不可及。

    “一直留在我身边吧。”漫不经心的笑意直达克莱恩眼底，但他早已动弹不得，哪怕是挪动视线。

    褐色的瞳孔倒映着阿蒙掀起弹框的手，第四面墙被打破的恐惧随着骤然冰冷的血液倒灌回流，使他几乎溺毙于这虚拟构造的世界。冷汗滑落额角，克莱恩感受到低温的迫近，是公爵的手抚过脸颊。

    “周明瑞，是这个名字吧？”

    ——登出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进入【公爵】ED＿？－

    ...

    ......

    ..........

    「又要高潮了。克莱恩想。」

    「他微微蜷起腰腹，酥麻的快感让他忍不住轻轻挣扎起来，却被公爵把住腰进得更深了些。」

    「每一寸的开拓都被清晰回传，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的眼睛重新迷蒙起来。」

    「“呜、哈啊...”克莱恩被完全打开，深处的厮磨逼得他难捱地磨蹭着被角，几欲逃离。」

    「身后人一声轻笑，毫不怜惜地抓起他无力的手臂，轻易制住后用加快的速度弄得克莱恩腿根打颤，又在他脱力的喘息间状若轻柔地安抚。」

    「“真地不考虑永远留下来吗？”」

    「“...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