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1

    "北齐又为了商路合作之事派了使团来京都?"

    说这话的时候李承泽正懒洋洋地半瘫在铺满细棉羊绒垫子的梨花木架子床上,把玩着自己散开的半润乌发。一床朱色锦被他随意扔开落了一半在地上,衬着半遮半掩的修长小腿在镂空镶金熏笼火光下透着奇异润泽。

    见随意靠床席地而坐的皇帝盯着明黄折子没搭理自己,李承泽悠悠撑起身子,抬起拴着细细赤色红绳的脚腕,用圆润脚趾点了点范闲肩头。

    "自打你坐上龙椅越发假正经了。"

    范闲蹙眉,反手握住作怪脚腕。

    还是凉的。不知是因李承泽常年不喜穿鞋,还是大病一场未曾痊愈,那截皓白脚踝凉的惊心。

    范闲丢下奏折,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了那瓷色玉器之上。

    娇嫩柔滑,凝脂软肤。

    不似女子软若无骨的三寸金莲,却也够盈盈一握,好生观摩把玩。

    于是,帝王带着薄茧的指腹搭上足弓,游弋不休。

    细微触碰,挠的李承泽心中发痒,不自觉动了动小腿。"范闲……"

    他在撒娇,像只猫一般秉着傲气高贵,矜持含蓄的撒娇。可还是不肯露出柔软肚皮供人随意揉弄,反而仍时时磨亮爪子示威。

    范闲不急,等着他的猫咪再露破绽。

    果不其然,李承泽轻微挣扎间,不经意袍角敞开,闪过忽隐忽现的腿根嫩rou。

    范闲眸色一沉。不由想起曾经的二殿下说过"身为皇家子孙,不骄奢yin逸可对不起这身份。"

    皇帝勾勒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手掌兼着黑夜的风与寒从李承泽小腿肚滑至膝盖。

    "骄奢yin逸非明君所为。然,朕为自己的后宫色令智昏不为过吧。"

    李承泽放任他行动,眼睛里却无半分笑意,戏谑满满道:"下臣恐并非圣上后宫妃嫔,否之那一把年纪还好多管闲事的太皇太后也不会频频催促圣上选妃娶贤扩充后宫、绵延子嗣。"

    "承泽,你可就是朕唯一的宫妃良人。朕打一开始就昭告过天下,朕的后宫只有你。"皇帝宽厚的手掌重新放回纤细脚腕,拨弄红绳之上活灵活现的玉制葡萄挂件。

    李承泽沉默了。可笑,当初自己本就是铁了心要奔赴黄泉,是他非要自作主张当那"善人"。

    如今又堂而皇之说起花言巧语,可真有他范闲一贯风范。

    发呆间,皇帝已经握住纤细脚腕,将他掀翻于床榻。玄色龙袍扫过上下起伏之单薄胸腹。

    皇帝刮了刮前朝皇子鼻梁,道:"朕都肯自觉无条件去背负朝臣后宫之闲言碎语了,二哥哥你可要乖乖的啊……"

    皇帝将头置于李承泽颈间,舔舐精巧玲珑锁骨,汲取他熟悉安心气息。

    这家伙身上的味道,一如宫里常用的檀香又带着暧昧的yin靡,兜兜转转笼罩二人间,再是抬高室温。

    意乱情迷间,李承泽忽然动了动眼,催着自己散开眼前雾气。"范闲,外面……下雪了啊。明个儿说不准宫墙砖瓦之上又是一片银白。"

    2

    他被范闲抱回宫的那日,也下了雪。

    万事安稳平息后的第一场雪,好似要冲刷一切血渍污痕般下得格外的大。

    李承泽时不时会想起自己是怎么从皇子成了范闲的枕边人笼中鸟。想来想去,无非是自己过分狂妄小看了他。

    他范闲可真不是什么善人。都说人的眼睛最不会存有欺骗的。可他范闲倒好,扑闪着桃花一样的灵动顽皮双眼,做的却皆是诡诈狠毒之事。

    李承泽记得毅然赴死那日,方才喝下毒酒,范闲便冲进府来。

    接着,他为了帮忙解毒,可是快把自己肋骨都要震碎。

    他说:"李承泽,你还不能死,你还没资格死。"

    于是堂堂二皇子就成了他范闲的阶下囚。他折他羽翼断他手足,却也保了他性命。

    李承泽被自己名义上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软禁在外,过了一段寄人篱下的米虫生活,直到听闻范闲手刃了父皇、夺得了皇位。

    那日,重新站到自己面前的范闲说:"李承泽,我们回家。"

    年轻的帝王一步步登上汉白玉阶梯,入主金銮殿,接手天下权利之巅,怀中抱的却是他的二哥哥李承泽。

    想想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落雪之日,白玉所制的楼阶湿滑至极,但他走得无比稳健从容。

    雪越下越大,好似两个人都白了头。

    李承泽抓着他前襟一言不发至呼吸都快停止。恍惚间自己好像又成了那可怜的工具人。只不过从前是被父王当做太子的磨刀石,如今……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这可是范闲独特的报复方法?李承泽抿唇缩在范闲怀中,看着他坚毅镇定的侧脸。

    暖色宫灯扑闪扑闪苟延残喘得像下一秒就要断气。雪点落肌肤,侵蚀肌肤。

    终于,在宫灯"断气前"目的地到了。

    帝王冷眼扫着底下颤巍巍、神色各异的前朝旧臣说:"众爱卿,这便是朕后宫第一人,亦是唯一一人。"

    一众人妄图高呼"万岁切莫不可",却瞧见踱过腥风血雨踩着累累白骨登上巅峰的青年冷眼拧眉,似是要牵动风雨将至。

    朝臣默契遂然噤声,垂头弓腰惶惶,于不知所措间只得违心再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后,李承泽便回到了他所生所长的宫墙之中。虽并无确切封号尊位,却赐凤钗步摇、翡翠玛瑙、锦衣狐氅无数,即日入主新殿未央。

    极乐未央,圣哉圣哉。

    李承泽坐在空荡荡华丽宫室,裹着一层一层枷锁似的锦衣绸缎。"我以为你会低调些行事。"

    皇帝俯身去摸他被霜雪抚弄过的苍白脸颊。"有时候光明正大比暗地里作妖更能震慑人心。"

    李承泽挑眉:"圣上可是讽刺于下臣从前所作所为?"

    范闲手上力度加重,捏起李承泽下巴端详。

    李承泽也不慌,抿着染了胭脂的红唇,轻吐一言。"范闲,我身上疼,可是该喝药了?"

    皇帝叹气,松开已然落下红痕的削尖下颚。唤宫人去取药。

    宫闱中调制的毒药素来毒辣性烈,自己虽及时让李承泽把酒吐了出来,但还是留了余毒,再加之他本就体质极虚,一来二去这病也拖成了总复发的旧疾。

    范闲想若是自己当时不逼他太紧,世事可否有所转折?

    所以,他为了赎罪般事无巨细的对他的二哥哥。

    渐渐的二殿下也发现只要自己喊一声"范闲我疼",皇帝便是为了哄他连天上的月亮都可为他搬下来。

    打蛇打七寸,撒娇挑软肋。他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诡诈铁腕帝王的软肋。

    他想起从前听范闲说过的烽火戏诸侯、酒池rou林之荒诞后宫yin靡桃色杂谈。

    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那祸国乱政的狐媚妖妃。

    可笑,李承泽冷哼。妖妃还能给皇帝留个子嗣,可自己呢?

    他心里不舒坦,也不怕将这话说给范闲听。

    皇帝听见他说这话时,正心灵手巧地在为他梳妆。

    先是绾高云髻,然后胭脂点唇,再于额间画出一朵艳丽春桃。

    皇帝托腮观赏自己佳作。“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眼下这桃靥、云鬓、樱唇你皆有了,不知齿舌间可是否亦如诗文所言,度着清香?”

    然后,便又是天恩浩荡之翻云覆雨、白日宣yin。

    才上好的胭脂水粉染透一床锦被绸榻。

    可笑,真是可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于他李承泽而言只剩下曾自己争锋相对的"敌人"。

    意乱情迷间他自暴自弃地喊:"范闲,轻些罢,我疼。"

    "嗯。"范闲嘴上应承,身下冲撞的力道不减反增。

    年轻帝王通常于情事间,霸道蛮横,只有等情欲稍歇才会想起对身下布满落梅的单薄身子道:"疼么?我给你吹吹。"

    李承泽眯眼,顺理成章环住他脖颈。"嗯。"

    罢了,这一刻好歹有半分真心,便应承下来罢。

    3

    日上三竿,李承泽才勉为其难睁开了红肿迷离的凤眸。

    他自一堆凌乱华衣丝被间起身,看着已经下朝回来的帝王。

    "听说司南伯今日请旨单独面圣,为何不去?"

    范闲自床沿坐下。"该说的话,在朝堂说完就好。过分挥洒的圣恩有时候可不是那么好的东西。"

    范闲知道他聪明的殿下听得明白自己意向所指。户部侍郎曾是自己名义上的养父,便不能因一时偏差心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帝王伸手摩擦于李承泽脖颈媚红梅花牙印。"殿下疼吗?"

    李承泽看着青年越发深邃的眼睛轻轻摇头。"你问了就不疼。"

    范闲将他搂住怀中。"为何又不喝药?"

    殿下总会偷偷将药倒入花坛窗外池沿等各种地方,可就是不愿乖乖放入口中。

    很多次无可奈何的皇帝只得亲自衔住他口猛然灌入。

    范闲觉得自己配的补药疗效不差,承泽吃进去了身体当是勉为其难好了大半。

    可他面色仍是差的,寡白无华,目色沉沉。吊着半条命,难上难下。

    见皇帝若有所思间剑眉又是蹙起,李承泽伸手去解。

    "喝不喝没区别。不过图个安慰。"有的毒伤身,有的毒死心。范闲你犯不着为之纠结。

    范闲再也说不出"李承泽朕不准你死"这毫无意义的话。

    也是,就算是至高无上权利无限的帝王也左右不了死生命数。

    皇帝叹息将李承泽揽入怀中,低头用下颚去磨蹭他头顶发旋。"北齐送来件雅红梅花纹纱袍,说是为之议和,赠与华服于宫中盛宠宫妃,我先给你挂外堂了。"

    李承泽顺着皇帝目光看去,果真于不远处瞥见了一抹薄红。

    纱袍风格大气,不全是复杂琐碎的女子款式,流纹锦绣间甚至多了几分英气洒脱。

    李承泽挑眉。真是讽刺,明明知晓自己身为男子可还用此番龌龊行径。

    是嘲讽,是警告,还是挑衅?

    于是,他亦是挑衅般昂起高傲头颅对范闲说:"你想看我穿我便穿。"

    接下便背对皇帝,褪下了本就是半挂着的里衣,显露瘦骨嶙峋的背。

    光洁如玉的背脊上零星散着几缕乌发,蝴蝶骨翩然绽放于天鹅颈下,戚戚然然的颇为突兀。

    范闲抓住蹁跹轻盈的蝶,低头咬了上去。

    李承泽皱眉。"范闲,疼。"

    意料之中,皇帝没理会自己。

    他被翻过身来,压在榻上,凌乱不堪的一切更成一堆理不清解不开的乱麻。

    华贵精致梅纹的长裙仍挂在屋外架子上随风飘摇,一下一下。

    范闲舔上了细白脚踝挂着的红绳,衔着玉葡萄一下一下……

    温润情色间,皇帝哑声道:"老家伙们提议用你去换同北齐的长久议和。毕竟北齐走私一案你是主谋,也算间接害了人家的重臣。"

    李承泽仰着头,呻吟叫喉咙不自觉咕噜一声。"树倒猢狲散人之常情……圣上可答应了?"

    李承泽冷哼一声。他如此叛国通敌,再加之谋逆,罪无可恕得说是当执凌迟之刑也不为过。

    "朕让他们滚。"范闲脸颊贴在李承泽圆润膝盖上,面上划过一丝狠绝。

    李承泽抬手,虚晃着去够身上人。"范闲方才的你才更像位致力于一统天下的天子,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故作遮掩。"

    范闲报复似的咬了他膝盖上薄rou,换得一声猫咪般的嘟囔。"李承泽你真冷得像一块冰,捂不热。"

    李承泽嗤笑。"冰……捂热可就化了。"

    "怎会化?我会接住你……"

    李承泽黯然一笑:"范闲,水怎么都会从指缝流过。"

    皇帝闻言报复般拧了他腿间嫩rou。"只愿常聚,生怕一时散了添悲……"

    李承泽仰卧盯着床幔上描龙画凤的精致雕镂。"你看,窗外那白梅花也只愿常开,生怕一时谢了没趣,可到筵散花谢,终有万种悲伤,也便无可如何了。"*

    范闲沉默,不再言语只愿用肢体挣个当下——

    他把头完全探进身下人双腿根丰腴软rou之间,先是用舌舔舐,然后是含住,细细轻嗜再是齿咬……

    李承泽推着腿间毛茸茸脑袋。"范闲,范闲……"

    皇帝受了感知般一口吞下李承泽微微昂头的欲望,将它包裹于一腔温热中,再将手指插入了自动张开的后xue中。

    rouxue久经情爱昨夜再临风雨,早已是湿湿漉漉滑滑溜溜,一下便吞入了皇帝带着茧子的手指。

    李承泽不安地抓住身下的锦被,被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饥渴难耐地燃起欲求不满之色泽。

    范闲继续以手指冲锋陷阵,指腹还不忘划过内里敏感处,留恋潮热温润间拨弄挑逗。

    李承泽若一尾鱼,得了欲望织成的水。

    鱼水之欢,欲生欲死。

    由仰面朝天的姿态变为双腿大开跨坐于天子身上的骑乘体位也不是件难事,只要范闲一个炙热渴望的目光,李承泽自会主动攀上他结实有力的大腿。

    皇帝变得硬如坚铁的龙根借由重力落下的趋势溜入了湿滑rouxue中,钻入更加深秘的地方。

    李承泽只觉下体那违和的肿胀之感下是随之而来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忍不住将压抑在咽喉深处的闷哼叹了出来。

    范闲身体炽热行动粗鲁,目光却如水般荡漾着温情。

    承泽呐。只有这时矜贵骄傲的人儿才会被撩拨为一滩欲水绕在自己身边,渗透肌肤每寸每分。

    起起落落中,李承泽将尖下巴抵在皇帝肩头问出了许久来的一个疑惑:"为何将赏我的宫殿唤作未央?你应知,没有什么梦是醒不过来的。"

    范闲闻言眸子瞬间清亮几分。急匆匆够头毫无章法的去吻李承泽漂亮的眉骨、春情满满的眸与薄凉色浅的唇。

    "春宵嗜不足,春梦不愿醒。"

    皇帝再将良人按在榻上,折叠他双腿于胸前向两边撑开,一个鲤鱼打挺一贯而入,换得他不可再多言的靡靡喘吁。

    快速抽插间龙根灌透媚色贪婪rouxue。范闲将唇瓣置于李承泽耳边低语。

    他喊他:"二哥哥。"

    他问他:"你到底要我如何是好?"

    李承泽笑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本想告诉年轻的皇帝,关入笼中的鸟儿和被撕裂翅膀的蝴蝶命都很短。

    但瞧着范闲复杂深切的眸,他还是没说出口来。

    4

    李承泽自入了新帝后宫,第二回进那金銮殿,是范闲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踏进去的。

    备受争议又罪孽深重的前朝皇子,今日穿了那件雅红梅花纹纱袍。

    袍子明明不胜嫁衣艳红夺目,可仍是灼了众人的双目。曳地衣摆逶迤撩动新雪,留下一袭婉转痕迹。

    众人屏息目不转睛瞧着来者。

    但见他面容姣好,雌雄莫辨,上挑眉眼中含着温情婉转。却也是若未央宫殿前那株最孤寂的白梅,嘴角总有意无意擎着遥不可及的傲然冷笑。

    他最终登上汉白玉楼梯之巅,落座高坐于帝王身后,一幕三重罗纹缂丝幔帐垂下,曼妙嫣然的身形同容颜皆成了昙花一现后的奇谈。

    这也是李承泽第一次见范闲于朝堂周旋,不怒自威。

    他厉声对冒死进言的朝臣道:"正宫之位岂容玷污?齐国之条件朕不予认可。"

    只此一言,帝王尽是在为前朝皇子洗脱罪名。

    范闲再道:"尔等此般妄言,可否盼两国战事再起?"

    年轻帝王双拳紧握,置于冷冰冰镶金龙椅两侧。

    这皇位并非他真想坐,不过只是顺势而为,也以此来保住李承泽。自己救得了他一回,定能再救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准他死。

    此次前来使团中有北齐圣女跟随。那姑娘一看从前同自己还算是战友的皇帝死死不肯松口,冷哼一声。

    于是立马有使者心领神会的窜出道:"圣上恐不能急下定论!这前朝皇子……他此一命可是能换得两国交好呐。望圣上三思三思再三思!此皇子他可是图谋不轨而至我朝人财两空,于贵国更算是叛国谋逆之罪……"

    李承泽瞧着他们唇枪舌剑默契演着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戏码,心中有的尽是清醒无比之了然。

    他本就是早该消散于天地之间的人。若他死了一切自会尘埃落定,可他仍活着,便定会有无数莫须有罪名由他担着。

    社交政局有时就是需要个舍得了扔得掉的噱头。这便是他如今的定位。

    然,再往深处细处思量,素来两国交锋百姓最为遭殃、民生最为耗损。再者庆国刚经历改朝换代之大节,恐怕也无力二回开战。

    二殿下颔首暗想:范闲你如此拼尽全力坐上帝位不就是为了让天下安康众生离苦得乐。若为我李承泽一人落得个昏庸罪名,恐怕不值当。

    于是,他隔着幕帘悄悄打量年轻帝王。

    皇帝高冠盛装端坐,颜凝似铁,举手投足牵动无数阴计阳谋、明交暗易。蹄沓箭飒、火影刀光、诡诈朝堂。一席龙纹玄衣傍身,他便只能是杀伐果断的帝王,高高在上的天子。

    而那个从刚才澹州而来、稚气未脱,有着明朗笑靥的蓝衣少年,就独独让这京都城同自己记得吧。

    李承泽阖眸叹气,心底却有一股释怀通透感在升腾。

    等一双凤眸再是睁开,精光再现,便是退去了旖旎柔情,重新换上昔日不羁高傲。

    他以纤长手指掀开幕帘。

    "以本王之命换两国长治久安,贵国可能保证可说到做到?"

    底下的圣女抬头瞧向这清冷声音的主人,不由被那坚定决绝眼神吓了一跳,声音微颤道:"两国之事自是容不得半分玩笑。"

    "如此甚好。"李承泽轻蔑一笑,若得了感应般,暗色薄唇悠悠划出一丝血痕。

    他不紧不慢抬手拭去。呵,不枉自己把那么多天来的药都喂了花做了花肥。

    范闲是在众人惊讶吸气声中回的头。

    然后他便看见他的殿下若一朵被染红的冷傲白梅,孤零零迎着雪,颤巍巍飘落了花瓣……

    "李承泽?"范闲伸手去接他,急匆匆地又是搭脉又是在怀中胡乱摸索试图找到保命之物。

    摸着摸着才想起,他如今已是帝王,繁杂厚重的龙袍里藏不了瓶瓶罐罐。

    李承泽阻止了范闲慌张张呼唤太医之举,故作镇定挤出个血色笑颜。

    "范闲,自欺欺人可不是你小范诗仙一贯洒脱风格……"

    "富贵在天,死生有命。*"

    "身陷入囹圄又何必再心比天高……"

    5

    前朝皇子出殡那日,京都落了大雪,未央宫门口的白梅被悉数辗入雪中,转眼无影无踪。

    伺候了两朝帝王的侯公公陪在年轻皇帝身边,难得的同圣驾一起于冬日瞧见了蝴蝶。

    范闲注视着莫名而来的虚幻蝴蝶,叹出白色雾幕,苦笑。

    "李承泽,你终是自由了,可惜又把枷锁扔给了我。"

    帝王盯着因冬日彻骨寒意仅扑腾了几下就落地再也动弹不得的孤寂蝴蝶,再是叹气。

    "也可惜了好端端一棵白梅,伐了罢。"

    侯公公愕然,这梅树不是为了未央宫里那位才特意移来的么?"皇上这……"

    范闲最后望了眼光秃秃的梅枝。"此后这殿堂便是空了,瞧着也是心烦,倒不如尽早些斩草除根。"

    【有的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宁可骄骄傲傲坦坦荡荡的死也不愿窝窝囊囊凄凄惨惨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