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与背叛的边缘
真相与背叛的边缘
“姜国来使请见。” 书房中的辛昱面色凝重,手上仍握着姜聂那日未来得及挂上的荷包,他沉浸在那日宣王当着朝臣宣判的话语。 他犹记得殿上左徒的宣判。 “太子辛池,原是先王长子与燕国洛川公主的独子,然先王长子及其妻早逝,先王后又是洛川公主的长姐,王上怜其丧父,乃收其为子,一切礼制待遇,皆为嫡长子待遇。” 宣王扫视群臣,面色肃然,“寡人怜他丧父,又深感愧于承继王位,将该子视如己出,立其为太子,悉心教养,然其信邪而行乱,寡人作为父亲,作为王,深感有愧于宣国。” 辛昱死死盯住宣王的眼,他试图想要从宣王的沉痛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端倪,一些足以让他相信辛池并非叛党的端倪。 大殿上的钟声响起。 “太子辛池,勾结母党燕国,逆父而叛国,褫夺其太子身份,贬为庶民,即刻捉拿。” 宣王灰色的眸子中有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威严,在众人散去后,他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大殿上,“昱,速速前去捉拿辛池。” “父亲,兄长断断不能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他长跪不起,“求父亲彻查此事。” 宣王此刻看着跪在地上的辛昱,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你的兄长,要杀你的父,掠走你的妻,你如何还要信他?” “父亲!” 辛昱的声音中带有一些恳求,他于震撼中抗拒这样的可能性。 “去拿下辛池,你便是我唯一的儿子。” “宣国的太子。” 宣王的声音就像是钟鸣,深沉嗡鸣不可抵抗,从王座传下,这声音就像是巨大的冠冕压到辛昱的身上,他不得不服,不得不从。 兄长,宣国的太子,一夜之间变为宣国的叛敌,他怎么能,他如何能背弃父亲的信任,他如何能够掳走,掳走他的……挚爱。 正当辛昱出神地思考着辛池是何时对姜聂起了歹心,又是缘何有了反叛的念头时,仆从又一次通传提醒,“姜国来使请见。 他将香囊放入内袋,这才看见来人。 姜适朝他拱手,“旭方君,久违了。” 辛昱面色稍霁,“重沅君有礼了。” 姜适与辛昱也曾在战场上见过数次,但是这是姜适第一次如此与辛昱话谈,他见辛昱相貌端正,五官深邃,眼黑而澈,是心性坚定贤正之人,他上唇不做表情时也微微上扬,常常显出倔强的姿态,他曾辛昱协作过数次,深知其人聪敏而善于随机应变,算得上是值得协作的同伴。 “重沅君此次前来,是为了内子的事了?” “正是为了舍妹的事。” 辛昱请姜适坐下,仆从便端了热茶来。 两人却都未曾有饮茶的动作。 “太子忤逆王君,掳掠弟妻,此事已然传开了。” 姜适面上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和煦与关切。 “此事突然,我已派人封城搜查,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 辛昱即便再不相信辛池能做出此等行径,在赶往太子府邸见人去楼空方有些相信宣王的传话。 那时他回府便觉得异常,他寻了姜聂不见其人,这才知道姜聂被带兵的太子手下带走,待到他领兵去往太子府,只得到辛池已经脱逃的消息。他在震惊与不可知信当中举棋不定,他从未料想过,作为王兄的辛池会与他成为绝对对立的两面。 与此同时,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姜聂的消息,即便他认为辛池不会有害于姜聂,但是他心中却始终高悬着利刃,那把利刃,便是斩断他与姜聂链接的武器,即便是在战场上,他也未曾如此不安过,他想要找回姜聂,立刻。 “人人都如此笃定太子反叛。” 姜适稳坐不动,面色不改,言语和缓,“只是旭方君也以为如此吗?” 姜适那日见了玉奴得了姜聂被掳走的消息,正在给马套上挽具的手顿住,即刻派人去搜了消息来,才知姜聂被太子辛池所掳。 “公主与宣国太子有来往吗?” 他这样问玉奴。 “太子曾在甫地救过公主。” “他常常送些东西到府中。” 玉奴想了想,“两人却无私下来往。” “送些东西?” 姜适稍有疑虑,“是送给公主?” “有时并不指名送给公主,但一定是公主喜欢的。” 姜适已经意识到太子辛池与姜聂非比寻常的关系,从诸侯馆相见时那个香囊开始,到姜聂被掳走。 只是此事颇为蹊跷,或者说,显得过于大张旗鼓。 “公主曾与你讲过太子的事吗?” 玉奴听了他的话,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不曾,公主少有同我讲太子。” 姜适沉吟半晌,刚想叫玉奴回去,又听得玉奴开口,“公主倒是经常同我话及宣王。” 姜适立即偏头看她,“什么?” “宣王似乎非常满意公主,他也经常传召公主入宫。” “只是公主每每受诏便颇显疲累。” 玉奴说着说着突然神情变了,回想当初种种,她越想越觉得姜聂那种平静中裹挟的无可奈何,“说来,每次召见,都是公主一人前去,且公主回来时,也早已沐浴更衣过……” 姜适感受到阴翳蒙上了心头,“你与我细细讲来。” 此刻辛昱听了姜适的话,明显未曾想过,愣住,“此话怎讲。” 姜适却并不能全然相信辛昱同他托底,若是细看,便能辨别他眸色中常年的温和中所蕴涵的锋芒,“便是旭方君与我最不敢想象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