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丛林法则

    进了学校，拐过墙角，韩素澜立刻松开握着艾子言的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直接从门口走风险太大，所以最好是能找一个方便攀爬的地方，或者是能让两个小孩子钻过去的缝隙，不惊动任何人的，悄悄地出去。

    艾子言悄悄觑了她一眼。

    韩素澜注意到他的眼神，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之前不大一样。以前你都不敢和陌生人说话……”艾子言垂下眼，“也是。人都是会变的。”

    父亲会变，变得不再爱母亲。她也会变，从内向，变得外向。

    韩素澜摇摇头。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虽然她只是单纯的虚伪。

    艾子言的眼睛慢慢湿了。

    是这样吗？所以父亲才会爱上别人，他也必须和别的孩子分享自己的父亲？

    “我讨厌变化。”

    他轻声说。

    “讨厌是没有用的。”韩素澜想到自己的经历，一时多说了两句，“它既不能阻止你讨厌的事发生，也不能改变事情发生后的未来。”

    艾子言似懂非懂地听着，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韩素澜话语里的信息，问她：“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努力去把事情往你想要的方向扭转吧，”韩素澜叹口气，“也许很难，毕竟一个孩子的力量太弱了……但总有你做得到的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扭转。”艾子言很难过，“素素，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本来就不是该你处理的。”韩素澜猛然醒悟，艾子言遇到的问题和她遇到的不一样。她拍拍艾子言的头，现在的她比他稍微高一点，“这是你爸爸的问题，不怪你。”

    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的孩子伤心——真是个糟糕的父亲。

    韩素澜的话，艾子言听不太懂。她一会说要他努力去改变，一会又说这种事不该他处理，这样的反复无常，让他很糊涂。他平时精明的小脑瓜这时候忽然就转不动了：这问题太深奥太复杂，有的成年人都不明白，更遑论是他。

    但他就是相信韩素澜。他伸手去拉她柔软的手，心想着：既然你说不怪我，那我也不责怪自己了。

    韩素澜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今晚该怎么过夜。她拉着艾子言的手走进教学楼，一间间的推着教室的门，可每一间都上了锁，他们根本进不去。

    她坚持不懈地推着，总算找到了一间被疏忽的办公室。

    她和艾子言一起走进去。

    天差不多黑了，只剩下昏暗的自然光。借着这光，她看清屋子里的陈设：面对着大门，整齐地摆放着叁张办公桌；桌子后面是宽大的老板椅，够一个孩子蜷在上面睡觉了。

    她抚摸着一张老板椅，对艾子言说：“我们不能都睡，要留一个人放哨。”

    艾子言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放哨？”

    “保安会来巡查的。”韩素澜说，“而且，我们今天这么累，明天要是没有人叫起，很容易睡过头。”

    艾子言哦了一声，说道：“那你睡吧，我来放哨。”

    “不行。”韩素澜摇头，“你撑不住的。我们四个小时一换，现在，”她抬起手腕，看了眼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微光的手表，“现在是七点。你十一点喊我。”

    艾子言听话地点点头，爬上办公桌，规规矩矩地坐好，对韩素澜说：“你睡吧。”

    他清澈的黑色眼睛里，满是信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