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磨刀

    

9.磨刀



    休息一天再上班,每個人看起來都元氣滿滿。易喜想要早一點到餐廳準備,她想:既然自己動作慢更該早一點開始。沒想到她去打卡的時候,宋子祺已經坐在辦公室了。「這麼早!」他說,他的桌上很多帳單文件,看起來正在處理餐廳的成本與帳目。

    「知道自己動作慢,所以比較早來。」易喜說。

    宋子祺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寓深遠,好像有點肯定,卻又不太想肯定她的樣子。總之從他嘴裡不可能聽到「很不錯」之類的讚美。易喜打完卡,把卡放回去卡鍾旁的架子,突然想到周日晚上,宋子祺不就是在這辦公桌前,上演香豔刺激的戲碼,她不自覺得瞄了他褲襠一眼,然後她為她自己yin邪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

    易喜換了廚衣整理了一下思緒。放假了兩天假,身體和心情都有放鬆。昨天從飯店回家後,她買了一些菜回去慢慢練習切,身體被羅仲錫餵得飽飽的,頭腦變得冷靜清晰,沒有多餘的雜念,也就靜得下心來慢慢切東西。菜一絲一絲也就能愈切愈一致,只是動作比較慢而已。今天的她,覺得自己是有一些準備的,不像上星期一樣慌張。她走到廚房,發現宋子祺已經站在廚房,通常他不會那麼早在廚房。

    水槽裡放了一塊磚色的磨刀石,磨刀石放在裝滿水的塑膠盒裡,水龍頭的水沒關,持續得沖洗著石頭。「你平常用哪支刀子?」他問。

    易喜遞了一把舊舊短短的刀。因為沒經驗,大家讓她用一把比較普通的刀子。畢竟刀子不便宜,也怕她弄壞了刀子。

    宋子祺用姆指劃劃刀鋒,「真鈍。」他說:「你拿一顆熟番茄來切切看。切片就好。」

    易喜一切下去,熟番茄稍微被壓扁了,汁液都流出來,皮的地方還無法一刀切斷。切完五片,番茄片都爛爛的。她努力輕輕切,番茄卻不成樣子。

    宋子祺沒有多說,他把刀子洗一洗,將磨刀石放到檯面上。他大致向易喜講解:「刀子分前中後三段,所以我們分三段磨。右邊這侧開的角度比較大,大約四十五度。」他右手拿刀,刀身抵在石頭上,左手食指中指併攏輕壓在刀身前三分之一處,彎下腰先將刀身抵著石頭往前推,又輕輕得將刀身往後拉。一推一拉,一推一拉,刀子在石頭上劃出鐵灰色的屑屑。

    易喜很認真得看著他的每個動作,他弓著身,步伐穩健得拉開站著,神情非常專注得看著刀。磨刀的動作流暢,手非常穩,速度很快,刀在眼裡成了一抹銀色,很是好看。右手的三段都磨完後,他將充滿黑鐵xue屑的刀洗一洗,翻個面,換左手一推一拉。陳建群不知道甚麼時候進廚房,也站一旁認真學習。

    「幫你磨得差不多了,你來試試。」宋子祺將刀洗乾淨,本來舊舊的刀子,瞬間變得閃亮乾淨。她試著學著他的動作,實際上將刀子拿在手上根本不一樣,易喜覺得自己的手腕用了好多力量在穩定刀子。「你的刀沒拿穩,刀子在飄。」他指正著她的動作,他打開她的手,將刀子重新放在她的手中,重新握好。他的手碰了水,有點濕,有點熱,但是很輕柔。

    他很高手臂很長,手臂稍微環住易喜的身體,教她磨刀該有姿勢。短短的一兩分鐘,她又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心神有些蕩漾。但也微微僅止於這樣,基本上她還是很專注得在抓好磨刀的訣竅。看人家磨很游刃有餘,自己cao作起來卻不容易。易喜自己磨的刀子洗乾淨後,刀面上明顯得看亂七八糟的刮痕,這就是刀拿不穩的證據。這把刀算是被易喜留下了記號。

    宋子祺也指導著陳建群。陳建群本來就會一個基本,他還是謙虛得磨好他自己的刀,再去請教宋子祺。易喜覺得陳建群是一個能站在一旁觀察很多事的人,心思也很細膩,而且抓到機會就學習。

    宋子祺再把易喜的刀修修磨磨一番,拿了一張紙,刀鋒輕輕劃過,紙沒有聲音也沒有拉扯,就變成兩半,摸起來毫無毛邊。

    「再去切一顆熟番茄。」他說。易喜拿了番茄,即使番茄很熟,還是輕易得切成了一片片,每一片都又完整又圓。刀利與不利真的差很多。他從冰箱拿了培根,美生菜和吐司,將吐司和培根在煎台上煎熱了,然後將吐司切成兩半。一半夾了切爛的番茄和培根,一半夾了好的番茄和培根。「吃吃看有什麼不同。」他要易喜比較一下。

    易喜大口一咬,切爛的番茄汁液都流進吐司裡,弄得吐司很軟爛,口感差了些。而好的番茄汁液則留在嘴裡。只是簡單無奇的東西,她驚喜得發現原來細微的不同,能有不同的影響。對於這個發現,她睜著大眼睛訝異得看著宋子祺,而宋子祺半靠著平台冰箱,自信得,微笑著看著她。

    「有發現不一樣嗎?」

    「有。」她嘴巴塞了一口麵包,鼓著臉頰忙忙點頭,模樣直率。「是口感。」

    陳建群也擠過來吃了一口:「是番茄切爛的口感嗎?」

    「不只,是番茄切爛,汁液流下來,弄濕吐司。糊爛的口感。」易喜說。相較起來,用鋒利的刀切的番茄,咬起來的感覺就乾淨利索許多。

    宋子祺對易喜的答案感到滿意,他覺得她的心很細膩。「多練習磨刀,那是基本的功夫。」他說。他自己夾了一份完美的培根三明治,倒了一杯冰水,就走回辦公室了。

    這個早上易喜覺得很充實,可是也有點失望,失望宋子祺總是像沾醬油般得出現,然後一下就離開了。她很想多認識他,可是卻覺得好像很難靠近。

    「宋師傅的話是不是不多?」易喜問陳建群。他們一起拿著磨利的刀子切洋蔥,除了很省力以外,眼睛也不會那麼刺了。因為洋蔥不會因為刀鈍壓出汁液。

    「話很少,表情也不多,但是真的會教人,不會藏私。不過很難理解他是怎樣的人。」陳建群說。他看看易喜切的洋蔥,讚美著:「不錯喔,切得有進步。」

    「謝謝。」她微笑著,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對了,星期天那天晚上,你是先走了嗎?」陳建群問:「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去唱歌?結果換完衣服出來已經沒看到你。」

    「沒有,我去當時去上廁所,順便滑一下手機,出來發現大家都走了。」被問到星期日的事,易喜臉色一紅。如果有被人看到她和羅仲錫一起吃飯,若要再問下去兩人的關係,她也很難解釋。總之想低調一點,必竟一起工作。

    「大家怕錯過訂位時間,所以走得比較快。我當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沒有順便問你要不要去。你千萬別多想,大家只是還沒有熟悉,不是排擠喔!」陳建群解釋著。易喜微微笑著搖頭說:「沒事的,我不是那種心中很多劇場的女生。」她覺得陳建群是個很窩心的大男孩,有點可愛。

    「當時沒看到你,我就在line的群組問:易喜走了嗎?然後宋師傅說你還沒走。我這才發現大家忘了把你加進內場的line。等等備好料,要提醒我。」陳建群說。

    「宋師傅說我還沒走?」易喜提高了語調,無關排不排擠,她完全被嚇傻了。

    「對,他說你剛打完卡,還沒走。我本來想打給你的,後來發現也沒你的電話,也沒你的line,所以只好算了。」陳建群解釋著。他覺得易喜怪怪的,臉很紅很彆扭,笑得很勉強。

    天啊,所以宋子祺完全知道易喜在門外偷看到那些事。他回覆陳建群時,下面不正被吃著?然後今日竟然也能若無其事得教她磨刀。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易喜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