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从长计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小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似乎并未…”玉映也不太确定。

    “其实我家祖上是做道士的，好像还有点名气，但是，但是我之前没学，因为我不感兴趣。”她摆出追忆往事的样子，“可惜我活了这么久，才发现我，可能很适合做一个道士，我很受玄学的眷顾。”

    她说了半天话，才把糕点咽下去，虽然看起来很想接着再吃，但还是清清嗓子接着说话。

    “和我之前根本没搞清楚我为什么穿越了一样，在垂死状态下，我糊里糊涂又回去了，回到的还是我最开始来的那一天，只过去了几个小时，一切特别正常。”

    小云说着突然有点紧张，她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还问玉映她丈夫什么时候回来。玉映答说，这几天都回来很晚，应该没关系。

    “好，那我接着讲。”小云点点头，“醒来后我的记忆都特别模糊，也完全想不起来我穿越前干了什么，去问我家里人，好像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前几天有回老家，我去仓库里，也就是仓房，帮忙整理了些祖辈的东西。想到肯定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我就又回去一趟，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东西。”

    她要了纸笔过来画了个图，手法非常形象，玉映看了一会儿，就大致能想到那玉玦是什么样子，雕刻得定然很精美，或许还像个不太复杂的机关锁。

    “第一眼看过去，玉的成色看起来很一般，不像贵重的，我怀疑是当代仿物。但仔细一看，很不对劲。”

    “首先是，那块玉出现的地方很突兀，好像就是故意要让我发现一样。不仅如此，最关键的是，在那块玉后面，有一个被打开的盒子，那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盒子，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一看就知道是绝对的珍品。”

    “和你那边放的那个盒子差不多。”她指了指，“可能还得好上一些。”

    玉映转头看了一眼，小云指的是一个放首饰的镜匣，虽然雕有丹凤，委实精细，但也不是放玉饰的，不好比较。

    “我没敢继续碰它，只先把仓库锁上了。此后，我花费了大量时间学习，学习。总之我学了很多，才能准确地启动那块玉，重启之后，你和我都重生了，重生在八个月前。”

    玉映稍微想了想，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可是，那块玉又跑了，我不知道它这次去做什么了，我明明不是带它来旅游的，它估计是每次都会害我昏迷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去哪了。还有，它被带到这边之后就会变得，十分完美，恐怕谁都看得出是极珍贵的物品。”她说得很幽怨，“那块玉似乎是有名字的，叫做灵津，是那盒子上刻的。”

    “灵津...天河之水。有什么办法能找回来吗？”玉映收着嘴角，微微蹙眉，心里难过小云为她做了这么多，还弄丢了家传至宝。

    “没事，先不说玉了，有其它事我必须要和你讲。我回到了家不久，就立刻去翻我能找到的史书。谁要你对我来说，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人呢，所以，我能查到你的事。”小云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忧愁。

    玉映静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插话。她看着天光照入室内，恰好落在小云颇为认真的脸庞上。

    “我之前根本就没帮到过你什么，因为所有事情重要的细节我都不知道。”

    “因此我痛定思痛，下功夫研究，却发现所有史书对你的记录都很模糊。有很多冲突的说法，很多时间不详。”

    玉映并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可有几件事是确定的，比如说，你们一定会成为夫妻，不管你是不是初婚——嗯，这个也说法不一。再比如，你们有两个孩子。再再比如——”

    她停顿了一下。

    “从今年你们成婚算起，七到十二年左右的时间后，你会死去。”她说完，似乎很后悔自己把事情变得沉重了，于是愈发急切地想事情解释清楚。“理由也有很多，不明确，很多相互冲突的说法，可史书也会出错，所以，不一定就是对的…”

    玉映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的波动，她也很少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我上次好像导致了很糟糕的结果。”小云叹息道，“不知道我们这一次能改变到什么程度，反正，我不希望你的结局是那样。”小云看着她的眼睛如此说。

    “还有就是，我可能有一个主意，能把你也从这里带走，带到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去。这应该算的上一种死遁，所以或许可行…不会改变历史，也能让你有不一样的生活。”她小心翼翼地说。

    “我做了很多研究…确认只要在这之后，七到十二年左右的时间里，用那块玉的力量离开就好，我已经知道方法…但是现在问题是，那块玉它跑了，我也不知道它去哪里了…”她似乎因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解释清楚而十分踌躇，恳切地看着她。

    “所幸的是应该只有我能用它，我家里人有不小心碰过，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这可能是我的天赋。”她又叹一口气，好像在惋惜自己之前白白浪费才华。

    “我上一次，并没有直接死掉，只是生命垂危，因此，那块玉虽然不在我身边，还是自行启动把我带了回去。但如果你想走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得找到那块玉，不然，是没法主动开启入口的。”　小云似乎是在请求她，“如果你也想的话，我非常想和你一起走。”

    “我想走。”玉映笑了笑，“走到哪里其实都可以，应该不会很害怕。”她说得很轻松，但小云能看出来她更多地是在描述心情，对实际可能发生什么其实很难想象，也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因为那一切确实距离她太远太远。

    “而且，这和我无关，为了你，那块玉要是能在手上，也是更安稳的。毕竟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危急的情况。”她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更加认真。

    “我只是提供一种设想，时间还有很久，我们可以再讨论…不过，还是想办法把玉找回来比较好。”　小云慌张地解释着，她感觉玉映的情绪变得有点古怪。但她不完全理解是为什么。

    “是的，至少，那样你想回家，也会比较方便。”玉映继续轻轻地笑着，她感觉心中的负担减少了一点，意识到到自己过去并没有真正让小云受到伤害，她有点罪孽地发觉，一种折磨着自己的某种东西被解开了。

    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小云讲了一些她回去之后发生的事情，觉得很有意思，她时常感到好笑得不行，也就笑得很开心。但并不好留她太久，便和她商量今天先说到这，自己已经想好什么时候把她调过来。

    小云走后，玉映瞬时变得很没有气力，只能扶着门让自己不滑下去，但她很快又定下心神，告诉自己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伤悲。她站定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地图看起了起来，试图整理一些不太清晰的思绪，但还是理不清楚。

    她很少有地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孤独，好像是怎样亲近的人都不能填补的，因为人和人的境遇是很不一样的。

    她一个人坐着，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什么都有，书房找来的杂记、兵书，种种。她也不知道能干别的什么。

    她一直看到了晚上，灯火摇曳，是谁进来点的她都不知道。她抬头看去，见到崔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屋里坐下了，他手边的水果还并没有动。她沉默地望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神里总是稳定地存在一些她熟悉的东西。她发现她留给自己的那些秘密和隐藏着的念头，好像不能阻止她的心现在强烈地需要着某种安慰。她起身走过去和他讲话，闲谈的口吻问他今天怎么样，即使她并不真正关心。

    她很轻松地把聊天转变成一种暧昧的氛围，不过看起来她是无意的，只是他动了情，只是他想要。

    很快两人又纠缠到了一起，她放纵地让他做着他想做的，也不太去掩饰自己的快感，这让情况变得更加疯狂热烈。最后谁都没有力气了，倒在床上随时可以睡去，她却开口说话了。

    “如果我有一个很想要的东西，我应该怎么办。”她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

    “是什么东西。”他回问得很快，好像困意立刻消失了一样。

    “不，我只是好奇，一般而言，有了很想要的东西之后应该要怎么做呢，是先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应不应该不计代价地去拿到，还是只要有这个想法产生，就立刻去争取呢。”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就会想给你。”他说着，语气很确定。

    她并不被他的话语打动，但还是开始描述起来，描述她梦见一块很好很美丽的玉，梦里许多人都和她一样想要，她说得十分仔细，用言语细细雕琢着玉的玟璇及它缺口处有些奇特的机巧构造。

    “那感觉很奇怪，在梦里我非常想要，醒来后却觉得很不正常，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人有这般欲念呢，我不知道这好还是不好。”她止住了话头，又忧伤地看着他。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但没有立刻接话。

    “最近，江都的步益得了一块玉，听说频频邀人赏看，众人奇之。”他还是开口了。

    她知道步益比他大上几岁，是另一位豪雄的儿子，不过那不一定就是她要找的那块，但让他记住有这么一回事就行。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想给你。”他重复说，语气非常确定。

    玉映知道自己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她什么也不补充，她不是在利用这男人对她的爱，而是他的好胜心，就算之后她要筹谋的事情会变多，但此时确实是不必多说了。她由着他靠着自己，一同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