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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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舟师兄和雪青师姐总是让我别担心,赖伯伯也说我的蛊毒有法可解,可我的身体……似乎被迅速掏空了。 我向来做最坏的打算,只当自己命不久矣。如今,能见的人都见到了,剩下的时光……总得再享受一下这阳光,这微风,这花香,这鸟语…… 我渴望去屋外转转,雪青师姐却生怕我吹风似的,不愿我走动。 “今日天气好,归鸿出去逛逛也是好的。”叶问舟道,“总不能一直窝在这床榻上,徒徒耗去生气。” 我点点头:“师姐,别担心了。出去逛逛……我的气色还能好些。” 叶雪青还是很担心,叶问舟已经扶着我穿好外衣,向屋外走去。 叶雪青见状,忙又拿了冬日的袄子来,想披在我身上。 “别被风吹凉着了。”叶雪青道。 这才刚入秋没多久,就要穿上隆冬的衣裳了? 终归是师姐一番好心,我还是穿上了,顿时觉得自己沉了不少。 “那我出门啦!师姐放心,有师兄在。”我道。 “别走太远,别累着了!”叶雪青又道。 “有我在,有分寸的。”叶问舟道。 叶雪青这才挥挥手,目送我们离去。 “师兄……你和师姐……什么时候成的?” 待走远了一些,我忽而悄悄问道。 叶问舟顿时咳了几声:“啊?” “我都发现了……那日……师兄师姐手中剑都佩了剑穗,而且是一左一右成对的。”我道。 “可以啊……没想到归鸿眼力那么好?”叶问舟笑,“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半年前?……那是谁先提出的呀?”我好奇问道。 叶问舟的脸上升起飞霞。他正要说,被我打断。 “让我猜猜……师兄这个态度……是不是师姐先提出来的呀?!” 雪青师姐温柔恬静,不像是会主动的人。可叶问舟几时脸红过?能让叶问舟脸红,那肯定不是叶问舟了! “是她……”叶问舟承认。 我顿时更激动了:“那师姐怎么给你表白的?” “嗯……与雪青一同练剑,不小心划破了她的袖子,我向她道歉,她请我在袖上画一枝白兰,弥补裂口。” “嗯?可画上的白兰,不会……一洗就掉吗?”我疑惑道。 “我也很疑惑,她说……她再按照我的画,将那袖子绣一番,那支白兰就永远不会褪色。”叶问舟道。 “那……后来呢?” “之后,她将衣物送给我,我依约画白兰,却发现袖中一方绢帕,上书“山枝待绘”四个字。”叶问舟道。 我有些疑惑,“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失眠一夜,第二天去桃溪村,买了玉佩雕琢,刻成一对,分别为“无绝”与“相知”,作成两支剑穗。我将无绝剑穗与衣物一同送还,雪青便约我后日去桃溪村,一同采买。” “之后……桃溪村相见,她身着袖纹白兰的衣裳,剑上坠着“无绝”剑穗,在桃花树下等我。她看见我,看到我的剑,也看到了我的剑穗——“相知”。”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就结束了。”叶问舟笑道。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不明显是师兄在表白吗?刻了一对的剑穗?”我奇怪道。 叶问舟摇摇头:“山枝待绘,山枝的意思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待绘,也就是等待回应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竟然真是师姐?那么含蓄?” 叶问舟笑,眼中尽是甜蜜。 “师兄……和师姐在一起的感觉,如何?”我问道,“是不是……感觉不能自已?” “两情相悦,有热烈的,有平淡的,有压抑的……我与她……更像细水长流的感觉。有她在身边,就心里安定,万事不惧。”叶问舟道。 “真好……江湖偌大,有人与自己同去同归,真好。”我叹道。 叶问舟笑起来:“以小师弟才俊,说不定早有军中姑娘暗自倾心。” 我沉默一瞬:“我倒没想过和谁在一起。” “我怎听说……小师弟前几日才画了一个姑娘,让无情师兄都害了相思病。”叶问舟打趣道。 我被这氛围一带,精气神起了些:“那哪能怪我?明明是月牙儿心里心心念念……” 叶问舟有些狐疑:“真不是你们看上了同一名女子?你可是将那女子画得可爱极了。” “真不是……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连忙否认。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叶问舟道。 “我……我没想过……”我道。 “那你现在想想?” 问舟师兄怎么突然那么好奇了呀?果然恋爱后的男人不一样吗? 不过陪师兄咯! 我想了想……自己会喜欢怎样的女子?清纯的?可爱的?性感的?冷艳的? 都没感觉…… 都很一般。 或许长相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那么……是温柔的?豪爽的?坚毅的?古灵精怪的? 好像……不论什么性格,我都不是很感兴趣。 “哎……师兄,你让我现想,我哪知道?心上人自然只有心动的时候,自己才知道。”我道。 叶问舟点点头:“此话倒不假。” 我与叶问舟又走了一会,聊起无情来。 “那日之后……月牙儿可好些没?最近,怎么没见着他……” “无情他……他身上似乎有些麻烦,赖伯伯又请他去寻许师叔了。”叶问舟叹了一气。 “啊?”我一惊。 难不成是自己那日询问女孩下落,刺激到了无情? “可是……因为那幅画?”我问道。 叶问舟摇摇头,但又不愿给我说真相。 我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起风了……我们也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回去吧?”叶问舟道。 “嗯。”我点点头。 那几日,大概是我精神最好的时候。越往后,我的精神越发不行了。待到最后,我又虚弱到缠绵病榻的程度。 沉眠中,我隐隐约约听到嘈杂的声音,似乎在争论什么? 而后是刀剑之声。 之后,刀剑声停了,有人喂我吃下了什么。 浑身……好难受,似乎要爆炸了一般……痛苦。 我似乎看见一只蝎子,又似乎看见一个人。 那只蝎子巨大,挥舞着钳子。而那个人……是我。 两种视角不停切换,越来越快,从不停止,在漫长的过程中,我不知自己到底是蝎子,还是人。 我明明是挥舞双臂抵抗蝎子的人,结果一拳出去,我成了蝎子,蝎子的钳子却打在了人身上。 四周灼热非凡,几乎烧毁我。而我的战斗,仍未停止。 蝎子……人……蝎子……人…… 我是谁?停下!! 我几乎疯魔。 依稀过了很久,我猛得睁开眼。 我总算统一了。 蝎子,人,都是我。 我看到许多人在我身前,似乎在询问什么……隐隐有回忆要破土而出,可我不敢回忆。 我不能倾向于人与蝎子任何一方,一旦失衡,我将再次陷入人蝎之战中。 有一种冲动在远方呼唤我,我冲出人群,向深林中跃去。 人群骤然紧跟上我,在深林里将我团团包围。两名白衣,两名青衣,四名紫衣,还有……四名灰衣人。 我与那些人战作一块,毫不手软。总算将他们打趴下,我再次前行。 有人挡在我面前,提着一柄长枪。 一柄……枪…… 我想要。 我向那人抢枪,那人提起长枪要戳我,我抱住枪杆就拔,力气一大,那人就跪在地上咳了血。 不过那长枪也被我抢入手中。 我掂量掂量,感觉自己有了长枪以后,一下子就完美无缺了。 我学着那人刚才的姿势,提起长枪,感觉顺手了许多。 周围人又在呼喊起来,撕心裂肺的样子,可我听不懂。 咳血的男子站起来,即便没有枪,他也挡在我身前。 我是不可能把枪还给他的! 我猛地一蹦逃跑,那人拦我不及,只能看我离去。我却是从没想过,若我攻击那人,那人在我手中活不过一招。 再也没有人追来了,我抱着长枪美滋滋跑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目的地。 绿衣女孩站在老树根上,勉强与我同样高。她抬起手,摸在我脑袋上。 我听到了第一个听得懂的字:“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