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又在做梦了 流水一样的酒液从精致的水晶楼阁灌溉而下,注入波光粼粼的小池,大片人工种植的苔藓被移植到撒了细软泥土的室内地面,从金碧辉煌的纂刻墙面斜斜生长出来的桂花树枝挂着饱满红润的水果,无数捧着酒壶身披希腊长袍的深邃眉目的美人赤足缓步在其中行走 就在我穿着时下年轻人中时髦的复古黑洛丽塔蓬蓬裙满嘴鲜艳桑葚紫地穿过身后看似不起眼的门之后,真正奢贵的古代宫廷风情如同迎面而来的大耳巴子扇得我眼冒金星,《最高法庭上的菲恩》在大厅的后侧无声上演,红蓝袍子的圣母面如敷粉眼角微垂地微笑着,cao控雷电的宙斯在模拟云层里威严高傲地俯视。当初邀请函上写什么樱花鹉六十七号大道的一场小型文艺复兴 cosplay,纯纯是场骗局!什么门口看起来就很装的黑色铁皮纯血荷兰矮脚马和 手工铁丝荆棘灌绕的金属马车和面色苍白而彬彬有礼的管家,难怪和邀请合照的时候对方迟疑了瞬间。 我从寂静中醒来,头枕在谁人肌rou紧绷的大腿上,眼睛瞪一睁开是浅淡晦暗的吊灯,疏懒地下放光芒,头顶的穿着透明镭射服的白皮肤型男咬着下嘴唇双眼失神地低头看着我,嘴唇被咬得发红。如同被点燃引线的窜天猴烟花,我只觉着屁股着火猛地蹦到一边推开陌生的看起来发情的男性,他个子很高,身材很健美,倒也顺从地被我推到在沙发的一边半倚着,露出大片沁汗的胸膛,乳珠之间串着细细的锁链,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挺动了一下腰腹。 “林泉小姐,夜安”一道温和的男性嗓音从侧面响起,带着些微的笑意:“无需多在意这个靠枕,他只是一个趁手的垫子”我在听清内容之前已经转头,几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 说话的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脊背挺直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藏在黑暗里替他拿西装外套的家伙,照以往的剧本,他们的手臂估计随时可以分裂开露出黑漆漆的硕大的枪管,我收回目光,看着他,他胸前挂着的一个小小金属牌:经理。 “您已经许久不来这儿赏脸了,今日是何缘故,难道,也是想要试试能不能拿回这颗眼珠?”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不紧不慢地嘬了一口咖啡。我没忍住似地发着抖,修剪得坑坑洼洼的指甲掐进手心小声地回答 “我来应聘,应聘...按摩师” “应聘啊...”他声音更低,端着杯子没说话,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伴随一声轻咳,我在剧烈的疼痛和桎梏中惊惶地想要用双臂撑起上半身,却被更巨力地用脚踩住后背趴在水晶桌上,热茶翻了,果盘和内容物铛铛琅狼摔到地面,以及极其轻微的咔哒声。被攥着长发牵扯头皮被迫抬头仰视经理的时候,我还在可惜那些厨子只能在电屏里看见的多汁丰沛的水果,生理泪水顺着面颊下滑,经理那张熟悉得让我恍惚觉得是在做梦的面孔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呢喃,双手捧着面颊如同对待亲昵的爱人 “主人真的没有想过我吗” 破碎的琉璃灯,摇摇晃晃的光线,火药味和临时腺素扎入后脖子的疼痛,我在不自觉挣扎的瞬间瞳仁忽大忽小地收缩着,凝视着经理那张和DF系列机器人如出一辙的初始男性面孔,出现两年前的幻梦。 自从与父母搬出地下街住进市中心起,我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聚会,或者说从没参加过现实世界的聚会。母亲书桌上摆得比社会研究资料还高的邀请函写着不同的名字,难以适应所谓的贵族、皇家、某某家学院里同龄人的氛围而又天生好动的我从一叠书信里随意抽一了一张稍微感兴趣的,刘家。在普通的首都里最普通的有钱人,和军方以及各个政治世家如同野狗皮毛上紧紧粘牢的鬼针草一样抱团生长,他们极力抓住新生肥沃般的高智商天才们,用利益和阴谋去榨干每一滴价值,捆绑在一条线上。按理说我不该知道这些,就算有双学位博士的父母研究出了炙手可热的皮下芯片这一大奖项引得大部分人蠢蠢欲动,投其所好地资助实验室和推荐调我进入首都大学,十九年内庞大的信息差解也不能在半年内被抹平。 试想,从小生活在排废水与生活垃圾场的平民,蜷在铁管道内深夜惊醒五六次的少年人,在面对繁华急躁又高傲的上层世界时,早就被从不曾听闻的什么,农业发展与科技并行水平位于全球第一,炸裂的甜美的奶头乐,时时刻刻爆发的世界各地的文化与段子,这些新奇信息冲昏了头脑,要知道我从前学的是怎样吃到更多的农药蔬菜和激素rou,甚至没听说过基因合成与纯天然作物,还忙着如何在横rou粗嗓的“售票员”那里把一次性安全码卖出最高价格。 母亲从一堆说不出名字的银白色仪器抬起头来,对我鼓励性地微笑,于是我网购了尾款不超过三位数的裙子和看起来光鲜又实惠的玫瑰缎带黑礼帽、小高跟和一根手杖就以文艺变为主题踏进了刘家幺子举边的文艺复兴场地,在无形的差异的火辣辣耳光下,目眩神迷地遇见了刘务 左侧是地狱,褴褛罪人的灵魂保持着他们生前的形象,正背负着巨石在苦楚中哀求。在中央上方,“炼狱”的七层代表了七宗罪:骄傲、妒忌、愤怒、懒惰、 贪婪、暴食及yin欲。炼狱顶端即是伊甸园,居住着亚当和夏娃。扮演“大天使”米迦勒的刘务,正坐守着天堂的大门,他身后戴着一对硕大的翅膀,分为三层颜色:青绿,红,黑。姿态闲散地持着一根放光的利剑,雕塑般冷硬的脸正视前方,在触碰到我的目光的一瞬间柔和了下来 在父亲带着歉意说想要为我弥补生日的时候,我迟疑着,说想要一个机器人。也就是DF系列的第一台机器人。它只会如同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满足家庭的所有内在需求,那张由我独自在实验室里捣鼓的芯片,在颤抖的手里,缓慢地插入它的心口,接着金属外皮缓缓合拢,如同人类呼吸一样起伏,它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翻涌数据流,肢体不自然地扭动着,好一会瞳孔才聚光,看向我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