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34年.和过往无数个日子一样,地球仍然围着太阳自转、吵嚷着变性人怎样钻法律的空子,为何男性成为受害的主体以及两极融冰导致海平面上升以及淹没的几十个港口,教育行业不该被缺乏人文关怀的人工智能所取代。 我扯掉挂在胸前的傻不拉唧的粉色防辐防油的镭射围裙,餐厅里充斥着温柔的淡黄色光,像00年代最怀旧的钨丝灯泡发出光,持着节电的原则,餐馆早已在午夜关闭了电视,只有墙壁上的播音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不知道这种类似挖掘记忆里的老物件给人类带来温暖的行为和服务行业拒绝聘用人类比起来有多讽刺,没有情感色彩的物件取代了人,而高成本培养的研究生和机器来抢低廉薪水的机械性工作。 伸手慢吞吞地划过电屏里已经浮现了接近十分钟的辞退信。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沮丧。没人告诉我厨子,一个会拖地、洗碗、择菜、做饭的被压榨得分成五个人来用的厨子也会失去工作,也可能父母早已预见。该死的新科技,万恶的997。我低声地咒骂着把通讯端关闭,在大堂Siui的红色电子眼的注视下气冲冲地穿行过几张整洁光亮的桌子,玻璃大门自动打开伴随温和的电子合成男声:“再见,祝您生活愉快。”外面的大街繁华又寂静,直直伫立的两侧的大楼几乎挤得看不见天空,各种霓虹灯和闪耀的屏幕占据了视网膜,冷风吹过无人的街头,我裹紧了身上最后一件过大的旧风衣。扫地的新员工——DT-4踩着平滑的履带从我身边离开,光滑钛金的胳膊扛着一大袋垃圾,这个新来的家伙用的还是我半个月工资才买得起200ml的新能源。 我呼了口气,用油腻腻的手从兜里抠出一颗被体温融得黏糊糊的口香糖嚼了起来,锡纸攥在手心,扭头从后门离开。这条巷子黑暗,路边随意扔着烟头和可乐罐,以往都是我打理的,不知道DF-4一个家伙能不能处理好,它虽然有着接近人类的外形,是人们所熟悉的青年男性外貌,但是能回答的问题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您好,请问需要点些什么,请稍等,您的菜,以及微端借口充电处和厕所在哪里,不过我听它说的最多的是,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会努力做到更好。这年头的坏脾气客人很多,好人很少,所以原本的招待员因为没有DF-4便宜就被辞退了。就像我被DT-4取代一样。我嚼了会口香糖,笑了,喊了又长又大的一声,丝毫不顾忌周围地下酒吧的人或者那些黑色玻璃楼栋里寄生虫的聚会。 “——D——F————!”我靠着墙壁笑嘻嘻地听巷道里各个角落里稀稀落落的应答声,它们说“DF-4为您服务”然后我乐得不可开支,半蹲着眯着眼睛又喊了一声。这算是我单独一个人的娱乐,这条街的各个版本的DF-4基本都已经被淘汰,放在店门后的集装箱里等待回收,但是它们体内存留的旧式生成液还能供给一点电来提供基础问答,比如这样。我一路提提踏踏地走,踢着罐头,靠着反应时间不同来回答我的DF们来定位巷道的深浅,在一片黑暗里找到回到出租小屋的路,或许下次我就不会出现在这条道上了。到最后我走得越来越慢,在西红柿红色的生锈落漆铁门前站住,蹲了下来,毫无征兆地呜呜哭。 被时代抛弃的,最没有用的人。我感谢法律到现在还保护着普通人,尽管它如同一纸空文,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丢过一个肾,也没有被抓去偷卵子,和大家一样一年一次的免费体检,各个器官都保持着接近86%的健康值能够让我存活接下来的几十年。但是没人告诉我被淘汰之后改怎么生活,我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伸手露出手腕上的条形码往门口的识别器一扫,进了门。“您已缴费100元,祝您生活愉快。” 狗屎。 我光着脚在瓷砖地板上走来走去,刚刚伸手的一瞬间被扫走了1/5的财产,也让我注意到一路上都忘记扔掉的口香糖锡纸。我坐下来,把揉皱的锡纸抻开,干瘪没味的口香糖吐进去然后又揉成一团,盯着它发呆。低能的家居模式下灯光暗得就像浮光会所里脱衣舞男舞娘们脸上的光斑,不是亢奋得下一刻就要晕厥,就是乏味得睡过去。我睡不着,我不敢睡,没有工作,就不允许生病和休息。 “刘务,开窗!”我泄愤一样大喊了一声,盯着天花板上水晶平面般展开的平滑的人工智能管家用昂贵的丝绸一样的声音低沉优雅地回答我:“您的重命名权已过期,是否使用25r续费一个月?”我臊眉耷眼地站起来,拍了下屁股,忽视了平面上显露出的二维码,打算去睡觉。25块钱一个月,就算你是我的虚拟自慰棒也不能这么贵。 这个出租房大概有十五个平方,算是我第一次发工资时最奢侈的决定,哪怕不切实际的有厕所,哪怕是一个有花洒的厕所,哪怕是一个有花洒的有坑的头发不会卡住下水道的厕所,它也不该每天一百块贵,如果不是出于怀旧之类的心理,我宁愿睡在餐厅的后厨,该死的消费主义洗脑。我一边无声唾骂,一边熟稔地把手往下伸企图用雌激素和多巴胺助眠,毕竟褪黑素不是我能买得起的奢侈品。在恍惚即将攀升到顶点的时刻,我双腿分得很开地颤抖着,手指没停,在湿润的缝隙里滑动,几乎是呜咽着地叫 “刘务,刘务...” “您的重命名权已过期,是否使用25r续费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