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我剪了一头长发（3）

    「剪到这里可以吗？」设计师比着肩膀底下。

    「再短一点。」薛佑湘蹙眉。

    「这里？」设计师比着肩膀。

    「再短。」薛佑湘尷尬的笑了笑。

    「痾……这里？」设计师比到脖子。

    「请直接剪到耳下三公分吧。」

    设计师一脸「你早点说不就得了，一直跟我打哑谜」的嘴脸，想发火却又得秉持着「顾客至上」的传统观念。

    「抱歉，我没有想留恋的意思，所以可以不用对我的头发客气。」薛佑湘瞇起眼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嗯？失恋了？」设计师一边拿起剪刀开始喀擦喀擦的剪断发丝，一边好奇的开口询问。

    「不是失恋，我没有失恋。」薛佑湘不能摇头，但她的语气多了份严肃。

    「来我这说想要剪短发的女孩啊，第一种是觉得热什么的比较普遍的正常理由，第二主就是失恋想要断发断情，你既不是第一种，也不是第二种，那你想把头发剪短的原因是什么？」设计师眼神专注在修剪薛佑湘的发丝，但嘴巴却没停过。

    「我一定要回答吗？」薛佑湘歛下眼眸，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

    「当然不一定，我只是好奇。」设计师羞涩地笑着。

    「想念，用来想念的。」薛佑湘抬起双眼直视着镜子里，由长发慢慢变成短发的自己，她说：「风吹发动发丝的时候，搔刮的感觉，就像他手指在触摸。」

    薛佑湘一身清爽的踏出店家，一走出自动便有春风拂面，似是在她耳边银铃歌唱，也儼然是轻声呢喃，柔柔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抬手搔挠着耳边。

    她触摸着耳垂上的耳环，小声地说：「这个也该换了呢。」

    薛佑湘顿时意识到他们都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早就不是谈着哭哭啼啼的青涩爱情，可说来她的年纪也还算是年轻，在父母眼里仍旧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法去思念，她不再执着于「遗忘」这件事情上，她想要牢牢记得，记住他对她的每一份温柔，他便是她此生，自以为是的浪漫。

    她不想大幅度的改变自己的模样，希望未来有一天在街口相遇的时候他还能认出自己，可以不必与她直视，可以不必上前搭话，可以不必再喜欢她，但可不可以，她依旧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

    顶着一头新发型，薛佑湘还无法适应肩膀上缺少的重量，原来发丝是如此的沉重，她如今才知道。

    经过一间间店家她总会停留一会儿，盯着透明玻璃门映出自己的身影，看着那个有着一头短短发丝的少女，她伸手摸着头发，她摆出奇怪的姿势，好险店员没有再看她。

    如果时光看见这样的自己肯定会大吃一惊吧，可惜此刻她是见不着了，但是不要紧，薛佑湘决定把它变成一种习惯，在夏天剪短以后冬天开始留长，然后度过半年再次来到炎炎夏日时，她会再剪断发丝。

    口袋的手机传来震动，薛佑湘拿出手机凑到耳边接听：「喂，宛宛。」

    「李剪完惹吗？」她似乎正咀嚼着东西，讲话有些不清晰。

    「剪玩了，满清爽的。」薛佑湘不自觉的抚摸自己赤裸的后颈。

    「开视讯、开视讯。」话才刚说完余宛便点开镜头。

    「很丑吗？」薛佑湘也按了镜头，不自在的举高手让余宛看清自己的面目。

    「噗哈哈哈，不会、不会，你这样超可爱的。」余宛一阵爆笑。

    「那你笑什么啊？」薛佑湘微微努起嘴。

    「只是觉得这样的你蛮新奇的，早知道就跟你去了。」余宛鼓起腮帮子。

    「别跟我说这个，我昨天明明叫你陪我来，结果呢？一句睡过头就想搪塞我。」薛佑湘不计形象的在街道上对着手机张牙舞爪。

    「啊……我手机网路断了……断了。」余宛瞬间掛断电话。

    薛佑湘无奈的笑着将手机收进口袋，她瞄一眼手腕上手錶的时间，下午三点半。她有多久没有在周六的下午出门了，摆脱窄小使人窒息的空间让她心情舒爽，她的踏出让余宛和关陈都感到快乐，她终于慢慢在改变自己了。

    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每当夜幕降临，她总会变回那个哭哭啼啼、懦弱胆小、失魂落魄的薛佑湘，夜晚，像是一个开关。

    床单和棉被洗了又洗，永无止尽的泪水总是一遍遍的浸湿，只要脑海中一浮现回忆，眼泪就会情不自禁地逃离眼眶。

    赶快振作起来吧。薛佑湘这么想着。

    在回家的路途上薛佑湘进到便利商店买了两罐啤酒，她愜意的提着塑胶袋回家，她平时不爱喝酒，自豪酒量还算过人，但她其实很讨厌啤酒的滋味，除了苦涩以外是杯一蹋糊涂的气泡水。

    但是和她此刻的人生有点相似，时光从不让她喝酒，老嚷着「喝酒伤身」的养生法则，但她知道那是真的，而时光的心意也是真切的。

    回到家以后，余宛留下纸条表示自己出外购物，薛佑湘不以为然的褪下外衣，拿起遥控器转开积了一层灰的电视，到厨房冰箱里拿了昨晚吃剩的凉菜，搭配着综艺节目和啤酒。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薛佑湘失神笑着，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电视上头。

    她滑开手机，点开了相簿，萤幕上头显示出满满的相片，有着他们满溢的回忆，薛佑湘始终不敢删除，也不敢一张张的细看，光是打开相簿这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是多么吃力。

    他依然笑着，可她呢？

    关掉手机，将它丢到一旁，薛佑湘一口气饮下半罐啤酒，狠狠地捏了下铝罐摆到桌面上。

    夜幕尚未降临，她已经快要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把脸埋进大腿中，她依靠在床边，直到余宛提着大袋走了进来。

    「薛佑湘，你喝酒了吗？」余宛皱了皱鼻子。

    「喝了一点。」薛佑湘似是意识清醒的冷静回应。

    「为了什么而喝呢？」哀伤的眼神映着薛佑湘孤单的身影，余宛站在她的眼前，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想他，很想很想他。」

    薛佑湘想着，这时的时光会不会在家里头打喷嚏，她倒是，打了两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