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平行if线）
11月23日 天气:小雨转小雪/ 温度:－2℃/ 时间:3:00pm/ 受风之律者影响，今年冬天提前进入零下，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强势压过南亚的暖气，小雨混杂着雪花的冰晶。 苏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打了个寒战。 梅比乌斯沉迷实验，每次缺席，于是便由她的助手来代替。 爱莉希雅看着凯文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调皮朝苏地眨了眨眼。 还有高层所有人的秘书——人造人里拉，它面无表情，飞快记录，差点摁断笔杆。 会议总结了第四律者的特性——对流体的控制。 苏盯着窗内雾气形成的水滴。 水滴晶莹剔透，他的思绪如雾气渐渐飘过，流体，是不是也包括血液… 水滴从一开始蜿蜒曲折的滑动，它集聚了路径上所有的水珠，然后突然一下快速滑动到了边框上。 梅说:“苏，会议结束后，请留一下。” 苏看着梅的眼睛有些不安，但他仍微笑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现在已经很少使用自己的能力了。只留下一些基础符合人格身份的能力，比如救助伤员，比如用精神力安抚有创伤后遗症的人，虽然时刻有可能爆发崩坏，但他真的安逸太久了。 留下来的还有凯文。 梅将一个罐子放在苏的面前，还有一个微型摄像头。 她示意苏开。“？”带着疑惑，他打开罐子，里面大部分是空的，只有一小根树枝带着一片叶子，发着淡淡的紫色荧光，并且在打开之后加速消散成紫色的崩坏能。 梅又示意苏将微型摄像头打开，她解释道:“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把它修复了，虽然有些地方会黑屏，但并不影响观看。” 他感到更加不安。那些藏在心底的记忆飞快闪过心头。 苏在凯文的注视下开启了装置。 同时，他感受到了窥探和隐隐约约的恶意，从会议室外传过来，是熟悉的梅比乌斯的味道。 装置的画面开启之后并没有声音，随后他朝看到了那只异种崩坏兽。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梅带着微笑说。 “不用了，”然后苏啪地一声将盖子盖上。 梅惊讶了一下，着一闪而过的神情没有逃过苏的眼睛。他听见，梅的表面意识流飞快闪过诸如原来真的是…等等确信的情绪。 她眼里闪过复杂的神情。 是诈，还是她真的知道什么。 苏沉默，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在很早之前的那命运纠缠在一起的死线就告诉过他了。 他心底有个声音却安慰，至少你还有机会。机会？什么机会？ 不知是冲动，还是什么，你在下意识望向凯文，他看着你，然后撇开眼睛。 苏突然意识到了，凯文为什么留下。寒意从背后卷来。 “要杀了我吗，凯文？”愧对自己的朋友，欺骗他们的罪恶感。他人的恶意清晰传到苏的心声里。 他放开了自己的能力，然后看到一个温暖的声音。 没有犹豫，他在这里的所有人脑海中植入了一个幻想，随后便用肩膀撞开窗户的玻璃。 虚空中出现一个紫黑色的小点，随后扩大，异种崩坏兽听从了王的心音撕裂空间而出。 弥漫的雾气和云烟仿佛融为一体，他和他的手心的光融为一体，风起云涌。 苏站在窗台，长发在疾风吹鼓下猎猎作响。 崩坏兽现在长大不少，前肢有了尖锐的羽毛样凸起。 它靠近，然后扒附在大楼的外面。 它低垂头颅亦是臣服。 去哪里都好，他心说，离开这里。 他在迎着雪花漫无目的的前进，逃跑又能逃去哪里。 早就做好觉悟了，但是真被发现了，这一天仍会感到害怕恐慌。 害怕兵戈相向，昔日的队友朝你怒目而视。 往日在战火下的温情变得冰冷，埋葬在泥土下的尸骨，蠕动着朝你爬来。 漫天雪花中，苏停下了脚步。漫漫白雾，一个人影从身后出现。 苏调离了异种崩坏兽。然后转身。 是凯文。 他拎着天火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然后，慢慢走过来。 别过来，苏别开眼睛，拒绝他的靠近。 “苏，”凯文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还不想死，你知道吗。” 凯文突然抱住苏。 他在苏耳边低语，如果是苏，“一定会在远离我的地方死去。”杀了他，杀了他。律者的本能在叫嚣，活下来活下来，把他撕成碎片。 我不想死，他想，不想化为原子分子，或是一团能量，不想回到宇宙的轮回中。此刻，律者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对此地的留恋，不管是某个该死的人还是这片土地。 “闭嘴，凯文。如果你想说是我杀了他，但真的我不知道。我第一天睁开眼睛时，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他闭上眼睛，等待天火杀了自己。 眼睛蓄满泪水。 大概，剑的温度会先灼烧皮肤，然后会一点一点刺穿内脏。 他垂首，将头靠在凯文肩上。 一定会很疼。希望，能死的快一点。 “杀死我，就像杀死敌人那样。” 如果是为了战胜崩坏的话。 他紧紧抓住凯文的肩膀，像是汲取最后离去的勇气。 一阵痛，尖锐的刺进他的脖子。 “背叛…你背叛了我。”凯文抱着他说。 “你一直都比他活泼，也比他更爱笑。”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凯文解释，“并不是一开始就发现的，直到我察觉到你一直在试图抹除某些人的存在。我的确记不起他们叫什么，但是他们留下的痕迹会一直在。我很开心你没有对我们施加那种意识模因。” 天火的热度灼烧着苏的后背。 “凯文，我…要…杀了你。”疼痛让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嗯。”凯文抱着苏。 “梅，混蛋。” “嗯。” “梅比乌斯，混蛋。”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嗯。” 崩坏能断断续续逸散，这种新开发的产品并不稳定。 苏贴着凯文的脸，异化的手指疼得刺入凯文的rou。 他们如同舔舐伤口的野兽，依偎在一起。 苏侧脸看着凯文。 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是透光的宝石，又像是雪原上的灰狼。如今它暗淡了下来了。 随后，失去控制的崩坏能大量逸散。冲击力让凯文撞在一旁的岩石上，他吐了口血。 然后默默地抱着苏失去灵魂的身体。 那个下雪天，凯文心也如同冰封起来。他将苏永远藏在了记忆也回忆不到的冰原最深处，在那片下着大雪的冰川。 在极高的山顶，粉色头发的少女眼睛也暗淡了下来。“爱莉希雅，如果有一天你也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呢？我也不想死啊，我还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呢。” … 祂看着自己的躯体被梅比乌斯肢解，每一分传输崩坏能的脉络被挑出来，它们像有生命一样扭曲纠缠在一起。它们最终依附在意识宝石旁，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我才不要变成这样。 “啧。”梅比乌斯嘲笑了一声。 “博士？”绿发助手疑惑。 “神之键做不了，把祂关起来吧，等意识消散就好了。” “我讨厌死亡，但我更讨厌小黑盒，比起小黑盒，我更讨厌梅比乌斯。”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