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岁岁暖柔(1v1年下)在线阅读 - 十三、情悦其七

十三、情悦其七

    虽说才刚在浮云城解决过魔人魔物,多少有些膈应,可当看到白日里愈渐喧嚣的人潮时,沈岁暖那想带人另寻一座城池找落脚地的想法又给收了回去。

    既是已到此处,何不就此感受感受人间烟火?

    浮云城地势低洼平坦,有一河水自西北向东南穿城而过,名曰云溪,这云溪将整座城池大致分为了南北两面,许多酒肆人家全都一河而建,而刘宅,刚巧就在这云溪的上游处,靠着城郊,此处还有好几里的荷塘,初秋之际,荷塘里夏意丝毫不减,叶绿花红,反倒正是盛景,偶尔还能找到几颗莲蓬。

    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沈岁暖扫了眼不远处挂着晨露的荷花,扭头带着戚岁柔去往浮云城里最繁华最舒适的客栈。

    跟着店小二一路沿着木梯拾级而上,穿过回廊,便进到了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打发小二离开,将门一关,“沈岁暖”和“戚岁柔”便双双瘪掉,化作两枚人形纸片,飞回沈岁暖手中。

    他这才撤下隐身诀,将戚岁柔轻轻放在拔步床上。

    ——若不这般运作一番,混着血迹的狼狈被凡人看去,指不定以为他们将将杀人越货来着,或许还会因为害怕而将他们拒之门外。

    怀里一空,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情愫来,但看着戚岁柔脸上的疲惫时,沈岁暖又将这情愫压了下去。

    什么都没有他师姐好好休息来得重要。

    看着戚岁柔安静的睡颜,沈岁暖不由伸手想去抚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生生刹住脚。

    目光沿着那沉睡之人的面庞描摹一番,又赶忙收回,沈岁暖站起身,在房中设下一方禁制,便出门去了成衣店……

    ——

    除掉魅魔,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松掉的一口气像是连着自己的整个生气都给泄掉了太半,戚岁柔在师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只觉眼前一阵发虚,来不及应声,便脚下一软,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这一倒就失去了意识。

    陷入昏沉的前一刻,隐约听到沈岁暖唤了自己一声“岁柔”,鼻尖,是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和她有些熟悉,又有些向往的草木的清新之气——那是沈岁暖身上的味道。

    本以为这一觉带着心中最隐秘期许的梦会持续很久,结果或许是沈师弟的丹药太过霸道,又或许是自己的体质还算优秀,她没一会儿便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正巧赶上师妹们将自己“托付”给沈岁暖、先行回山的情景。

    没过多时就只剩下她和沈岁暖两人。还是她倒在他怀里,被他搂着的,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姿态。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戚岁柔从未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之中,她同沈岁暖本就因为之前南域解毒之事,师姐弟的情谊正在变质,这一时之间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同他独处。

    除了装睡,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沈岁暖却在师妹师弟们离开之后,在她思绪纷杂胡思乱想之际,把她紧了又紧,抚了又抚,还亲了她一口,对她道:

    “何必要强撑呢,连我也险些被你骗去……”

    “……”

    这一瞬,戚岁柔心中十分煞风景地,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一种身份颠倒的荒谬之感。

    她的师弟,竟然以一种长辈,或者说道侣之间,才会有的语气这般同她讲话……

    好吧,这样想的确有些煞风景。

    可任谁被一向视作弟弟的人,以这样的口吻说话,能第一时间适应的,她戚岁柔敬他是个人才……

    但很快,沈岁暖又轻叹一声,再次亲了亲她的额角。

    身体顿时有些酥麻……对方那带着怜惜的情感丝毫做不得假。

    这情感伴着刚刚的那句话,齐齐砸得戚岁柔呼吸微滞,分量太重,扎扎实实,砸得她胸中不由分说地酸涩了起来,只能偷偷在沈岁暖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往他胸口埋……

    而这装睡,装了就一直没能寻到机会“醒过来”。

    沈岁暖带着她在浮云城中直接找了家客栈,用两枚人形纸片化作他俩的模样办了住店手续,而他自己,却一直施着隐身诀,抱着她丁点不松。

    直到二人进入了客房他才将自己松开放到床榻上。

    戚岁柔感到沈岁暖坐在榻边看了自己许久,正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时,他又起身离开了。

    鼻尖萦绕的草木清香渐渐远离,戚岁柔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

    沈岁暖很快带着新买的成衣回来,关门时刻意压着声音轻轻合拢门扉。

    淡蓝色的禁制光华流转,将整个房间笼罩,外面打扰不得,里面自成一方天地。

    将衣裳放在藤椅上,沈岁暖望了眼静静躺在榻上的戚岁柔,对方还是如他方才离开时的样子,一动也未动。

    按理说他那“一吃就好”丹的药性霸道,金丹往后的修为全都适用,哪怕伤得再重,半只脚踏进地府,也能被拉回来,他师姐修为在他之上,已是元婴初期,而且主修剑道,整个体格也比他要好上许多,用了这丹药,至多个把时辰便会醒来才对。

    桃花眼慢慢一眨,眼神凝在戚岁柔紧闭的双目上辗转几分后,沈岁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抿了抿唇,去叫了店小二送水上来,说要沐浴。

    戚岁柔躺在榻上听着他叫水,又脱衣服洗澡。

    似乎因为自己没醒,那人便十分肆无忌惮,脱下衣衫的声音,翻身滑进浴桶里的声音,还有用手舀水朝着身上浇的声音都很是响亮清晰,丝丝入扣,全都顺着耳廓往脑子里钻。

    戚岁柔无甚表情地躺着,心中暗骂沈岁暖这兔崽子,洗个澡也洗得让人烦躁!

    沈岁暖慢条斯理地洗干净自己,跨出浴桶,拿过新买的衣衫,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先是亵裤亵衣,再是中裤中衣,最后是外面的长衫。

    织锦暗纹的料子在轻微的摩擦下发出沙沙的声响,磨得人愈发心痒。

    戚岁柔没忍住微微睁开左眼的缝隙去瞅,就见沈岁暖正侧着身,“专心致志”地给自己穿衣裳。

    就是……

    就是这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外衫都套上了,里面的亵衣却还未系带子,中衣也大敞着,胸膛就那么大咧咧地露在外面,从她这半虚着的眼里望过去,居然还能看到一滴水, 沿着他轮廓清晰的胸乳滑落,滑过沟壑纵横的腹肌,最后没入裤头边缘……

    这算怎么回事!

    戚岁柔一时对自己不可理喻,既有因沈岁暖仗着她“没醒”,便一点不顾男女大妨这般毫无忌惮的无语,又有因自己光是听个声响,看到对方穿衣这“搔首弄姿”的模样就有些心猿意马而感到唾弃。

    她轻轻吞咽一口,用唾液润了润发干的喉咙。

    左不过是睡、睡过一夜而已,怎的就这般没出息!

    这时,沈岁暖终于慢慢地、一层一层地给自己系好了衣带,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清贵的医修师弟。

    戚岁柔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闭眼,呼吸平缓,逼着自己回到之前装睡的状态中去。

    她不知,她的这些小动作,全被心思活络的沈岁暖给看在了眼里……

    本想用灵识暗暗探查,但沈岁暖自知修为不及她,就没用。

    所以便仗着她“装睡”,故意将洗澡的声音弄得大声了些,还故意在床榻前穿衣裳,动作不停,眼神余光却时刻注意着拔步床上的动静。

    这般小心翼翼,却得来了意外收获。

    ——她装睡是在躲他,更是不知道如何同他独处。

    而他,有的是耐心一点一点将她紧缩住的心撬开,挤进去,占地为王地住下,同她岁月长久。

    抚了抚雾青色的长衫,将细微的褶皱抹平,沈岁暖自若地坐回拔步床边,嘴里自言自语:

    “我是洗好了,也换了衣裳,可师姐还未清理呢。”

    “岁柔从来见不得脏污,更不愿自己这般狼狈,若是醒着,也定是想立刻清洗一番罢。”

    “这些个血啊,灰的,全凝在了衣衫上,太过腌臜……唔,我还是再叫水,亲自给阿柔洗洗吧。”

    他一口一个师姐,一口一句岁柔,再一口一句阿柔,每说一句,就强行将彼此的关系拉近不少,又不断道出戚岁柔此刻的模样,定是脏乱无比,端的让人心生恶意,恨不得立刻施个净术,把自己弄干净!

    眼看着“睡梦中”的人急得鼻尖洇出了一点薄汗,沈岁暖见好就收,不再言语调戏,不过也不会任由她继续装下去,便当真直接去叫人换水。

    但也只是叫水,连禁制都没撤下,用障眼法把自己和戚岁柔所在的拔步床这里从凡人眼中隐去身形,再将人形小纸片又掏出一枚来,化作自己的模样去同店小二周旋。

    大客栈自有大客栈的好处,服务迅速又周到,门外小二很快便再次带人送水上来。

    “公子您这是洗好了?”

    “沈岁暖”淡淡“嗯”了一声,将赏钱放到小二手里,“我夫人喜欢用热一些的水,叫你们的人麻利些。”

    “是是是,这就再加些滚热点的水,您稍等。”小二人精似的笑着收下赏钱,也不疑惑这青天白日里要洗两次澡是个怎么回事,快速指挥其他人撤掉冷下的水,又换上新的热水,热气蒸腾,很快便将室内氤氲出一层暧昧的雾气。

    那厢“沈岁暖”盯着小二换水,这厢沈岁暖便一声不吭地去抓戚岁柔放在身侧的手,白细的手指在被他握住的瞬间,下意识蜷了蜷,却又马上死死克制住。

    沈岁暖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继续同她交缠,愣是分开她的指缝,将自己的指节插了进去,同她十指交扣。

    进而低声唤了一句“阿柔”。

    轰的一下,戚岁柔面上死死坚持,却陡然耳根发烫,这小子铁定已经发现自己装睡的事实了,还这般捉弄自己,用人形傀儡对店小二说自己是他夫人,谁是了?!

    又…又喊得这般亲密……这是在寻自己笑话呢!

    她又羞又急,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焦灼无比,又不好意思直接“醒过来”,实在是……实在是拉不下面子来……

    换好了水,店小二功成身退,房门再次紧闭,禁制依旧附着其上,流转的光华恰似星宿,好看得很。

    沈岁暖将小纸片收回,低头看了眼继续装睡的人,那发红的耳垂十分显眼,却死活不愿“醒来”。

    他轻轻摇头,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还需下猛药才行。

    便抬手,直接去解戚岁柔的衣衫。

    “这衣裳脏了,我先替你脱掉,再抱你去清洗……”

    说着,已经解开了腰带,正要去拉开衣领——

    手腕猛地被一只柔荑抓着,止住了他的动作,那双终于睁开的乌黑杏眼里毫无昏沉,清醒得很,直直望着他,嘴里略有些愤懑羞恼:

    “……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