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系列】赠爱予你 0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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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神是公平宽容的,正如他赐予人们泪水中的财富又赐予超过蕴藏在那眼泪中十倍的痛苦。 辉光祭司无故缺席这场加冕仪式,众人惴惴不安,猜测不久前的动荡是否源自神的愤怒,信鸽王室是神的忠仆,若神谕有变,自然先降临到他们身上。然而王后很是平静,这稍微安抚了他们的心思,少数贵族隔着扇面交头接耳,眼神惊魂未定,那场恐惧还深植在他们的心中。 “让我来吧。” 王后原本跪在王的脚边,钟声响了三次,她忽而起身,俗世的华服从肩上滑落,内里是一身睡袍似的白裙,细麻缝制,是宫中祭司常用的形制。 “大人。” 众臣肃然,纷纷跪地向这身份贵重的祭司行礼,奥古斯不禁将目光从地毯的花纹上移开,望见妻子长发的末尾,灿然如金。如今她是祭司而非妻子,凡俗的情感舍弃在那一身长袍外,她接过圣油,为他施礼。 “王后,我很抱歉……” 新上任的精灵王向妻子俯首,她沉默不语,纯金色的发丝在脚下披散如一匹华丽的丝缎,她的丈夫,她的王,在加冕礼的当日,给真神的仆人送来了更多的羞辱。 “陛下,请宣誓。” 王后的声音不动不摇,将第一个十字稳稳印在他的手心。 她的手指很冷,纵然美貌,却神情肃穆,无趣得好像油画上的人物。奥古斯自小看多了这样枯槁的死人,王宫死寂如身在墓园中,女人皆穿惨白的裙如园中林立着惨白的碑。他躺在寝宫,身边同葬一位僵尸般的王后,几乎觉得自己的心已然停止跳动。 这座宫殿是单薄的纸片筑成的,他在走廊中狂奔,高声尖叫,将红色的墨水泼在大理石台阶上,把女祭司的袍子掷在地上,仿佛借火焚烧,最好烧尽这座宫,这座永远逃不出去的笼。 高洁的未婚妻穿着雪白的衣,自高远的白塔上冷眼旁观他的恶行,目送那只浅金色的发顶毫无目的地癫疯呐喊,如被捕捉的王蜂徒劳撞击玻璃。他高高在上,却被更高位的人窥视,历代的王被圈在牢笼里,长久的驯化让他们失去了力量,纵使磷翼展开也不会飞行,精灵竟是如此苍白可笑的生物。 而洛薇,那少女是春日里的蔷薇、鸟鸣、是他隔着栏杆所看见的唯一鲜活的生命。在这久得好像直到世界尽头的服刑中,奥古斯只有洛薇——只有她,她生动而娇艳,她笑,如破冻的溪水,她恼,如盛夏的蝉鸣,丝丝燎燎的热意在胸口渐烧起来,他不觉得烦躁,看她,眼中只有渴慕与怜惜。 王子被迫阅读着那些装帧华丽的书籍,目光按在一行行枯燥的文字上,风起了,知更鸟在笼子倦怠地吟咏赞歌,他嗅到庭院中的花香,放在书脊上的指尖忽然被什么吻了一下——是一只无意飞到高塔之上的蝴蝶,翅膀沾满了蜜糖。 “我知道我犯了不忠的罪。” 他未尝没有挣扎过,妻子是无辜的,奥菲利亚也是无辜,可内心的空寂足以把一个温良正派的男子逼疯,他多年的道德教养在看见洛薇的瞬间偃旗息鼓,向这场轰轰烈烈却仅有一位敌军的攻城战投降。爱情如初生的嫩草遇上春风,肆意疯长了起来,他压抑了整个少年时代,却在最寂寞的时候惊鸿一瞥,遇见了花开。 他束手无策,想要爱她。 “陛下,请宣誓。” 王后垂下眼睫,珍珠坠在眉心,宛如一点光束,自上而下地投落人间。 “可是我爱她。” “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她。” “她是我的妻子。” “为了妻子付出一切有什么错呢?” 他控诉着灭绝人欲的王室,好似幼童闯入肃穆的会议,光着屁股对着主宰世界格局的长者们大肆发火,嘲弄他们不懂人间情爱,长桌尽头无人,奉着一架白漆粉刷的十字,钉着绞死的白色女人。 王后端庄而立,婷婷如一只白鸽,她奉神的命令,指尖浸在芬芳的膏油里,那一刻她短暂地停住了,因丈夫那痴狂的爱语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原来您并不清楚自己犯下了多么可怕的罪过。” 这是加冕,亦是审判,王国的权力者们有幸参与神的裁决,左手是无罪,右手是无恕,隶属教会的骑士左右侍立,圣洁的光辉由教堂的穹顶倾泻下来。她将第二个十字划在他的咽喉上,如一枚扼环施加,隐隐压迫,王后语气冷凝,目光犹如铁剑的锋芒。 多可笑啊,他的愚昧甚至不能让他理解自己的错。 ——那本该是一个清凉的夜晚,贞洁高贵的女人蒙着面,在神的座下诵读教典,为不归的丈夫祈福。 信鸽每一任王后都要从祭司家族中甄选,通过联姻将神的眷顾赋予王族,她们牺牲了自我,以钢铁般的意志和柔弱的身躯侍奉脚下广袤的领土,在精灵漫长的生命中保持清冷的内心,断绝欲望,那是一场持续不断的献祭,忍受苦楚,身披光荣。 王后充当了祭祀的羔羊,亦是万民的生母,人们用橄榄枝与月桂叶编织花环,抛在咏光湖里,点点滴滴的敬意顺着水流游向女祭司清修的夏宫。她为整个国家的臣民赎渎罪孽,永居会幕,理应得到尊重,如此已经千年之久。 那么多王承戴冠冕,维护妻子的尊荣,无人背叛,偏偏他是那头黑羊,一下跳过围栏。 人类姑娘固然可怜,而原本的妻子又有什么罪,竟让丈夫背弃自己,将属于孩子的名字轻而易举夺去,把她的冠冕戴在另一个女人头上。奥古斯狠狠践踏了妻子的尊严,他的言行使祭司家的女儿宛如娼妓,他坦然把一国的王后推上火刑台,他身为王,身为丈夫,却玷污了这场圣洁的神婚。 誓词仿佛昨日还响在耳边,分明在神的面前向妻子的母族承诺过长子的尊荣,却为一段并非婚姻的私情背叛了神的约,君主肩负着几千万个希望,竟天真自私到如此境界,他一个微小的差错,便使整个国从神的怀抱中遗落。 神怒之夜,祭司和权臣纷纷在神的座前忏悔自己的过错,往日在王权前都挺拔傲慢的脊背此刻无一不弯折跪服,没有那个罪人能在神面前自持高傲,他们求神的宽悯,痛哭流涕,言自己竟把一个未成熟的孩子推上王座,他们的自负与王子的愚蠢是同一种罪过。 “他已从万民中被剪除,将用一生悔改今日的狂妄自负,以王位和鲜血洗刷王储遭遇的耻辱,神罚之日将要到了,圣裁的箭羽已经用去上千吨鹅毛,除非那地将罪恶的源头吐出,否则连同脚下的土地也要一起遭诅!” 神谕昭然,响在以他女儿为首的每一个祭司的脑海里,辉光祭司恐惧不已,拔剑刺臂,血迹蜿蜒到雕像的袍角,亲吻神的脚底,祈求神的宽恕。 “请息怒吧,父神。天空轰隆作响,使我听不见您的教诲,海水怒不可遏,使我看不见您的杖端。” 王子妃平静地祷告,只求赞颂的诗句能平息神的怒火,神垂怜他无端受辱的女祭司,使她干涩的眼球润泽,泪液构成的物质泛着猩红的颜色,白玉雕像的眼眶中藏着无穷无尽的血,他以那血为约的证明,来日丈夫所受的苦难必与她今日等同,不,还要更多,她身体与心灵加起来的折磨报应在奥古斯身上,足有七十七倍那么多。 他胆大妄为,竟辱没了一位母亲,使她的女儿失去本有的加护,尚在腹中便凄惨夭亡。 “殿下!” 剥离血rou的痛楚足以穿透精灵所能造出最强硬的铠甲,降临的灾厄已经超过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的全部,王子妃颓然倒下,昏厥的刹那间看见天上的父向自己点头,圣洁的灵拥抱她破碎的意识,那一刻她好似与神共享御座,回归原初那片浩瀚而纯粹的快乐中。 她苍白的躯壳冰冷无比,身下的血已漫过地面,遥远的海岸边,猩红的潮涨起。 那是一场震动天地的忿怒,天上的星辰坠于荒野,如同无花果树摇下它的果实,山岭海岛都被挪移,如同书页被大风卷起,一切君王臣宰将军富户,无论是为奴的还是自主的,都躲进山洞中,防止身受万军之王和他羔羊的愤怒。 水底的囚犯骤然苏醒,感叹于这场毫无征兆的清算,他透过扭曲的水面看到天火,又从天火中看见未来,那未来与他远古时代经历的同样,这个国要遭过去那行荒yin大恶之城的灾殃。 大量的红由海面渗到他的牢笼之间,有执掌权柄的至高者踏入人间,他将手心向下,水就变成了血,忿怒的大日将要来临了,哪怕流尽几千几万个信徒至诚的血都无法平息。 “为了那自私的爱,您侮辱了王室的血脉,将神圣的婚姻踩在脚下,更玷污了信鸽王国千年以来的忠诚。” “…王后,一只金丝雀怎么学得会无私?” 奥古斯自嘲地轻笑,那把王座如一尊华丽的囚笼,他将要进到那里去,从此做至高者掌中的玩物,仰神鼻息。 王太过傲慢,他前世是一颗明星,在宝座前都仰挺他的头颅,妄想与神同高,享受神赐下的恩泽雨露,却不懂得世间万物都来自神的慈爱。 “我连选择枕边人的权利都没有。” 她不禁冷笑,原本的面孔端丽如一尊白蜡塑像,而那丝尖锐的表情是如此不合时宜,像是一把刀裂开了眼前华美的假象。 “人总是执着于自己没有的东西,却不去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受了撒旦的引诱,便开始质疑神的偏私。” 有人率先举起了手,是所属教会的贵族,这种时候他们必须首先站出来,支持至高者的祭司。 “你可知你慷慨赠予的财富,不是你一人可以拥有的。” 王后今日的冷锐在以往都没有过,他们惧怕了,三三两两,丝绸的摩擦很轻,可叫人胆战心惊。 “父神世代赐予精灵的品质,以王作媒介,福泽万民,是神白白给仆从的水,神叫我们喝,你夺过来,随意倾倒在沟渠中。” 最后一只手举起又放下,环顾四周,讪讪地加入谴责,哪怕他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只是没有勇气承担同伴的责问。如此,所有人都完成了裁决。 年轻的伯爵这样安慰自己:反正我只有百分之一的责任,王的惩戒怎么能归于我呢。 “你以为,那名字,真是你的东西吗,陛下?” 她站在加冕台上,白衣无垢,禀明他条条罪名,是神明在这个王朝的代行者,寒星般的眸子中燃烧着灼灼的火焰,领头的羔羊攀咬牧者,杖端折断,使整个羊群都被放逐。 “这场对您的清洗不会结束,是您将罪恶引入了这片无辜的国土,将整个国家向魔鬼拱手相送!” “宣誓吧,陛下。”德高望重的公爵轻声劝谏,他清楚学生的傲慢,奥古斯不适合这个位置,但国家需要一位高贵血统的王,为此他甚至可以用各种手段——哪怕把王的手脚打断之后在王座上重新拼接起来。 “我认有不忠的罪,但不会向这个恶心的王朝屈服。” “你们将活生生的人当做宠物来豢养,折断骨头做一条狗!” 他放肆地嘲弄着神的恩典,孤傲得好似遥远的从前。 众人哗然,大大地战兢起来,王的话语若声闻于神,怒火将会烧尽这座宫殿,连同这片不敬土地上所有的生灵,他们无辜受到牵连,恨不得砸碎他的牙齿。 “…是吗?现在,你该学会折断骨头做一位王了。 ” 那是奥古斯记忆里,王后第一次真心的笑容,仿佛无形的刀刃把她从沉闷刻板的教条中割了出来,平面的画像在笔下睁开了眼,金色眼底那点波动的情绪使她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女人了。只因他即将遭受审判,王后嘴角掀动,像是顽童看见锹甲被车轮碾死,有一种纯粹的残酷的欢喜。 “此处王国的祭司,王国的大臣,若还认自己是神的民,都上前来,把王的喉咙剖开!” “王后,你这是反叛!” 奥古斯心中一惊,父王的遗言与赫斯提亚的声望,两重加护,他任性妄为,昏庸暴虐,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到背叛。 但他的臣不这样想,他们是信鸽的臣,忠于那把无可撼动的王座而非其上的任何人。他在欢愉中抛弃了臣民,危险的时刻,自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那边。王慌乱回首,年轻的骑士们双目赤红,拔出长剑,恨不得捅穿他的胸口;教过他念诗的老公爵含笑举起右手,就连他尊敬的剑术老师——因卫国战役而残疾的英雄勋爵,都沉默地露出那段被炸断的右手肘。 他们亲眼所见那夜神的震怒,仁慈宽宥的父啊,在那可敬的王后苦苦哀求之下,终于发了善心,赐予仆从悔改的机会。 谁能想到,他们的王竟是个视人命如敝履的孩子,身体成长了,心灵还活在王妹的荫蔽下,一颗稚嫩的心如何能造出一个强大的自我来。他们是导师,肩负着沉重的责任,上一任王在被废黜前夜,将兄长托付给他们的时候,那样语重心长。可那时王子反感一切王室的命令,只因为缺失一枝含苞的玫瑰,任性地拒绝出席,殊不知再见她,迎面的白玫瑰汇聚成一片雪海,他竟天真以为是王妹的示好,成为唯一一位笑着参加葬礼的血亲。 “诸位都是赫斯提亚陛下和父王选定的贵族,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英雄,请不要吝啬教诲,神的眼光在诸位的头顶。” 王后,他的妻子,神的使者,她沉寂的欲望被某种强烈的情感点亮了,双目是一对燃烧的月亮,冰霜化尽,水变成雨,雨落到地上,就变成了血,每一滴水中都喷吐炽热的龙息,焚毁一切活的生灵。 原来那一夜的哀鸣并不仅仅出自他的情人。 “只一样,不可与他苟合,因为那是肮脏的,玷污自己。” “当然…当然…” 公爵冷冷发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前面,纵使他身份贵重,在加冕典礼中这样的僭越仍是极为失礼的。他浑然不觉,反而用力抚摸王的后脑,像是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手套未摘,静电微微牵起发梢,带出零星的危机感。奥古斯视线中只有他锃亮的靴面,皮革辛辣的气息涌进鼻腔,他恍惚间竟想起不相干的事来——他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洛薇了,真可惜,她的猎装已经做好了,那夜慌乱,竟没能送出,牛皮束腰衬那头亚麻色的长发,她骑马奔驰,应该英姿飒踏。 六月时的咏光湖畔,夕阳最美,她看不到,却是最好。 “诸卿,祭司之血代代守护的王脉,怎能在此朝断绝,神为我们选定了信鸽的王,拥有无可比拟的血统,陛下不过是年少顽劣,只差我们的教导…” 他侃侃而谈,积年的威望足以使举棋不定的大臣向王后倾倒。 “玛尔达公爵!注意你的言辞!” “…那个,,守心,。” 字里行间的意图昭然若揭,那是信鸽王室中最不可触碰的秘密,一种惨无人道的刑罚,他的父王曾用来对刺客逼供,使他们抛弃忠心,为了活下去可以淌着涎舔舐乞丐的鞋底。妄图对尊贵的王使用那种洗脑的邪术,他们与叛臣何异! 奥古斯霎时感到莫大的侮辱,脸色涨红,不再奉陪这场闹剧,猝然起身。可我们这位王是个清瘦的文人,醉心风月歌舞,怎能与训练有素的骑士比较,许多柄银剑抵在他的背心,重量在肩上警示地一敲,强迫他跪下去。 “你们…你们…这是谋逆!” “奥古斯,你大了,别像个小孩子似的把衣服弄脏。”妻子屈膝,高细的鞋跟衬得她纤细挺拔,如一株白桦,折断了,轰然倒塌又被人工粘合,外表与从前别无二致,只是缝隙中持续不断流出透明的血。她贴着他的唇,把那句有些放肆的关爱送到他的牙齿里,她的体温和香气都陌生得要命,含笑着,唇瓣几乎触碰,却不是吻他。 “神给了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俯首帖耳,不惜背叛我。” 奥古斯瞪视这螳螂一样恶毒的女人,搜肠刮肚想要辱骂之时,才发觉自己成婚这么多年甚至不知晓她的名字,她那样阴险,吮吸他的血,心中愈丑陋,脸上愈明艳。 “是爱。我的陛下。” 王后优雅地走下台阶,白裙如云,空旷的加冕台没有神职人员浮夸的袍角,宽大得足以躺下一个人。 “被您残忍夺走的爱,神再次赐予我。” “你——!” 渎神的话语出口前,王被无数只手掌放倒。 “请开始吧,审判的时限是日落,将陛下辅佐成一位合适的王,还需要仰仗各位。” 一把短匕抵在他的胸膛,年轻的骑士依言,挑断了礼服领口月光石的扣子,宝石滚落到角落,非黑非白,揉着一股温吞的暧昧感,依稀如一只眼瞳持久的注视。皮肤触碰到空气,在许多道视线下生出颤栗的颗粒,他徒劳地挣扎起来,鼻尖埋在臣下鼓鼓囊囊的下身,浓烈的麝气刺激着感官,他心中不安,周遭群狼环伺。 “遵命,祭司大人。” 他们行礼,称王后为神仆而非王室,此时这座宫殿中发生的所有事都象征至高无上的神权,他们心怀各自的大义,一同高举正义之旗,将一个完整的自我揉捏成合适王座的形。 “陛下,收敛您的牙齿。”玛尔达公爵是上一代的宰相,深受王室器重,曾有幸担任奥古斯祖父的伴读,放在精灵中也是长寿的存在了,尽管是三朝元老,年事已高,仍然是伟岸男子,气宇轩昂,力图教会他僵硬的舌头如何委婉言语。 “奥古斯,别像个孩子似的哭,想想奥菲利亚,把那果子吐出来,你会同她一样从阴府中复苏,离开这水晶的棺椁。” 公爵呵呵笑着,抚摸他的长发,抵在食道的入口,灌满了他。 “陛下,夹好。” 洛林勋爵珍爱他的的配剑甚于爵位,军人在穿上权力的甲胄之前,唯有手中一柄薄剑能带给他安全感,剑身用最坚硬的陨铁锻造,在云端的寒水中开出锋芒,黄金的剑鞘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宝石,很大一部分都来自赫斯提亚女王的慷慨赠予。他憧憬那位坚强的女王,却因王室天堑之隔不可结缘,如今那些宝石如数装饰在她的兄长身上,洛林勋爵红了眼,想到那白玫瑰似的少女。残疾没有影响他异于常人的力量,他狠狠抽打,鞭笞不温顺的王,责备他秽乱宫闱的行径,直叫白皙的腿根高高肿起。 “陛下…” 他残留的五指揉捻肿胀的嫩rou,温热滑腻,被外力紧紧挤压,若仅仅直视那双满怀不甘的蓝色眼睛,竟能想象成女王尚是处子的阴户。 … 王后远隔闹剧,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缓缓将手掌贴在小腹上。 “祭司大人,这真的是神谕吗?” “噢不…我并非是在怀疑您的解读,我只是…” 怀尔特子爵搓着掌心,他有些紧张,他并不是世袭的贵族,只是因为笑话讲得好被随便封了爵位,生怕被喜怒无常的精灵王秋后算账。 他旁观这变了味的劝谏,柔弱的鸟儿遭遇深重的yin罚,他们没有真正交媾,因为那如兽,是不洁净的,他们知道,所以他们清醒。这是神谕,至高的天父允许他们这样辅佐信鸽的王上,是神要他们这样做。 师长们饶有兴味地摆弄这具高贵的rou体,试图一刻钟内教会本应学习一年的知识,不中用的学生该遭到责备,路德依陛下允许王师对王的身体做出伤害,因为他们是好意。他们为信鸽奉献自己,要陛下听从劝谏,劳累身心。而王要忍耐所有的痛,带上荆棘编织的冠冕,在血中得蒙主的祝福。 “混蛋!你们这群禽兽!你们才真正玷污了精灵的血脉!” 王柔韧的筋骨被弯折到不可思议的弧度,膝弯卡着剑鞘,躯干的底部献媚一样暴露在空气中。 这座宫里都是纯血的精灵,磷翼展开,满座光华,他们是最纯洁的象征却做最秽乱的恶行,年幼的小约翰从伯爵夫人的裙后跑过来,他是见习祭司,将来要为奥菲利亚的加冕礼添灯油。在王的跟前,少年好奇拧扭他涨大的乳尖,红肿长软,巍巍挺立着,唾液在指腹和软rou之间拉出细长的丝线,短短时间内玩弄成这样,需要多少人的舔舐。奥古斯被又一根yinjing堵着嘴,四肢束缚,如瘫痪的人被野兽分食,持续而清醒地面对撕裂的痛楚,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艰难地游移,忽而看见那个无垢的稚子,有如被迫对镜,直视自己污损的人格。 “小绅士,你挡住我了。” 伯爵夫人在那白皙的臀沟上淋灯油,好像想要点起火来,骑士们很尊重这位素有淑女之称的美妇人,纷纷给她让路,她含笑回礼,十根手指尖染着朱红色的花汁。她是奥菲利亚的竖琴老师,温柔知礼,jianyin他的细腻的孔窍,灵活得好似弹拨丝弦。 不入身体的限制,却扭曲出更多可怕的招数,各种东西进入那个小小的入口,他们轮流抚摸他的性器宛如握着他的把柄,手指在肠道里湿漉漉地绞弄,他们要逼他就范,要教他治国,美丽的陛下,高贵的精灵,他们分开他的磷翼,手掌抚摸背后蝶骨的形。 礼堂中随处可见硕大的白蜡烛,燃烧起来有安定人心的香味,取下来甚至可以当做一把剑挥舞,在被蜡烛干进来的一瞬间,奥古斯低吼一声,双目赤红,自暴自弃地向刀上撞去。 “啊——!” 黄金的长发断在剑刃上,削去的长鬓断口锋利,发出绸缎撕裂一样的声响。 “陛下真是冥顽不灵!” 礼仪老师眼疾手快捞住了他的发根,他怒不可遏,大力掌掴王的面颊,直到牙齿松动,舌根渐渐流出血来。 “奥古斯!低下你的头,王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金丝般的发丝几根拧成一股,衔着一枚侍女领口的别针,悍然深入身体窄小的孔洞,狠狠埋尽又整根抽出,嫩rou拉扯出来一寸,淅淅沥沥的体液包裹钢针,好似另一种苟合。 “啊…啊啊啊…” 凌迟重辟也不过如今的疼痛,王屈辱地涨红了脸,绝望地看着那群将行就木的老头子把脸凑到下身,观察他的长成。他的下体暴露在师长眼中,他们赏玩把弄,评价王这个年纪的发育如何,胀痛的yinjing擒在手中,烛泪融化了,粘附在脆弱潮湿的出口,像是黏腻的浊精。 柔嫩的红rou翻出来,蜡液凝聚成薄薄一层,如细雪落在玫瑰花蕊上,艳情不已。信鸽的地域是不会下雪的,王臣们不由得屏住呼吸,欣赏这场近在咫尺的雪景,厚雪之下痉挛不断的花朵,渐渐渗出水来,心中或多或少地感谢起神的恩赐来。 如此种种,摧折意志,他毕竟只是笼中的鸟,心比天高,奥古斯空洞地盯着穹顶,那里绘着白羽和青草地,伊甸园,曾经他从那里降下人间,一身洁白。泪水聚满了,被温热的,不知是谁的舌头用力舔去,如今淤泥覆盖在羽毛上,再也无法高飞。 “这是父神的旨意,并非我的意志,父在圣光之中以慈爱对我,言,不可不舍,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王后如此回应,她叹息,垂泪,赫然是博爱悲悯的神女,她湿了睫毛,唇线抿得死死的,不知道是在哭泣,还是在隐忍那一刻痛恨的快意。端庄的半身像在阴晴不定的光影中出现了扭曲,好似某种幽深的恶意从石膏中萌发出来。 “我明白了,我们是神的信徒,是奉的神谕。” 子爵忙不迭地行礼,手心按在右胸,食指悄悄摩挲着那支纤巧的工具,继那次逃跑后再也没有用过,不知是否生疏。 04 “……或许思考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 被数不清的异物jian遍全身,他慌不择路,逃避进意识的最深处,昏沉间,精灵王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这样说。 “你…是谁…?” 止一声,礼堂的门开了。仿佛有一道光照进来,众人都静止,唯一滚动的只有王吞咽的喉结,罪恶随着开启的门扉步步后退,以她的足尖为界限,都要溃败,被圣光杀灭,无所遁形。 “洛…奥菲利亚……?” 她赤着脚,红毯上裸露一双小腿,白得如春笋,此时对这群荷尔蒙旺盛的野兽来说无疑是一种引诱。 “…贵安,各位老师。” 奥菲利亚躬身拾起脚边一枚遗落的纽扣,置在手心。门开启,红毯被血色的夕阳映成更加不详的锥形,她是光束的最前锋,引领身后一切烈焰和刀光,钟声敲响,审判之日渐渐近了。公主穿的比她父亲要单薄得多,少女没有武装地走到地狱里来,撞见一场肮脏的献祭,那一刻沉溺rou欲的所有人都被短暂唤醒了理智,没有一人敢于直视她,直视那对镜一般的瞳。 “奥菲…利…亚…” 肿胀的唇艰难开合,气流嗬嗬,血块不可抑制地从咽喉中滚出,红如一枚果实的碎屑,混在乳白的液体中,污了洁白的礼服。这刀没有划破声带,子爵洋洋得意,耸肩,向周遭的同僚展示细长脖颈上一道漂亮的刀口,他果然是个军医。洛林勋爵冷笑,若非他逃走,怎会连累士兵们在败血症中苦苦死去。暗流涌动权力构成,这些都与他没有关系,比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更不堪的是他滴滴坠落热泪的臀缝,白蜡烧到尽头,火焰埋在猩红rouxue中宛如一簇短短的犬尾,柔媚地摇晃,温暖得好像谁的体温。 哪怕被当场强暴,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值得这样的侮辱,他们宣判将国家送出的王只配做娼妓,要亲身教导他治国的方法,可奥古斯还是挣脱出来了,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求问她,求问惊鸿一瞥中像极了情人的女儿,她方才的话语,她是否觉得父亲罪无可恕。 他的皮肤白得像画布,一切污浊痕迹都在上面印出。 “……” 她的手——她的双手都垂在袖中,不判他的刑,也不恕他的罪。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嬷嬷,快把公主带出去。” 王后怜爱地捧起女儿的脸,不叫她看见身后——亲生的父亲露出下体做了贵族的母狗。 “母后。” 她的目光撒在她的眉目间,贪婪渴慕,有那么多不舍那么多爱,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可她不明白,再次的相遇可以诠释为另一种别离。 “你已认不出我。” 奥菲利亚叹息着抚摸过她的眉心,指腹稍稍用力,带下来一丝血迹。 黄金时代终结,神的面貌还是在人们心中模糊了,酵最终在万民中催生出罪恶,由一个传染整片国土,由一次传染整个人生。不多时,这片土地将彻底地败坏下去,布满乱象,孽欲横流,如海水倒灌入一只陶罐,不能承受,终将破裂。届时,全地震动,万民震悚,跪伏在地,等待充斥火焰和光亮的审判之日。 公主平静地扫视这场堪称彬彬有礼的惩罚,众人格外兴奋,这场审判最初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守着欲盖弥彰的礼节,排着长队,一个接一个,以神之名,成己私欲。烛焰烧得很旺,香气浓郁,而颜色白皙,烛泪在皮肤上凝结,掩盖一切不堪的印记。 她越过嬷嬷的肩头,端详他孤注一掷的神色,缓缓摇头,那时有风从外界吹进来,最后一丝火也灭了,sao腥的水浇熄了热度。他猝然软倒,垂着头,如一个真正的婊子被万众拥簇,那些圣洁的刑具包含着无比的重量,悬挂在他的内脏之上,把这只轻盈的鸟从云中扯断,瘫倒在金玉座椅上。 冷意从四面八方依附上来,血污染红毯,与她光裸的脚底。 “我并没有说话。” 这是她的口形。 嬷嬷无意将公主长发撩到肩后去,露出颈上的胎记,仿佛一道纵向的伤痕,是胎中带下来的烙印——那是奥古斯最后的记忆了。他失去了某样最不可失去的底线,无法自控,渐渐遗忘胸中曾为某个女子掀动的一切波澜。大海将整块封冻,供神子在上面行走,那时,咽喉伤口就会愈合成一样的痕迹吧。 “您应该感谢神的慈悲,是他赐予您无上的权柄与纯净的虔心。” 耳边仿佛传来一阵连续的沉闷炸响,王后在日落的钟声中走回王座前。 啊啊…是骨裂还是脱臼呢。奥古斯绝望地想。 最后的十字落在眉心,他睁不开眼了,任凭圣油缓缓下流,到人中,唇锋,融进下颌挂着的一滴白浊中。头羊反叛,自己又被群羊反叛,众人盈盈下拜,他们眼中闪动着无比热切的渴望,所有的希望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们的陛下,一个新的王,赤裸的身躯照透圣光,斑驳的红痕被一时覆去了,纯洁得好像雪做的婴儿。 独臂的将军和宰相分立王座,他们松手,很平稳,甚至没有压乱纯金的长发,冠冕沉重地落下,如一柄长剑,从颅顶狠狠穿透。 “我…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