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胡子

    沈黛正在陪顾续明整理顾垣的遗物。

    她的私人手机再次出现故障，无论怎么重启，屏幕都不亮。

    “上次就该换了，我明天早上让研发中心送一部新的给你。”顾续明神色恹恹，情绪低落，把值得纪念的物品封进纸箱，不着痕迹地转移她的注意力，“黛黛，胶带递给我，再拿个空箱子过来。”

    沈黛体谅顾续明的心情，认真地听他说了许多旧事，从顾垣年轻的时候怎么打拼，到顾氏集团几起几落，再到他刚接手公司时，遇到的偏见与质疑。

    她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用行动给出安慰。

    顾续明翻出顾垣生病前常用的钓具，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道：“叔叔以前特别喜欢钓鱼，每到周末，都会约几个老朋友去山庄度假，一钓就是一整天。”

    “我们以后也可以一起钓鱼。”沈黛朝他眨眨眼，露出几分俏皮，“我的钓鱼技术相当不错，你还不知道吧？”

    顾续明失笑，把鱼竿递给她，像哄小朋友一样夸赞道：“我知道，我们家黛黛是优等生，什么都学得会，什么都做得好。”

    两个人收拾了大半天，整理出好几个箱子，给护工、做饭阿姨和司机多结了一个月的工资，把南苑的别墅锁起来，相携回到家中。

    为了帮顾续明缓解心中的悲痛，沈黛自告奋勇，提出要给他做一顿大餐。

    顾续明心里防着贺杭，巴不得给她找点事做，欣然同意。

    然而，等她走进厨房，他又放心不下，找借口跟进去，提供技术指导。

    “黛黛，抽油烟机的开关在你头顶，对，最右边那个按钮。”

    “辣到眼睛了吗？洋葱交给我来切。”

    “小心，火太大了，别烫着你。”

    ……

    顾续明提醒的次数太多，沈黛有些不好意思，一撂锅铲，道：“算了，我不太会做，还是你来吧。”

    “没有啊，你炒的鸡蛋看起来就很好吃。”顾续明连忙从身后抱住她，低声安抚，“是我太啰嗦了。黛黛，要不我们一起做吧？”

    沈黛在他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地炒了三个菜，又煮了一锅番茄鸡蛋汤，尝了尝味道，发现竟然还不错。

    顾续明相当给面子，把饭菜吃得一干二净，牵着沈黛的手在小区里散了半个小时的步，又心血来潮，提出陪她玩游戏。

    沈黛坐在他怀里，教他怎么cao作手柄，怎么和自己打配合，说着说着，扭过头发现他的眼睛亮亮的，唇角也高高翘着，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顾续明叹息着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偏过脸亲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心里也觉得很开心，很踏实。”

    沈黛对这种平实又直白的示爱没有抵抗力，耳根烧得guntang，借嗔怪掩盖羞涩：“你到底还玩不玩？能不能专心一点？”

    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双手，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他笑道：“我尽量。黛黛，你别动，再动我可能会……咳……”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身后的某个部位出现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沈黛假装听不懂，脊背却下意识挺直，不敢在他怀里乱扭。

    她们在游戏室心无旁骛地玩了一整个下午，连天色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都不知道。

    打过最难的一关，沈黛放下手柄，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躺在顾续明的大腿上休息。

    顾续明像撸猫一样，温柔又亲昵地抚摸她的头发、脸颊、脖颈，摸得她昏昏欲睡，俯身品尝红唇的香甜滋味。

    沈黛舒服地咕哝了两声，任由他轻薄，只在粗长的手指蹭上大腿内侧的时候，轻声提醒：“地毯是新换的，弄脏了不好收拾……”

    顾续明从善如流，把她抱进自己的卧室。

    沈黛躺在大床上，嗅着已经不算陌生的雄性气味，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混沌。

    她知道他忍得难受，大发慈悲地投桃报李。

    他比想象中反应更大，没多久就缴械投降，见她半睁着眼睛，笑容得意，恨得叼住白嫩的颊rou，用尖牙磨出红痕。

    玩闹过后，沈黛困得厉害，赖在顾续明的怀里，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顾续明连续忙碌了好几天，也有些精力不济，给她清理好身体，盖上被子，相拥而睡。

    睡到半夜，沈黛被滂沱的雨声吵醒。

    她迷糊了一会儿，看见床头那幅黑乎乎的油画，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顾续明在身边睡得很沉，斜对面的窗户没有关严，冷风从缝隙钻进来，白色的窗帘在空中疯狂飘舞，像一只幽灵。

    沈黛下了床，对着玻璃上蜿蜒的雨水发了会儿呆，轻手轻脚地关紧窗户，给顾续明掖好被子，打算回房。

    她沿着昏暗的走廊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来到楼梯口，轻咳一声，往下望去。

    声控灯放出温暖的光芒，简洁又雅致的客厅和白日里没什么区别。

    墙上那几幅看起来有些阴郁的油画，已经换成她的作品，无论是耀眼的太阳、闪烁的群星，还是金发的小王子、火红的狐狸，都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童话氛围。

    不过，一楼越明亮，衬得那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越阴森。

    沈黛扶着栏杆往下走，脑海中闪过蓝胡子的故事——

    蓝胡子十分宠爱他的妻子，将家中所有房间的钥匙交给她保管，却禁止她进入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屋子。

    年轻的妻子克制不住好奇心，打开那间屋子的锁，看到里面挂满女人尸体，个个死状可怖。

    原来，那些女人都是蓝胡子的前妻，犯了和她一样的错误，被蓝胡子亲手虐杀。

    沈黛越联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她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踏上没有灯光的阶梯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顾太太，您要去哪儿？”白日里面善的何阿姨站在客厅的阴影中，变得不好亲近。

    沈黛几乎被她吓得惊跳起来，拍了拍胸口，呼吸有些乱：“何阿姨，你吓我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何阿姨没有回答沈黛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楼梯上站着的男人，紧绷着面孔汇报：“顾先生，顾太太好像要去地下室。”

    沈黛把脑袋探出来，不大高兴地道：“续明，我睡不着，随便逛逛。这不是我自己的家吗？去哪里还需要你批准吗？”

    顾续明挥手示意何阿姨离开，露出和平时一样温柔的笑容，走下来哄她：“谁敢拦着你？何阿姨只是关心你，怕你摔跤。黛黛，我跟你说过，地下室堆的全是杂物，又脏又乱，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好奇，等天亮的时候，让何阿姨打扫干净再下去，好不好？”

    沈黛见他一味伏低做小，也不好揪着不放，撇撇嘴道：“好吧。”

    第二天早上，她睡得正香，被顾续明叫醒。

    “黛黛，贺杭那边……出了点事。”男人神色复杂，好像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沉默片刻，把手里的平板打开，递给她看。

    沈黛毫无心理准备地看见贺杭和另一个女人的高清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