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经典小说 - 世有扶苏在线阅读 - 001 天堂锦缎裹西桑 (1)

001 天堂锦缎裹西桑 (1)

    

001 天堂锦缎裹西桑 (1)



    冬阳由阁楼的天窗沿着落地窗洒落,室内暖融,暖气间歇性徐徐细响,躺在软绵的法兰斯古典大床上的人儿呼吸轻浅几近无声。

    一只黑毛白肚,四足宛若穿了白袜的奶猫睁开双眼伸展了四肢,由床底的长毛毯纵身一跃,利落跳上床。

    肥美的rou球一步步在棉被上踩踏,伴随着「喵呜──喵呜──」的细声鸣叫,将猫头蹭着床上人儿的裸背,伸出脚掌踏了踏光裸细致的雪肤,尾巴甩上主人小巧的脸,试图将人唤醒。

    牠的主人彷佛梦呓,娇弱地低吟一声,「盖雪──让我再睡一会儿──」呢喃了句外语似是安抚猫儿,翻身再次睡了过去。

    门外的大理石楼梯跫音响起,那人拾阶而上在门口站定,转了转门把,发现门锁住了,深吸口气,喊声道:「夏荷华,我的好姑娘,小祖宗醒了没有?日上三竿啦,快起来,今日还有一顿好忙。」

    夏荷华睡得朦胧,外面的女人掏出包中钥匙,低声抱怨,「真是麻烦的货色。」偏偏是个能帮她赚钱的货,得当小祖宗哄着。

    黄铜钥匙插入钥匙孔转动,女人推开门,见到满屋散落衣物、酒瓶映入眼帘,不禁瞪大了眼,扬声嚷嚷,「夏荷华,妳是怎么搞的,都不收拾的?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搬出来住!」

    夏荷华宿醉未醒,头疼得很,二娘的尖嚷就像一根根针扎在脑袋中,被她刺耳的吵嚷惊醒,蹙眉将脸埋在枕头中,模糊地咕哝,「二娘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没事不要过来吗?」

    二娘恼怒地将酒瓶踢到一边,奶猫被她惊动,吓得哈气,防备地瞪视着她。

    「哪里来的小畜生,竟敢蹬鼻子上眼!」二娘啐了一口,抬手作势挥落,奶猫吓得窜下床,钻到床底躲藏。

    夏荷华听见这句指伤骂槐,抬头瞇眼似笑非笑,「二娘想骂我便骂,迁怒盖雪做什么?」

    「盖雪?」二娘皱眉,暗想昔日人称黑猫白足为「乌云盖雪」,夏荷华有这般见地倒是让她意外,嘴上仍忍不住嫌弃,「哪里捡来的丑东西?」

    「不是捡的,是自个儿来的猫。前几日在庭院的草皮上滚来滚去,我便让牠进屋了。」

    夏荷华慵慵懒懒地探手下床缘,试图捞回盖雪,无奈盖雪躲得深,几次都不理她。

    二娘神色更沉,不高兴道:「也不想想这间房子多好,怎能随便让野猫野狗进屋?」

    「二娘没听说过『狗来富,猫来起大厝』?」

    「哼,从哪传来的说法,要是真是如此,干脆叫招财或进宝得了。」

    夏荷华斜挑黛眉睨向二娘嗤笑道:「俗气──」

    「妳好意思数落我呢?」

    二娘蹬着高跟鞋喀哒喀哒走近,心底不痛快,嘴里却是亲亲热热地哄,「我的小祖宗,有闲情逸致替猫儿取名字,不如好好照顾好自己,那么我也不用过来。庄妈说叫不醒妳,怕妳出事,要我赶过来看看。」

    庄妈是负责打扫屋子和照看夏荷华的老妈子,见夏荷华不省人事,怎么也不回应,担心之余跑过一整个租界通风报信。

    二娘素来喜爱这栋楼,却没法子搬过来住,这次有了借口,风风火火赶过来,没想到一入眼就是乱七八糟的房间,整个火气燎了起来。

    夏荷华听二娘唠叨,头更疼了,按着太阳xue,没好气回道:「还能出什么事?顶多就是死了,草席一卷扔到黄浦江去不就得了。」

    「呸,胡说什么。妳再这样胡闹,我就搬过来守着妳。」

    夏荷华闻言抬睫,斜睨了二娘一眼,似笑非笑道:「二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您要我搬出来自立门户免得丢了弟弟的脸面,怎么能委屈你们搬过来?况且,这主楼里就一间房,副楼两间佣人房,已经住满了,哪有闲置的空房让你们住?」

    二娘一噎,然而,夏荷华的话还没说完。

    她支起身,斜倚在床上,意味深长说:「还是二娘要辞退他们,让弟弟来做相帮,您做跟局?别闹了,二娘,弟弟日后可是要进学堂,将来说不准还要当官光耀我夏家门楣的,哪能来书寓住,平白堕了身分。」

    二娘听得火冒三丈,怒气无处发泄,指着屋里凌乱的衣服和躲在衣柜上的猫,叱道:「妳才别闹了!自己看看,哪个女孩子家的闺房像妳这么乱的?还一股子阿芙蓉和猫的臭味。」

    「呵,这哪里我的闺房呢?这不过是一名书寓先生的凤楼罢了。」

    夏荷华眉间中含着一丝讥诮,嗓音却无比娇软慵懒,「况且我又不接客留宿,还管它乱不乱?」

    「倘若妳真的有喜欢的人呢?他看了妳房里的样子不被妳吓跑才怪!」二娘捡起散落四处的衣物猛力扔进了污衣篮。

    夏荷华闻言,心中钝痛,抿唇深吸口气,片刻后才道:「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他看不见。」

    二娘以为她说的是这栋洋楼真正的主人,顿了顿,宽慰几句,「妳还年轻,人生还长,总有一日会遇见更好的人。难道那些递拜帖的公子们没一个入妳的眼吗?」

    夏荷华眼眸流转,妩媚冷艳,眼底却毫无温度,唇角微弯嘲讽道,「二娘,那些在烟花地流连的男人不过是纨裤子弟罢了,傻子才将他们当良人。」

    「就妳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