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靳朗的卖身契
欧阳有木打了电话让人去查王世强的底细。 陆谦跟靳朗见欧阳有木愿意帮忙,心里的大石也减轻了一点,至少没有了刚刚那样孤立无援的无助感。 欧阳有木让他们别担心,顶多他派人跟着他俩。陆谦一听又觉得劳师动眾,连连婉拒。 三个人在包厢继续谈了一会儿,靳朗晚上喝了太多汤,现在忽然想上厕所。跟另外两人打了招呼就出了包厢。陆谦一看靳朗离开机不可失,立刻开口问了欧阳有木。 「大哥,那个…关于靳朗…」陆谦抓抓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他刚刚才说了靳朗不是少爷。 「你是想问靳朗的卖身契?」欧阳挑明了问。 陆谦瞪大了眼睛,对于欧阳的敏锐,也对于“卖身契”这三个字的不适。 「真的有所谓的卖身契?」陆谦不可思议的问:「靳朗有签名的?卖身契?」 欧阳有木笑着摇摇头:「当然没有啊,又不是古代人,还签什么卖身契?」他笑了一会儿才又说:「卖身契没有,但是工作合约倒是有一份,你要看看吗?」欧阳有木起身走到档案柜旁边,输入密码打开金小靡的档案柜,从里面找出了一份资料夹递给陆谦。自从欧阳有木回来后,金小靡几乎把店都交还给欧阳打理,店里大小事都鉅细靡遗地交代过了。 「靳朗的情况跟其它少爷不同,他跟有木没有借贷关係。所以首先他跟有木之间就只有服务员的工作合同。」欧阳一边解释,陆谦一边翻看靳朗的档案。 「当时,靳朗跟小靡提出他想转职少爷,小靡好像直接就把靳朗给你了,她中间没有抽成是不是?」陆谦点点头,他好像记得金小靡很道义豪气的说,鑑于陆谦是她的老弟,就不跟他抽成了,所有事项由陆谦跟靳朗自行约定。 「其实,小靡挺喜欢靳朗这个年轻人。她跟我提过,一开始靳朗想转职少爷时,她挺捨不得。本来还想劝劝他,帮他想其他办法借钱什么的,总好过他出来卖。」 陆谦有点吃惊金小靡曾动了借钱的心思。毕竟是吃这行饭的,哪能每个人要来卖,金大班都捨不得?还有另一点更让陆谦想不通的是,当初他也曾提议他愿意借钱给那个债务缠身的男孩,被金小靡义正严词的说什么人家也是凭劳力工作的、平白无故借人家钱算什么的一堆歪理给拒绝了。当时金小靡算是半威胁半卖惨的把靳朗塞给他。她不是捨不得靳朗?为什么不让人借钱给他就算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让靳朗下海? 欧阳随即帮他解了疑惑。他帮陆谦添了点酒,继续说:「小靡她后来想到要帮你要找个人作伴,她觉得靳朗是个好人选,年轻、乾净又是直男,以后你想结束也不麻烦。」陆谦懂金小靡的意思了。金小靡是为了他、牺牲了靳朗。他觉得鼻头有点酸酸的,胸口很闷,他只能微微张口喘气。 欧阳看得出陆谦的恍然大悟与内疚,他说:「你也别怪小靡。靳朗跟你之间,她当然选择你。再说了,做她这行的,哪能真有什么同情心氾滥,要被其他人知道她为了保一个服务生而借钱,她这有木还开的下去吗?光被借钱就借倒了吧?所以当初她跟你说“靳朗不卖给你也会卖给别人”,这倒真是实话。」 陆谦明白欧阳说的是事实,但是却仍然无法减轻自己的内疚。 「不过,卖给你还是卖给别人,对靳朗来说还是有差别的。」欧阳话锋一转。 「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卖吗?」陆谦惨澹的挤出笑容,他想起靳朗哭倒在他怀里,嘴里喊着都讨厌都讨厌。他其实已经不太能说服自己,靳朗卖给他比卖给别人还要好。真的,有什么差别? 欧阳有木摇摇头:「这差别可大了。因为金主是你,小靡才能动手脚…」他示意陆谦看档案里的一份资料:「她直接把靳朗给你,没走行内规矩。她让靳朗签的是借据。三百万的借据。」 「借据?」陆谦再一次被搞糊涂,不是不能借钱的吗?。 「靳朗也没经验,当时又脑子一团乱,小靡拿什么给他签,他就签什么。小靡跟他说,所谓包养这回事,本身也不是合法的,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签合同,所以签借据以防他逃跑,靳朗就这样签了。等靳朗一年后履约完成,这张借据就会还给他。」 「靳朗其实从没签过任何关于下海卖身的合同。」欧阳有木下了结论。 陆谦听完欧阳有木说完弯弯绕绕金小靡莫名其妙的作法时,其实有点想笑,这到底有什么差别?借据跟包养合约,不过是文件名称的不同,他跟靳朗之间的勾当,不还是包养吗?他摇头苦笑着又想到自己跟金小靡有什么不同?他就是包养了靳朗一年,做跟不做有什么差别? 都他妈的伤害了一条乾净的灵魂。 他抱着头晃了晃,试图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算了,说是没差别,其实还是有细微不同的象徵意义。 靳朗签的只是借据。 自己没碰过靳朗,他是乾净的。 他们之间只是借贷关係。 「那张借据可以给我吗?」陆谦问。 「这可不行。这是小靡的东西,我不能随便把它给你。」欧阳有木一挑眉,他伸手接过陆谦手上的档案夹,确认所有文件都在,就将档案收回去柜子里锁好。 「再说…你拿到借据要做什么?立刻还给靳朗?让他走?」欧阳有木看着陆谦笑:「你现在捨得让他走吗?」 「怎么捨不得?…我…」陆谦正要出口反驳,欧阳就挥手打断,他对陆谦说:「小靡让你包养了靳朗,私心希望他能治好你什么亲密接触恐惧症的,但是她实在也不想让靳朗日后添堵,所以让他签了借据,以后也不怕被人翻了出来。她的想法是:如果他之后不再接触这一行,这件事就这样翻过……」他对于金小靡其实没什么卵用的无厘头做法也感到无可奈何:「她只想着找个人治你的心病,却没想到人心难控。你说…」欧阳朝陆谦眨眨眼:「你是不是栽进去啦?」 「嗄…?」陆谦还想掩饰,装作听不懂欧阳有木的话,欧阳却只说:「别嗄了,我看靳朗那小子也栽了。」 「……」陆谦不敢再出声,他觉得脸上很烧。他们两个就这么明显? 「什么直男,真不知道小靡一开始怎么想的,」欧阳有木满脸笑意:「不过她这次大概能算的上弄拙成巧吧…」 「你就别介意什么包养的事了,就当金小靡一开始誆了你。她不是老鴇而是是红娘,给你们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们俩现在就是好好谈场恋爱,你一个当男朋友的借人几百万算啥?是吧?」 他们之间只有借贷关係。 陆谦心头再次涌上这个想法。他不知道应该要感到松一口气还是担心?他从来没想过,如果靳朗知道他是自由的,他会不会离开? 曾经,他希望靳朗拿了钱就跑。 但是现在,他居然,怕他离开? 怎么喜欢上一个人,竟然让自己变的卑鄙?陆谦觉得自己配不上靳朗。 他配不上那个男孩信赖清澈的双眼、也配不上他疯狂热烈的心跳。 他不值得。 这样自暴自弃的陆谦,这可不就是欧阳说的,栽了吗? 靳朗上完厕所,在包厢区外面遇到以前认识的服务生跟少爷,几个人好久没看见他,通通围上来嘰嘰喳喳询问近况。 这些人隐约知道靳朗要转少爷,曾经跟着sam哥见习过几次、进过包厢。后来就不见了,也不晓得去了哪里。问了sam哥,sam哥摊手说不知道。问金姊,金姊居然说他离职了。两个人都神秘兮兮保密到家。所以靳朗回来,他们都很好奇。 靳朗看起来气色很好,容光焕发,甚至还长胖了一点。比当服务生那段时间精神多了。大家都问他遇到什么好事?靳朗尷尬的说不出他遇到的好事就是正在被包养。 说实话,他虽然被包养,跟了陆谦四个月,可这四个月可以说是他这几年来过的最舒坦最像人的四个月。他作息正常饮食健康还开始学画,身心灵平衡又放松,也不曾遭受金主虐待,整个人散发出平和自在的气息,甚至带出久违不见的少年气。曾经一身的风霜感都褪去了。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单纯的大学生。 短短的四个月,靳朗不知不觉过得像隻幸福的小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跟靳朗说话,靳朗也耐心回话,毕竟当初大家都相处得挺融洽。一群人发现靳朗好似过得不错,都挺羡慕的。 但是有人羡慕就会有人忌妒。 少爷里不乏一些被欺负的惨的,现在转头就要欺负别人的嘰喳讨厌鬼,小嘰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唷…lion现在在哪儿发财啊?也不带着我们?苟富贵勿相忘啊…」小嘰酸溜溜地问:「金姊说你离职了,我看不是吧…」他扯着靳朗前后端详:「瞧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被好好滋润了吧?傍上大款了?」他拍了拍靳朗:「不够意思啊,只顾着自己爽,都忘了我们大家了…」 「……」靳朗微微皱眉,他不喜欢陆谦被这样形容。正恼的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sam出现了:「干什么干什么,一群人围着聊天啊。欸…靳朗,你回来了?」 「sam哥好。」靳朗乖巧的点头。 「怎么了?他们欺负你?小嘰你嘴最坏了,是不是欺负他了?」sam作势要拧一把小嘰的手臂,被他笑着躲开了。 「我哪敢啊,我只是问他现在傍上哪个大款,他吃rou吃饱了,总得留点rou汤给我们喝啊,是不是?」小嘰笑的虚假,sam哪能看不出来。 「你想喝rou汤,也得人家同意吧?而且谁说靳朗去吃rou啦?我看靳朗最近素的很,活脱脱一个学生样。你回去念书啦?」sam隐约知道金姊不太乐意谦哥的事被知道太多,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多嘴。不接小嘰的话题,转头跟靳朗聊起别的事。 正当靳朗跟sam好不容易将话题扯开,陆谦却在这时出了包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