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味增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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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确实不需要更多的公共交通了，所以镇上只有一条公交车线路，只在几个大家都需要出行的时段从小镇的这头开到那头。公交站牌上标注的路线是一条蓝色的几乎是竖直的线，无论什么时候上车，司机看起来都不太有精神。 有时候会有小孩投1日元的硬币，碰撞发出的声音轻得吓人，司机也完全不理睬。我和L就坐上了一辆这样的公交车，从学校来到了他家附近。 我承认我对门后的景象有些疑惑——无数拆封或未拆封的纸箱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如果是行李，数量怎么说也不该有这么多，如果是购买的物件，看起来也有些夸张了。 L用右脚踩掉左边鞋的后跟，随便地把鞋留在玄关，一边光着脚走进屋内一边对我解释说：“都是前任屋主留下的东西，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自顾自地往里走，我也就脱掉鞋摆正，顺便把他的也摆好，然后加快步伐跟上去。 L是在电脑前向我做的自我介绍，那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甚至没在外教课上说自己的名字。好像真的是这样，他一走进教室就垂着脑袋摆弄讲台上的物件，接着自顾自地用英语讲起课来，下面的同学们安静了一瞬，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我是L，L·Lawliet，叫我L就可以。” Windows95那个拖尾的徽标在屏幕上发亮，我对他说：“我的名字是夜神月。” “我知道，夜神月。你是他们中成绩最好的那一个，好几个老师都在办公室里谈到过你。”L的鼠标和键盘咔哒咔哒地响起来，他点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偏过头看向我，“他们都说你未来肯定会去东京。” 我点点头，按照模考的成绩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他指着文件夹里的图片仔细地给我讲解：“可以看到吧，比rou粉稍微深一点的红色。虽然比起草莓来说远远没那么鲜艳，可蓝线草莓毕竟是商品名，这样会比较好听。” “这种鱼能在我们这边养吗？” “调节好温度和水里的盐分比例就行，需要用能控温的鱼缸。”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都知道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人卖蓝线草莓的鱼苗。L把图片打开又关上，滚动鼠标的滚轮审阅了一遍文件夹，说道：“你要用电脑吗，随便玩一下吧。我去做一点吃的。” 我本来想回绝，今天来他家拜访就没有预先和我父母说，如果吃饱了再回去，mama准备的饭菜只能放进冰箱，她会伤心的。可L已经拖着步子走出去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老师的盛情。 我坐上椅子，接着看那个文件夹里的照片。大差不差的鱼，很多看起来只是在花纹上有区别，镜头拉远的时候才能发觉其实有些品种非常小，大约只有指节那么长，特写镜头让人估摸不出实物的体积了。 有一张不是鱼的照片混进来了。画面太暗，我看到的第一时间几乎也要习惯性地划去下一张。偏冷的色调里人类的皮肤是一种不祥的灰蓝色，像月光下一片很脏的水面，两片浅淡的嘴唇是模糊的游弋的鱼，嘴角处尚未痊愈的瘀痕最色彩混杂，淡黄、浅绿、灰调的紫，好像即使是在斗鱼的鱼尾上也不会有这么多颜色。 我下意识地关掉了图片，从厨房的方向几乎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刚才照片里的人应该就是老师，嘴唇和下巴的形状很像，肩颈的模样我没有见过，他不驼背仰起头来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吗？ 脚步声响起，我快速地往上翻了几页，随便点开一张图片来装作正在仔细地观赏。L做的吃的居然就是速溶的味增汤，干菠菜还有点没泡开，团起来的缝隙里卡进了调味酱，我吃下去的时候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他自己吃着一个看起来好像有奶油夹心的饼干，我尽力把那一碗汤吞进了肚子里，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师，很好吃。” “如果喜欢的话，你之后可以每天都来喝，这个我会做。” 我有点堂皇，“请每天帮我做味增汤吧”怎么说也是带有些告白意味的语句，该如何告诉老师，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和“做我的女朋友吧！”是一样的呢？ 不过说起来，直接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家，还在文件夹里放那样的图片，虽然很不愿意做那样的假设，但是老师会有故意为之的可能性吗？ L估计是看到我久久没做答复，于是开口补充道：“也是上一任屋主留下来的，快要到保质期了。” 看来应该是我多想了，但即便这样，我也没有义务每天来他家，喝不怎么好喝的速食味增汤啊。不可以直接让我把快要过期的味增汤带走吗？我们家有四口人，能以四倍的速度解决掉这个麻烦呢。 “本来想说我可以每天为月君补习的，不过转念一想你也不需要吧。这样一来我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感谢你的到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未免有些欠妥。我的脑子里有一瞬闪过了那张灰蓝色的照片，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在阅历上，老师您永远是前辈，我可以学习的地方有很多。之后还要时不时叨扰了。” 与L告别后，我往家的方向走去，心想自己怎么又揽上了麻烦。发展优质的社会关系固然重要，拒绝的艺术也该更加精进才能与之相适应。 正这样想着，经过某一个路口的时候，我遇见了正从摩托车的后座上跃下的夜神妆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