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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一边给主子轻轻捶腿,一边陪笑道:“那乔家的人后来不也说了,只是乔家大小姐偶感风寒,稍微有些小恙罢了,这次过来也不过是提前知会一声,生怕婚礼上失了礼数被人笑话了去......”柳夫人柳眉一竖,怒气不减:“既然知道恐在婚礼上失了礼数,这段时日怎不好生保重着身体,这乔家人也是些糊涂的!”秋槿陪着小心,不敢接话。“哼,横竖要好好养好身体才罢,若是果真在婚礼上失了礼,我向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这边柳夫人在冲冲怒气地发着狠,那边却是并未让向景行晓得这件事,只打发了府里的人送了些药材过去乔府,并带话给乔家老爷:眼见婚礼日近,请务必调养好大小姐的身体,风风光光地嫁入向家。且不说这段小插曲,却说向景行这边,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十分忙碌。府里换了许多新面孔,都需要他一一熟悉。好在安排在他身边的小厮丫头都是些伶俐的,行事倒也爽利。倒是因了隔日就被打发出了兰庭院的银桂,令得一些心思活络的下人们都收起了蠢蠢欲动的小算盘。*****************************************************************************终于到了大婚的前一夜。第二日因要早起,向景行早早就回了兰庭院。他也不要丹桂金燕等人伺候,把一干下人丫鬟都打发了出去之后,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月色出起神来。第二天就要跟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成亲了,向景行只觉得心底空荡荡的,空洞得难受。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月华渐渐被墨云掩住,天色暗沉得可怕,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卧房里没有关窗,便有雨丝被夜风裹挟着飘进来,沾了青年的发。空气里幽幽飘来清淡的桂花香味儿,却又令人不够确定,若隐若现的缠绕在人的鼻端。向景行恍然间似乎一瞬回到了九年前。那日也是这般小雨淅沥的日子,只是彼时年少,他刚满十四岁,正是轻狂放纵的年纪,中了秀才之后得意忘形,呼朋引伴地要往酒寮吃酒,以示庆贺之意。他与一众狐朋狗友们互相吹捧鄙薄,嘈杂不已,转过一条小巷之时,却见一少年穿着草鞋,手中一把水色油纸伞,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翩跹而来。少年有一双清澈的双眸,他们在偶然之间碰面,彼此瞧到对方的时候都是微微一怔,然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便弯成了月芽儿,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来。于是向景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眸子里的仰慕之意。那一刻,向景行心想,自己一定是笑得有些僵硬的罢,他被那少年的笑容引了一颗火星儿进来,然后“蓬”地一下,点燃了他长满了杂草的心。情窦初开的年纪,心动来得那么猝不及防。那是他心底里最为美好的一副画面,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少年的面容已然在他记忆中模糊,空气中桂花儿的香味儿,少年手中撑着的油纸伞,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还有他脚上穿的草鞋,弯成月芽儿一般的漂亮眼睛,都一如既往地鲜活在他的脑海之中。只可惜,幸福的记忆是那般短暂,短暂到眨眼时光,已是物是人非。向景行摊开紧攥的双手,手心里已被掐出了血痕。他靠在搭了搭袱的椅背上,木然地望着漆黑的夜空。那一日之后,向景行心想,那个少年的自己便已经死了罢,然后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对于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近乎扭曲的控制欲-望,永远不想被人所左右,即使是妥协也要将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那是记忆中的少年在自己的人生中划下的裂口,那是他应得的......向景行心想。思绪渐渐飘远,记忆中的漂亮眼睛渐渐蒙上雾气,带着南国小南风特有的湿润气息,瞪圆了眼睛,一副湿漉漉的无辜模样......向景行一怔,这才发觉他竟然想起了几日前的夜里,自己从一众醉汉手中救下的小小少年。那是他冰封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入心底的一双眼睛。向景行闭上眼,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他呢......大约是那双眼睛太过漂亮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那双眸子中的仰慕之意那般纯粹自然,令他想起了初次心动时的感觉......向景行细想了片刻,突然失笑,如今再细究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呢?叹息一记,青年呆了半晌,复又站起身来,走到放在床边的一只落了锁的黑色箱子前。成亲之后,向景行仍会住在兰庭院,只在他的卧房旁边打通了一道墙,安了门加了锁,又将他的一些物件移了过去。几间房被修葺一新作了新房,而今夜,他依然住在这里。利落地开了锁,向景行从箱子中取出一副卷轴来。那是他前几日夜里在街边捡到的,却也不知是小孩儿姐弟的东西,还是那男子遗落的物品。也不知这卷轴上有何内容......向景行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看一下,或许也能晓得这幅卷轴的主人是谁也说不定。解开系在上面的红绳,向景行缓缓展开,不由得啧啧称奇。那一日天色晚了他未能细细查看,这刻瞧来方觉出这卷轴的不凡之处。轴杆儿不知是何木得来,古朴内敛,触手温润,细瞧来又不似木制;再看这裱纸,明明瞧起来似是上了年份的暗黄色,可却又坚洁如玉,肤如卵膜,又似是新裱好的纸,令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到卷轴完全打开,向景行已是完全愣在当下——卷面上干干净净,点墨也无,竟是空白的。向景行不死心,左右看了许久,又调亮了灯光照着细瞧,可一直瞧到眼酸了也没见到什么蹊跷之处。于是也就灰了心,不知是何道理。将卷轴随意扔在书案上,向景行坐回椅中,手掌按在扶手处时滑了一下,尖端正好戳在向景行掌心中。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前一会儿他刚好在自己掌中攥出了血痕,原本已是干涸了,却被这一下刺破了伤处,滚出一滴血珠儿来。向景行也不在意,只拿了布巾随意抹了一下就撂在了脑后。歪在椅中一会儿,终是不甘心,又抬手将那卷轴拾了起来。向景行并没有注意到,他掌中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犹有血迹渗了出来,且正正碰在那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的卷轴轴杆儿上,并且缓缓地渗了进去,随后,不见了踪影。向景行渐渐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他盯着那空白的卷面,眼前似乎笼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干净的卷面上渐渐泛起了层层涟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