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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繁的樱瓣乱飞如雨,雨幕下的东京依旧那麽繁华而忙碌。没有人注意到男人散漫的眼神,就像没有人注意到任何人别人一样。──只有活在东京的人才明白,东京其实早就成了一个人的空城。“对了,就业的志愿已经选好了吗?还是还在读大学?”濑户强打起精神,笑著抛出问题。“嗯,做老师。”简练的单字机械得仿佛回应政府的调查员似的。一位妇人牵著一条背高及腰的长毛狗路过,狗似乎注意到了男人想停下来,但是一驻足之後马上就被妇人牵走了。“做老师啊,真不错……说起来,当初你说打算留下来,也是因为你的老师呢。你会选择老师做职业,是不是也和他……”濑户的手指捏著白瓷雪亮的咖啡杯的柄,微笑的眼纹里夹著一点情绪。“……没关系。是自己的决定。和那个人……没关系。”回答的语句终於有了长度,也有了迟疑。细小的变化没有逃过商场中饱经磨练的双眼,皱起的眼纹悄悄地舒展开,小心翼翼,又淡得无声无息。“这样啊。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吗?”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忽地在眸子里落下一片阴翳。“是吗,实在是太悲哀了。虽然人心本就是善变的……可是你一定很难过吧?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我真的很难受。”濑户一边说著一边按住胸口,皱紧眉头,因为年龄的关系,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像心脏病发作的样子。“……不,并不是那样的!他没有,其实是……”天籁的声音虚弱得听不清,窗外一声大雷,把他的声音完全裹在了雷声里面。“……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您不必这样。”天籁终於转过头来,正面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抬起头,不知怎的,眸子里竟透著一种和天籁同样的寂寞和悲哀。“濑户先生,难道您……”雕塑般的表情有了一丝动摇。“……是的。但是也并不是那麽难以接受。天籁,人归根结底都是孤独的。只是很少有人强大到可以面对孤独活下去,所以才需要家人,家族,好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不是孤独的一样。可是,真正的孤独不是这种虚假的陪伴可以消除的。所以即使现在失去了,也没有特别难过。”虽然男人说得平平淡淡,举重若轻,但是天籁感觉得到空气中有一层薄薄的冷气,正丝丝地透过皮肤渗透到心里。“对不起,我不知道……让您想起难过的事,实在对不起……”明明刚才还冷漠得无痛无痒的脸,此刻却染上了一层同情和歉意。其实从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濑户京一郎就知道,天籁真野其实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即使在床上故意调皮yin荡的样子,即使在他怀里假装撒娇调情的样子,那也是他的温柔和善良。所以他才在他身上留了心,不把他当作一般的伴床少年。“你不必道歉。其实五年前说要带你走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麻里早对我没感情了,现在阳子嫁了人,她的苦难终於到了头,也算可喜可贺。”老男人自嘲地露出一个苦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这是只有尝过人生的苦的人才能理解的味道,因为心里的苦是没法被甜饮料冲淡的,只有咖啡可以。“所以您现在,是想要我和您一起生活吗?”沈默了许久。咖啡勺轻轻地磕碰在精致的小碟上。“真正的孤独或许是没有办法消除的。但是,还是存在比虚假的家人、家族更接近消除的办法……”“……就是把另一个人的身影,放在心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座一个人的寂寞的城。就算家人也好什麽人也好,如果不放在心里,孤独是不会消除的……”“……而打开城,就可能会受伤……”“……如果只有对方在自己的城里,自己却不在对方的城里,也会受伤……”“……受伤和孤独,到底哪一个更难以忍受呢?天籁……”天籁静静地听著,濑户京一郎的声音轻轻地敲打在耳膜上,像窗外斜斜地敲击在玻璃上的雨。一阵阵,一声声,没有一句是清晰的完整的,却比完整的句子漏入心底更深更细小的狭缝里。“……你读过川端康成的吗?那其实是孤独者对这个世间最後的留恋。”窗外的雨愈大起来,雷声隆隆,雨滴狠狠地摔打在玻璃上,仿佛要冲破玻璃侵入进来的妖魔一样。天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暴雨恣意地袭来,只静静地望著对方的脸。“您可能误会了,我其实是没有资格孤独的人。”濑户不明白天籁的意思。“在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我的城就和他一起毁了。我并不需要另一个人的影子……”“那麽,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影子呢?”“……如果自己的身影不在对方的城里,会受伤……”“我不怕受伤。而且,”濑户站起身来,低头看著天籁抬起的脸庞。“或许我可以为你重建一座城。”水声。雨声。淋浴声。卧室的门打开,这里是濑户京一郎的家。雪白柔和的浴衣摩擦著小腿轻轻地贴在床铺上,成熟的身体愈发线条匀称,曾经魅惑的表情却已经彻底消失得乾净。漂亮的眸子里,只有空无和淡漠映著发梢滴水,濑户吻了吻他的睫毛,亲向他的微微张开的唇。“天籁,我可以抱你吗?”失神的眸子盯著虚空里的某一点不置可否。身体被抱住了,雪白的衣领从颈项滑到肩膀,露出滑腻致密的肌肤,连绵起伏的锁骨。呼吸和吻落在肌肤上,却似乎没有感觉,甚至没有痒也没有灼热。熟练的手指抚摸过脸,肩,顺著腰线一路摸下去,轻轻地抓住腰带,按向他的腰……“不!!!!!!!!”突然,怀里的男人像被什麽吓到了似的剧烈挣扎起来。他的尖叫惊恐而失措,濑户赶紧放开他,却见他紧紧地抱住身体剧烈地发著抖,两只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泪水扑朔朔地落在浴衣和床单上。“天籁!怎麽了?天籁!”“不!!!!!不行!!!!你不能碰他!!!我不能让你碰他!不能碰他!!!”“天籁,你在说谁?!你告诉我,你在说什麽?!”“不行!!!!!绝对不行!!!!只有他!只有这个不行!!!”“天籁!”“啪──”响亮的一声,眼眶里的泪和发丝上的水一起甩了出去。湿冷的发一缕缕贴住火辣辣的掌印,屋子里的气氛终於镇定下来,耳边只有剧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