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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著,牛角尖钻著钻著兴许就能出来。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你跟张琨怎麽了?」猛然被问,蔡晓若噎了下,欲盖弥彰咳好几声缓和。他一下子看徐昌敏,一下子看日落黄昏,眼神闪闪躲躲。「在一起了?」晓若表情有些怪,「没有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纠葛这麽久不在一起,张老板的青春真不是青春。」徐昌敏神情玩味。「情况复杂,」蔡晓若回味片刻,那天许许多多的事情说不清楚,最後只有那句总结:「他什麽也没问,我也什麽也没问。」徐昌敏听一会,勉强接受。「好吧。」蔡晓若笑起来。「是啊,好吧。」☆、晓若17完蔡晓若不晓得这算不算一种进步,他也不晓得自己下了这个决定,是不是想要进步,因为追根究底寻求解答,他仍不想让现状有任何改变。他只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有时候太想尽力顾全所有的事,反而东错西错。想起阿龙当时的表情,他便想试图弥补些什麽。黄兴平对他的提议爽快地同意了,倒是蔡晓若还扭扭捏捏想多做些解释。「胖胖,到时如果你去了,然後……」「然後什麽?」「就是,如果你在聚会上看到,可能比较……」「啊?」「唉算了没事,你去就是了。」蔡晓若知道自己的那些欲言又止、优柔寡断都如此不能算作体贴,但他实在感到害怕。小时候家里所有人都宠著他,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越是长大越是明白许多事情是求不来、求不得的。爱人求不得、家人的谅解求不来。他曾经以为他与黄兴平生来就该在一起是最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後来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能厮守,更遑论原来同性喜欢同性从来不合大众胃口。他那些相信天命之类的事情,说出来也许会受嘲笑,但直到如今他都深深相信著打从两人各在娘胎里开始,便有件事是要注定两人纠缠一辈子的。只不过在这场注定中,有些事情错了,他们其中有一人忘记被生作了女孩,只是这麽一件小事──最关键的小事,便注定了他连拿入场券的资格都没有。国二那年他确定了自己拿不到入场券,便无法克制的──深恶痛绝的──对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感到痛苦。若是他能爱他,他便能够有爱人的资格;若是他不爱他,他便能够处之泰然地面对黄兴平终将结婚、有另一人长相厮守这件事。可惜他生作如此别扭、极端,只能在求不得中对自己百般折磨,在每个夜晚痛哭失声,最後消极地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吧。所以他这麽害怕改变现状,害怕黄兴平知道真相後的视线与目光。虽然直到最後,在那场家庭聚会上,黄兴平什麽也没说。对阿龙与他男友的关系,他似乎稍微留意了那麽瞬间,可能多少有些别扭,但这件事并未能使他耿耿於怀,彷佛蔡晓若在意的根本不是什麽大事。那日他与蔡晓若的朋友们相处甚欢,问了一些晓若在台南的事情,交换了一些两人小时候的笑料,聚会的气氛如此温馨,只是对这麽多年来有没有人陪伴在蔡晓若身边,黄兴平终究没有打听一个字。三点十五分,台南火车站,正门出口,黄兴平眯眼看南台湾的蓝天白云。蔡晓若跟在他身後,不自在地揉揉鼻子。黄兴平背著大背包转过身来,略低头看他;晓若回以奇怪的眼神,指指入口,「进去啊。」「蔡晓若,这时候不是该说些感性的话吗?」黄兴平责怪他。晓若忍不住笑起来,「唷,你也懂追求这个?我想想……嗯,别再过劳了?」黄兴平偏头想想,「实用,再说说?」「唉怎麽送个行也这麽麻烦……」蔡晓若动来动去很不耐烦。「欸说说看嘛,难得欸。」「什麽难得啦……我想想,嗯,早点瘦下来?」黄兴平一摸肚子,颇为苦恼:「有点难,不过好吧,实用。还有呢?」答应了一之後果然就有二、没完没了,蔡晓若勉勉强强又挤几个身体健康、早点找到好工作等等的祝福,这麽肤浅的台词,黄兴平竟然也都欣然接受了。看蔡晓若回答地扭扭捏捏,黄兴平总算笑出来,像看弟弟一样。「好吧,我走了。」太过刺眼的阳光底下的黄兴平需要微眯著眼看他,高大的身影在蔡晓若身上笼罩著一层阴影。他厚实的手掌在蔡晓若头上停顿一会,改而拍向他肩头,如同对待朋友、兄弟。「你自己在台南,也好好保重吧。」烈日底下黄兴平转过身,眼前的一切宛如海市蜃楼。如同那天黄兴平拎著大背包,走出火车站,熙来攘往的人潮当中,晓若就只看见他一个。这个人连走路的方式都稳重,他还没走来,你就想起他身上是什麽味道,想起他下一秒会说些什麽话,用什麽样的眼神。太过亲近的回忆让当时的蔡晓若心慌意乱地低下头用手机,滑一滑,什麽字也没看进去,只注意到那抹高大的阴影罩到自己身上,蔡晓若若无其事抬起头,对他说:「你还真的来了。」黄兴平的背影就在他眼前,越走越远,几个礼拜的时间原来这麽短,像是童年旧梦的走马灯,初恋的回光返照。「黄兴平!」有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明白,很多事情不做就不会有结果,无论是好的结果、坏的结果;只要不告白,一定没有结果。「怎麽了?」黄兴平半侧回身。「我……」「嗯?」听不清楚他说什麽,黄兴平走了回来。「你说什麽?」「我说……我今年过年回去吧,会多待几天。」黄兴平喜出望外,「好啊!每年你回来都偷偷摸摸,待没多久就走,这次待久点,好久没跟你一起过年了。」「嗯,是啊。对了到时候,把嫂子带回来给我看吧。」黄兴平很开心,这人特别开心的时候,眼神就会飘啊飘。「好。」晓若於是也笑起来。「快走吧!车来了。」黄兴平朝他挥挥手,两人实在不适合再说些煽情的话,连再见都省了,黄兴平也没回过头再深情凝望一眼,就这麽过了站。晓若想看到最後,想看他上车,却仍是回过了身。他想,谁都没必要回身看谁,兄弟不需亲密至此。晓若背著身看碧空如洗,火车催促关门的铃声响了,车就要开了。十多年前的蔡晓若站在台北火车站,频频回头,频频回头。明明是黄兴平要归乡,晓若却难以自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