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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走近,温彦之迅速把花笺收回了他惯常带着的那个素麻色的布包里。见他如此动作,齐昱不禁笑了一声:“看温舍人是避本官如蛇蝎。”温彦之抱着布包,垂头小小退开一步:“下官岂敢。”齐昱走到石桌旁坐下,“早膳用过了?”温彦之凉凉道:“尚未。”那就好。齐昱道:“今日天色挺好,不如下山——”“馒头蒸好了!”李庚年突然从厨房那边端着一蒸笼跑过来放在石桌上,喜笑颜开地拿出一个分给温彦之:“温员外你尝尝,可香!”又拿出一个给齐昱:“您也吃!”齐昱:“……”谁要吃馒头?谁?!朕想带呆子去村里买红糖烧饼!“……”李侍卫发现皇上笑看着自己,目光很阴暗。于是默默收回手。温彦之尖着手指拿着热烫的馒头,清亮的双眼还看着齐昱:“刘侍郎方才说要下山作何?”齐昱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馒头上,咬着牙根道:“下山——走走,看看屯田。”不吃东西,走走也挺好,能说话纾解纾解。温彦之“哦”了一声,吸吸鼻子,“龚主事身处户部,屯田之事想必是极为了解,下官替刘侍郎去叫龚主事。”说完就要走。“回来!”齐昱窝火,这关龚致远那猴子什么事?温彦之呆呆站着。齐昱叹口气,“此处屯田村落筑造颇有特色,本官想请温舍人陪本官前去鉴赏鉴赏。”温彦之拱手:“下官区区舍人,有何能力鉴赏筑造之物?听闻龚主事绘画奇佳,不如下官为刘侍郎去叫龚主事。”说罢又要走。“站住!”齐昱一拍石桌。李庚年手里的馒头都吓落了,咕噜噜滚开。温彦之仍旧呆呆地站着。齐昱忍着怒:“龚主事尚未起身,温舍人同本官一道去,亦是一样的。”——原来是想让龚主事多休息一会儿。温彦之只感觉心中那丝落差竟是无尽存在的,此时也只好点点头,“下官明白了,用完早膳就去吧。”“温兄去哪儿?”龚致远的声音适时响起,人也欢快地从小禅房那边走到了后院里,“刘侍郎,温兄,都起的挺早嘛,下官睡那么晚真是失礼了!”齐昱脑仁有点疼。——朕并不介意这猴子再失礼一会儿。温彦之唇角竟然勾起个笑:“龚兄来得巧,刘侍郎正说起要下山巡视,龚兄精通户部之事,不如前去作陪,也好解说。”“好啊,”龚致远开心,从蒸笼里捡起个馒头,向齐昱道:“刘侍郎,下官小时候也是在屯田村落中长大的,应能向大人解说一二。”齐昱:“……”谁要你解说?谁?!哎,朕想和呆子散个步,为何如此困难?他叹了口气,“那大家就一起去吧,温舍人也一道。”——温舍人?也一道?温彦之淡淡地笑着,只点头,不说话。昭华山往下,马车坐上半个时辰,就有个小村,名叫大鱼。相传是数百年前天下大乱,此处闹了饥荒,正是连树皮树根都吃不到了的时候,村子旁边的河里突然蹦出数条彩鳞的大鱼,救了一村子人,故村子感念上天恩德,就此改名。“我倒觉得很假,”龚致远跟在温彦之身后,走在大鱼村旁边的一道田埂上,压低了声音,“温兄,你瞧瞧那河如此浅,如此窄,哪会有什么大鱼,就算有鱼,能够几个人吃?”温彦之顺着他话头往旁边的河道看去,只见河水清澈,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可确实很窄。他笑道:“龚兄话虽有理,可按地藏推移之说,在几百年前此处河流比如今充沛亦是可能,‘大鱼’之说虽假,却不是这个假法。”“你怎知道是假的?”走在前面的齐昱听了此话,起了些兴趣:“又应当是怎么个假法”温彦之心中虽不太想讲话,可齐昱问了,他又不可不说,只能道:“有言,水至清而无鱼,依照此处水质看来,虫虾不生,鱼无食料,又如何活得下去?”齐昱笑了笑,“倒很是个道理,想必当年的‘大鱼’并非指鱼,而是沉在河中的宝物,村民发了财换取了食物,因此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宝物多半来自某处古墓、洞xue,被河水冲出,为免被外人发现,故称宝物为鱼。”龚致远看看温彦之,又看看齐昱,“温兄与刘侍郎都十分博学,下官自惭形秽。”齐昱摆摆手,“不过是军中听多了此类故事罢了。”龚致远拱手:“经验之说亦是一门学问,刘侍郎万莫谦虚。”温彦之跟在后头,觉得他们聊得挺开心,不由转过脸去看远方。哎,到底为何要跟来?周遭逛到午间,已大致看完了周边的田地、耕作,龚致远确实对屯田之事深知,亦精通户部典册。李庚年在后头听着皇上一个个问题问下去,龚致远皆是对答如流,估摸着等回京之后,这人当会被委以重任。龚致远这主事做的叫齐昱很满意,原本他当初安排那个去西北养马的徐佑做主事,便是想让其像龚致远这般做做实事,跑腿积累经验,今后更能胜任大事,哪知道却是个让人失望的。可在龚致远身上,仿佛见到自己曾经的打算成了真,他亦觉得朝廷祸根遍地的官场之中,竟还有龚致远这等人,也是天下之幸。有了天下之幸,皇上忽然有些忘了此行本是来同温彦之讲话的。都是到了吃饭的点儿几人走到村里,齐昱忽然想起这桩大事来,扭头要找温彦之,却发现四周村民络绎,温彦之却是不见了。齐昱一愣,问李庚年:“温彦之呢?”李庚年一凛,四周一看,“禀……刘侍郎,下官不知道。”“不知道?”齐昱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跟在后头么。”浑身肌rou的李庚年在皇上阴云密布的目光之中,觉得有些瑟缩,“下官是跟着刘侍郎啊……”臣是皇上您的侍卫,又不是温员外的侍卫啊。皇上您方才也都没有找温员外啊。今日究竟是为什么对臣如此横眉冷对!一旁的龚致远倒是眼睛尖,已经抬手指向方才几人经过的地方:“温兄在那边,那个老头旁边。”齐昱顺着看过去,只见村口的大槐树下正有个白发老头子坐在小板凳上,脚边兜着个篮子卖竹叶编的蚱蜢、蛐蛐儿一类,手里正在编。老头子旁边蹲着个薄清色的人影,正埋着脑袋看篮子里的物件,不时还满脸认真地和老头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