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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拨银为淮南改道否?”户部的许尚书出列,道:“回禀皇上,西北干旱稍歇,如今库银所存虽尚可支持改道一事,然则淮南各地受灾严重,需赈灾抚民、安置百姓,一时之间若要周转,怕也很是吃力。”拐弯抹角,就说没钱。却也是实情。数月前西北大旱,朝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集官赈民赈于一体,才度过难关,还未消停几日,眼下淮南的大水又淹到了自己脚背上。着实心累。百官都叹了口气。可齐昱此时在想的,却和他们不太一样。他在想,难道就没有万世可用的法子,能免民生于水火?倘若不能保证淮南大口不决堤,至少要保证决堤之时不会万民罹难、村舍良田皆覆。若是年年淮南都淹一遭,还有谁乐意种田?万万百姓如何养活?可此时身在朝堂之上,面对一群手足无措的大臣,除了老祖宗传下来的治水之法,也确然没有别的出路。只愿天降他一仙人,有大禹治水之才。周太师将皇帝的沉思看在眼中,心下遂猜到几分圣意,口中劝道:“皇上亦不必太过劳神,荥泽决口已堵,各方也已增堤固坝,近忧已除。若说远虑,改道、治水之法,皆是百年一举,并非几日可促成。我朝朗朗乾坤,明君贤臣,定能想出万全之法,保住民生。”虽是马屁,却也算是拍到了要点,齐昱便没有驳斥周太师,只问:“眼下紧要便是赈灾抚民一事,众卿如何看待?”循例是要举荐一人代表朝廷前去,可大家都明白,百姓要的不过是皇帝能知道他们的疾苦,故再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去,亦是无用,都不衬百姓心意。最好的便是宗室里挑一个稳妥的宗亲,带着圣喻前去,方可体现皇家的关切。明白归明白,可今上的宗亲委实没几个了。先皇一代的几个皇叔里,老靖王已去,留下个儿子齐宣承袭父位,其余皇叔作古的作古,在封地的在封地,多半也是垂暮之年,不可委任。今上的兄弟们早年间登基时,夺位的圈禁了,没夺位的也被分封出去做了郡王,如今留在皇帝身边的,就只有贤王和誉王。誉王常年多病缠身,近日因连绵阴雨又病倒了,难当赈灾之任。贤王其人么,是个温吞享乐的性子,根本不理事。当年定封号时,今上本戏言要称其“闲王”,却被礼部给记了下来,当作“贤王”。此贤非彼贤。朝上众人皆在掂量,此时唐太保道:“臣以为,如今的靖王年轻力健,有经世之能,必能代表皇上、王爷的心意,安抚受灾百姓。”齐昱听在耳里,明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百官花名上点了唐太保一笔。那靖王齐宣,顶多能说是头脑清醒些,模样上得台面,惯会用些活络手段收买人心,后勤、采买之事尚可委任一二,若真要提甚么经世之能,却是莫须有的。唐太保身为靖王妃的父亲,保举齐宣,无非是为了让齐宣履历上多份实在的本事,前去赈灾亦可提高靖王的声望,将来好委任更多大事,顺保他唐家荣华富贵罢了。“代朝廷赈灾一事非同小可,靖王仅任军饷、内务采买之事,尚无公事历练,怕是难当大任,”林太傅此时出列,讲得清清楚楚,“况赈灾之人本就当是皇上至亲,贤王、誉王尚在,如何能够避亲就疏?”这稀泥和得,连齐昱都要鼓掌。说来说去只说齐宣并不合适,言辞振振,却也没说究竟何人该去。此时还是周太师踱了一步,出列道:“臣以为,誉王近日病下,实不宜cao劳,靖王历练未够,亦无法胜任。念先皇在时,贤王曾理办巡查、暗访之事,到过淮南,此番再去亦能驾轻就熟。”齐昱想笑。贤王到过淮南的事情,自然人人都知道。可大家还知道,当年贤王到了淮南,采办、暗访的公事只拼得七七八八,却是拐了个王妃回来,闹到先皇跟前要赐婚。先皇怒了好大一场,险些要将贤王贬为庶人。可见得贤王与那女子是真心鸳鸯,也不想就此棒打了一双璧人,便成全了。如今贤王世子齐珏年仅六岁,竟能倒背、,比他爹是能干了千百倍去。罢了,再争下去也无益。齐昱挥了挥手,“记下罢,朕看贤王挺稳妥,便着他三日之后赴淮南。”底下诸官有想再议的,又想见方才徐郎中的前车之鉴,生怕自己也被派去荒野养马,遂不敢再谏。雨下到午后停了,齐昱用过午膳便着人备了软轿,前往皇宫东侧的钦桦宫去瞧瞧自己的皇弟。温彦之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了钦桦宫,齐昱没叫人禀报,径自下了软轿,穿过重重厅室,到了内殿。院子里弥漫着散不去的草药味,管事的几个见了皇帝,慌忙跪了一地,大呼万岁。里间早已听见外头的响动,故誉王已披着件藕色的外袍迎了出来。他尚只有十六七岁,正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无奈被身体拖累,形色很是憔悴。见皇兄来了,他难得露出笑来,刚要跪下去行礼,便被齐昱提了起来:“风都能吹倒的人了,还在乎这些虚礼。”誉王想笑,却是咳了起来,好容易平复下了,连连告罪,又问起淮南大水一事。齐昱将早朝种种如是说了,还叹了口气,“若非你病了,哪里能叫贤皇兄去给朝廷丢脸。”誉王正待说话,却听齐昱身后立了个人,唰唰唰地写着什么。“这是……”誉王目光落在温彦之身上。温彦之抬头见誉王瞧着自己,收笔跪下:“微臣内史府温彦之,拜见誉王殿下。”誉王恍然,“哦,内史府,起居舍人罢。”齐昱有些头疼,向温彦之道:“温舍人也是读书人,难道朕与皇弟闲话家常,亦要句句记录在案?此非君子之道。”温彦之梗着脖颈,“回禀皇上,皇上方才说贤王给朝廷丢脸,这亦是天下大事。”天下大……齐昱发觉誉王身后条桌上摆着个青瓷缸子,用来砸人尚很趁手。誉王站在这厢,似乎听见自己皇兄的牙齿已咬得咯咯作响。温舍人只觉得皇上阴测测地盯着自己,头皮有些发烫。“温舍人起来吧。”誉王适时解围。温彦之慢腾腾站起来,提笔又要继续。齐昱咬牙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温舍人难道不知?”温彦之垂着眼道:“微臣当职载笔,不敢不视,不敢不听,不敢不记。”然后,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