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新欢旧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孩子,和婆家娘家也断绝了关系,只要了两条弄堂过来,聊胜于无的吃着瓦片。后来她与一个叫做乔治.罗森伯格的犹太人结婚离婚,得了许多财产,够她挥霍一生世了。

现在上海老一辈的太太们厌她离过两次婚,又恨她离婚却获得如此好的成绩,便严禁子女与她往来。她也不在乎,早早的托人在巴西买了地做投资,打算往外的航线一开通,立刻就走。白珍和她有同学的情谊,又赞她敢爱敢恨,倒是和她一如既往的做着朋友。她这天穿一件墨绿印度棉旗袍,没有收腰,整个人像是一座小型的塔,塔下开满了镂空,露出里头玫瑰色的衬裙。这样相冲的颜色在她身上非常服帖,白珍笑称她“身上穿了一整个满清”。

冯小姐笑骂:“你家老太太才穿了一整个满清!不然你能巴巴的跑我这里来避难?仔细你她晓得了我的历史,叫你好看!”白珍听到她母亲,也是非常闷气,只把揪下来的玫瑰花瓣扔她。她笑着躲开,却又正色道:“可是你老太太说的对,女人担身子,男人就要出去偷。我那时候也是为了这个离的婚……我真是完全的受不了!”白珍不置可否,因为她难以想想沈文昌外遇。冯小姐见她面色不太好,也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只叫一个小大姐给白珍倒一点绿茶。

“医生一定和你讲,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的。给你一点点解解馋。”冯小姐笑道:“一个内地的亲戚,家里种了高山茶,特地送进来给我。”

白珍喝着:“倒是很鲜。你居然还有在走动的亲戚?”

“就这么一个了,表的十万八千里,人倒是很好的,打仗的时候带太太岳母来上海避难,带我跑过炸弹。”冯小姐嗤笑:“仗义总是屠狗辈,我家几个读书人都不如他。”

一个独住的离婚女人,穿着那样辉煌艳丽的旗袍,忽然在天昏地暗里遇到一个仗义的男人。白珍想,她后来不见得是为了他和乔治离婚,但是她心里一定是有他的。

傍晚沈文昌来接他们去吃饭,客厅里喝了半个小时的茶,听他们争讲要吃日本菜,要吃德国菜。沈文昌不喜欢,只笑道说:“现在米两千多块一石,吃中餐比什么都贵。我可难得请一次客,你们要把握机会。”

“替你省钱你又要不高兴!”冯小姐笑道:“到时候请贵了,又要去白珍这里编排我‘你那个狮子大开口的女朋友!’”

沈文昌失笑:“你问安妮,我什么时候编排过人?”

白珍也笑:“以前没有,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冯小姐笑得前俯后仰,又骂白珍:“你这是要笑断我的肠子!”

最后还是拟定去吃中国菜。中国菜里面又争着去吃湘菜,去吃川菜,因为白珍要忌口,退而求其次,讲定去吃华懋饭店吃炒鳝糊,看夜景。

华懋饭店里却遇到了邓月明。他穿着沈文昌南京时候送的丝麻米白西装,里头穿一件月白衬衣,很有些纨绔的风流意味。他带着一点笑给西崽小费,抬眼时看到他们,立刻恭敬的点了点头,笑着问候道:“冯小姐,您好呀。”

冯小姐用一把折扇遮自己的笑,道:“每次你见到我,都直立立的像一根电线杆子,一动不动,吓的!要不是我见到你,你是不是连叫都不叫我一声,就直接逃掉了?”

邓月明低头笑着不说话,耳朵却已经红了。他再抬眼起来,却带点着迷惑的冲着白珍笑了笑。

“来。”冯小姐招招手叫他过去,他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冯小姐扇子“啪”一声合拢,佯怒:“小老鼠胆子!这是沈先生沈太太。今儿我跟着他们来打秋风的,你呢?”

“沈先生,沈太太。”邓月明略微的鞠躬问好,又赔笑道:“跟着师哥来的,徐师长请大菜,师哥一定叫我来。”

沈文昌问他:“哦?老徐是哪个房间?等下我过来随一杯。”

“是31号,我替沈先生摆一副碗筷。”

“好,去吧。”沈文昌一抬手,沉沉的声,不动声色叫他滚。

邓月明告罪一声转身离去。沈文昌听到白珍和冯小姐很刺激的笑声,身体挺得很直而僵,生怕外貌上有不绅士的地方。可他的中山装立领却卡在脖子上,紧而涩的箍着他的喉咙。他知道这笑声是因为邓月明的身份,因为那带点奴性的小心翼翼——她们这样的人是看不起邓月明的,书架上的“人生来平等”,也永远只存在书架上。而他自己呢,是一个通过婚姻获得“平等”权利的人,和生来如此的人又是不同的,是很差着一段的,一旦他露出一点破绽,他所有的举动都会成为这个阶级眼中的痕迹,立刻要被打回原形。像是杂种人,往往要比西人更讲究西式的行为处事,因为一种先天不足的恐惧。

可他又是爱着邓月明的。这也是一种刺激。

席间冯小姐又讲起邓月明:“很漂亮的哦?这几年几年轻小个戏子里面,他相貌扮相是最好的,可惜唱戏不上心,一直不温不火的。”

白珍好奇:“哦?叫什么名字?”

“邓月明。”

“咦?姓邓?”白珍惊奇道,随后大笑起来:“你可别告诉我是百花苑的!”

“可不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路晓笙路大编剧的梦中情人!”白珍抚掌笑道:“太巧了!原本我还想着是个什么男人,能把另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今天看到,的确是好看!”

冯小姐轻“啊”了一声,双手合十的恳求着:“求求你,快给我好好讲讲,求求你!”

沈文昌简直听不下去,笑着抱怨到:“我真是完全的受不了你们,我去外面点颗烟。”

“你快走!你在这里我也很不好意思讲事情!”冯小姐一推沈文昌,沈文昌笑着起身,绕过屏风走出去,面色立刻沉了,伸手掸了掸被被冯小姐推过的袖子。

房间里的声音透过屏风:“你问我怎么认识他的?可真笑死我了!他现在见到我就怕!那时候杰西卡请下午茶,居然还有人唱戏,那唱戏的就是邓月明。当时我还以为她……”

“她什么?不准吞吞吐吐的!”

“姘戏子……”

“哈哈哈!你这个坏的!我要去告诉她!”

“你告去吧!你以后别来我家避难!”

“好好好!继续说!”

“后来是我想岔了,说难听点,这邓月明是个八竿子打不出屁的,可是杰西卡呢,又喜欢灵的……想岔了!想岔了!后来这群人不知怎么把茶一推,换了洋酒上来,叫月明来陪喝。我嘛……一不小心就把人给灌醉了!”冯小姐省下一点:要么喝,要么脱一件衣裳。

上流的女人下流起来。

“我要是他,我可不怕你,我见你一次就要臊你一次!”

“你敢,他可不敢!性情跟个小猫似的,其实挺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