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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叶苏看着他,说,“新年快乐。”他的声音已经浓稠的听不出话里的含义,向南一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垂在床边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rou里却毫无察觉,叶苏却像是看穿他的意图,把手伸在半空中,等待向南将那只快要流血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从前的叶苏是美好的,眼睛弯弯如同堤边杨柳。陌生青芜花开荼靡,于他不过浅显的美景,在叶苏残破的身躯里,是一颗洞察世事的七窍玲珑心。“向南啊,”此刻,他依旧用那副藏满了情绪的眼睛望着向南,幽幽道,“我开始害怕死亡了。”这个说着我害怕死亡了的男人,十年光阴于向南的记忆中鲜明得如同日记扉页上的手指印,鲜红的一枚,纹理清晰分明,大概也会褪色,即使如此,却终究已在人心上刻下烙印,余生难忘。向南从未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他只能握紧叶苏的手,想以此来给他传递一些生的力量,叶苏却依旧眸光沉沉的望着他,瞳孔后面似藏着千山暮雪般的深沉内敛,他微微掀起苍白干裂的嘴唇,缓缓说道:“我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能奔跑,不能做激烈运动,甚至连做|爱也要承受心脏跳动太快而停止的风险,在颜家,我是死了连祖坟都入不了的野|种,我从不在乎这些,我这样对自己说,其实我还是在乎的。我母亲那个傻女人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牺牲了一生,我绝不会再重蹈她的覆辙,所以我对自己发誓,绝不对任何人动心。但世事难料,终究是可惜了。”他说:“我十五岁之前很怕自己会一睡不醒,后来渐渐大了,开始明白对死亡的恐惧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别人能与我感同身受,我开始藏起这种害怕,让自己变成看上去从容淡定的一个人。这段时间我偶尔会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路,我发现,这十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光。在南方那个小镇上,在颜君的家里,我第一次看见了你,向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时候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在想,这样的人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万般宠爱的,而不是孤零零的接受着命运再三的考验……咳咳……”叶苏说的话太多了,一时间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嗽声在空寂的卧室里串成诡异的符号,让向南错以为死神就要带走叶苏了,向南近乎疯狂的紧抓着叶苏的手,一边轻柔的拍着他的背脊,“叶苏,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你会没事的。封厉跟我说他已经找到跟你匹配的心脏了,只要手术你就能好起来的。”这样的话甚至连向南自己都不相信,若封厉真的找到了,又何必拖到现在。叶苏终于停了咳嗽,笑着看他,迂回的嗓音里似含着无尽的留恋,“向南啊,我舍不得你们。”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这些朋友。舍不得喜欢的人。太多舍不得组成人生杂陈的五味,因为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想要提前做好道别,说我舍不得你们,让你们知道,我是真的舍不得。向南把头埋下去,轻轻抵在叶苏的手背上,声音嘶哑的说:“那就不要走,叶苏,坚强一点好不好!”叶苏淡淡的笑,声音脆弱如瓷枕上的花鸟,一触地即碎,“我坚强了半辈子,太累了。”向南用力的摇着头,哑着嗓子喊:“不够,不够叶苏!”“这家往生居里有我大部分心血,我已经把它转到你的名下,麻烦以后帮我好好照看着。”叶苏说,手指艰难的抚上向南的头顶,这个少年的身体里住着自己的朋友向南,让叶苏感到了无生趣的生命里还有这么一丝如沐春风的喜悦,“说不定我也会有跟你一样的境遇,还有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所以向南啊,不要难过,我们都会好好的。”窗外的天空完全黑下来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向南坐在床边,维持着下午那个姿势,双手握着叶苏已经冰冷的手。颜君站在门外,仰起头望着头顶墨黑色的天空,天边偶有两颗星子,也微弱得几不可见。有透明的水泽自眼眶滚落下来,延着他英俊的脸颊缓缓流下,在下巴处汇成一股,然后如同世间所有飞蛾那般扑进火里。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噪杂的脚步声。封厉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门口,沈清澜紧跟其后,两人看见卧室门口红着双眼一脸泪痕的颜君时,终于顾不得平日的从容和风度,大步奔进了卧室。叶苏合衣躺在那张有些年头的雕花木床上,面容端庄而安详。向南坐在床边,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来,看见封厉的时候,眼睛里突然滑出晶莹的泪珠,嘴角却上扬起微微的弧度,轻声说:“别吵,叶苏睡着了。”封厉觉得眼睛胀得疼,大步走过去将向南拉起来抱进怀里。沈清澜站在床头边上,一时间脸上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封厉将怀里的人搂得死紧,视线慢慢向下,落在紧闭着双眼的叶苏的脸上,手指微微用力,终于将内心所有的悲怆全数压下,问随后走进来的颜君,“走的时候痛苦吗?”颜君低沉着声音答:“没有太多痛苦。”封厉压抑的叹了口气,“安排后事吧。”第65章守着回忆往生居的宾客以最短的时间被送离,大门上挂上了飘渺如云的白纱,新年的最后一天,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停在门前的cao场上,停在百瓦大灯的灯罩上,亦停在叶苏生前居住过的卧室门前。像棉花和流云,纯白得不曾被污染。向南这段时间一直坐在叶苏的屋里,呆呆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屋子里因人来人往,早已失了叶苏的气息,向南靠在他们常坐的那张餐桌边上,眼睛望着空空的雕花大床,颜君说叶苏死后希望海葬,不愿自己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看不到光明,还要被虫子咬。要将他的骨灰撒进海里,随波逐流,这样就能到达那个他渴望的却从未到过的远方。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后要在家里停棺三日。向南却希望叶苏的棺木永远都不要被抬走,就与这往生居融在一起,想到这里,他拉住从身边走过的颜君,哑着嗓子说,“把叶苏葬在后院里吧,那里常年都有开不败的花,若有这些花草相伴,叶苏应该就不会感到寂寞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空茫的,如同没有倒影的湖面,远远看过去,皆是迷蒙一片,语气却甚是坚定,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