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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楚年住的小区离体院不远,加上红绿灯的时间也只用了半个小时。秦进付了车费推门下车,一个衣冠不整地年轻男人擦着车门走了过去。那人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头发乱糟糟地纠结成一团,身上的衬衣皱的像是被水泡过的梅干菜,脚上的鞋子也满是灰尘。秦进楞了一下才认出来那人是谁,连忙快步追了上去,嘴上叫着那人的名字:“楚教,楚教!”102楚年真的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脸色白得像纸,整个人瘦了一圈,两粒眼珠子定定地凝在秦进脸上,好一会才认出来他是谁,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不能算作笑容的笑容。秦进抬手搭上楚年的肩膀,触手皆是yingying的骨头,说他瘦成了一副骷髅也不为过。楚年在小区里随便找了个长椅,哑着嗓子对秦进道:“有事儿就在这说吧,家里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哪哪都是灰,还赶不上外面干净。”秦进有一肚子问题想问,看着楚年这样子又不不知道应该从哪句起头,低着头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来,往楚年面前递了递。楚年接过烟,碾碎外包装,挑出几个烟叶子来扔进嘴里嚼着,一边嚼一边咳,脊背弯到了最低,脊椎骨从单薄的衬衣里支起形状尖锐的弧度,莫说同龄人,就是公园里遛鸟散步的退休大爷看起来都要比他精神些。秦进半蹲在楚年面前,扳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楚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又没塌,你何苦把自己糟蹋成这幅样子!”楚年挥开秦进扳着他肩膀的手,眼睛里是死灰般的颜色,空茫茫的没有一点光,他道:“你的天没塌,我的天塌了……”秦进皱了皱眉毛:“这话什么意思?”一滴泪,极烫的一滴从楚年眼睛里调出来,“啪”的一声落在秦进的手背上,秦进惊得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慌乱间听见楚年沙哑的声音:“周赫森病了……癌……”楚年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丢人,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狠狠抽了两下鼻子,接着道:“他原本没打算告诉我,我无意间撞见的,我撞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重症监护室了。”秦进觉得自己好像被小乐传染了,张嘴就开始结巴:“那,那次在酒店,就是你喝醉的那次……”楚年明白秦进想问什么,似哭似笑地点了点头:“对,他那时候就病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强行让我离开周家,给了我很大一笔钱让我开始新的生活。”说到这里楚年突然哽了一下,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那些看似寡情的表象之下竟然掩盖着这样残酷的真相,秦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沉重的压抑。他仿佛从楚年身上看见了自己的陌路,在生活的安排与命运的波折面前,爱情这东西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任何语言安慰在这种时候都是苍白的,秦进半跪在楚年面前张开手臂抱住了他,楚年真是瘦到了极致,嶙峋的骨骼撑起尖锐的线条,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他仿佛累极了,把脑袋搁在秦进的肩膀上静静地靠着,不知过了多久秦进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传来阵阵湿意,没有任何哭泣的声音与歇斯底里,只有湿润的感觉在肩膀上不断扩大。秦进突然不敢想象失去了周赫森的楚年该怎么活下去,那样漫长的后半生,他一个人要怎么走。那个男人曾亲手将他从地狱里带出,如今又用死亡,将他再度送回。街边的商店里播放着一首很有年代感的老歌,秦进听在耳里,无意识地跟着哼唱了几句——匆匆爱你一场不管换来一身的创伤怕只怕人间不许姻缘长匆匆爱你一场用我一生一世来补偿怕只怕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你的眼光一直安静的楚年突然张口咬住了秦进的肩膀,齿列切进肌肤的瞬间,有压抑的哭声轻轻透出。那哭声里蕴藏着太多绝望的味道,黑暗的,沉重的,了无生机,再无希望。秦进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句听到的歌词:匆匆爱你一场匆匆爱你一场秦进抬起手紧紧锢住楚年的肩膀时,才发现自己的居然也在微微发抖,眼睛里有温热的湿意,却一直没有泪水掉下来,就像是历经生死离别,早已泪竭的老人,一面悲悯着众生疾苦,一面无力改变。秦进突然不敢想象他和秦钊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一直奉为信仰的爱情,又会在世事的凛然变迁中变成什么样子。未来,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究竟会发生什么,谁又能一次性全部说清楚?103那天秦进陪楚年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楚年伏在秦进肩膀上很久没动,安静得像是睡着了。无数神色匆匆的行人在他们面前快步走过,像一部失了声音的默片电影,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在沉默中缓缓推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年突然哑声问秦进:“你说他会在奈何桥边上等我吗?”这个问题让秦进没来由地红了眼睛,不待他回答,楚年自顾自地道:“哦,对了,他有妻子,即便真的有奈何桥,他要等的人也不是我。”秦进用力地锢住楚年的肩膀抱了他一下,安慰的话在嘴边滚过一遭,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楚教,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分手的时候,秦进没跟楚年说学校里的那些糟心事儿,只是一遍遍地叮嘱他照顾好自己,毕竟未来的路还长着,再不会有人像周赫森那样容忍他任性无度。休息了一会,楚年的脸色看起来缓和了不少,只是目光依然暗淡,秦进有些悲观地想,那个神采飞扬小野兽般的楚年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那个亮着一双眼睛喝酒骂街的楚年也不会再出现了。有些人出现一次就值得铭记一生,周赫森的死不仅结束了自己的一辈子,也结束了楚年的一辈子,以后春风再好,于楚年也不过是得过且过的了无生趣。秦进再度坐上出租车,准备先回家去换身衣服再去饭店吃饭。出租车准备启动的时候,楚年突然敲了敲车窗,秦进放下车窗玻璃,楚年道:“告诉秦钊,小心周潭。兔死狗烹是周家人的惯用伎俩,周赫森这一病,周家的那些小辈争权争得红了眼,这节骨眼儿上,谁的话都不能信。”秦进点头表示记下了,拍了拍楚年的肩膀让他多保重,楚年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目光里绝望的味道却没有因此而减少一分。出租车开到秦钊家小区门口,秦进一打开车门就看见岳千帆和他家“沈凌霄”在马路对面的草坪上放风。小萨摩跟一只新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