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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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得我吗,银时?” 面前是熟悉到刻骨铭心的那张脸,带着陌生的看好戏的表情笑吟吟地这么问。 ——时间回到身处江户城地牢的昨晚。 ……那一刻,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从那副被摘下的乌鸦面具下出现后,银时整个大脑当即停止运转。 “你你你你你——” “看来是认得呢。” 被刚刚遣退的地牢看守们唤作“虚大人”的男人弯起那双唯一和松阳不同的猩红眼眸,长至足踝的黑羽斗篷把他整个人完全包裹进一片无边的黑暗。 问话的态度乍一听还挺友善:“那么,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先回答阿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银时只觉呼吸困难,“你是不是松阳的……” 光看长相基本和二十年前捡到他时的松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血亲不做他想。 算算年纪,再一想自己少年时不敢细想的松阳的过去经历,他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儿子?” ——可恶可恶是不是那个混蛋奈落首领干的除了那个混蛋还能有谁阿银现在就去把那个敢在松阳十几岁的时候就骗她上床还搞大她肚子的混蛋碎尸万段啊啊啊!!! 虚的微笑停滞了一下:“……你说什么?”,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银时缩了缩脖子。 ——喂喂!那个笑眯眯地额头爆起十字路口的表情简直就和松阳把他揍进地里之前一模一样啊喂!! 总之不是儿子就好,他长舒一口气,“那是……”他仔细端详那张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岁出头的脸,和对方陷进肩膀上那堆乌鸦羽毛里的两侧头发,“弟弟?”以年龄差来说,能像到发色和头发长度都一致的程度还真少见。 冷冰冰的血眸睨着他,名为虚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还算是有点脑子,没有一上来就把我当成你心爱的老师。” “……你倒是先戴个美瞳伪装一下松阳的瞳色再说啊喂,而且阿银还没有笨到连男女都分不清好吗。”况且过去这么多年,松阳也不可能还是这个样子吧。 “想见她吗?” 和松阳如出一辙的秀气眉毛挑了挑,对方又把那个古怪的乌鸦面具扣回脸上。 明明除瞳色差异就是同一张脸,披散在肩上的浅色长发也相差无几,一举一动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把脸盖住后,就更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了。 “哦?不想见她?” 他没回答,虚又问,银时欲言又止:“其实……” 其实他这次再进城压根没想过能见到松阳,他本来的目的是打算混进本丸去向澄夜公主询问那位松殿下的事,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猜错了,昨晚救自己的人真不是松阳,只是一个路过的连面都没见过的只有名字和松阳相似的真选组的新人组员。 但是…… (他亲口说他会解这种毒?) (那小子本来就是城里的人,是前几天刚被派来真选组实习的。) 不仅有名为天照院奈落的杀手组织专用毒药的解药,还来自这个组织驻守的江户城——以这两个疑点为前提,看似偶然的两次避而不见也变得违和起来。 如果,澄夜公主提到过的那位住在城里的松殿下就是松阳…… 如果,假发当年猜测得没错,松阳的确曾是…… (老师的身份,以及和这个组织的关系,或许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既然如此,那么他或许、不,她就是—— ……松阳。 顺理成章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万籁俱静。 当然他不是不清楚,这个结论还需求证,问题在于江户城里住的全是幕府高层,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国家,理论上来说,以他的身份很难接触到那些人,更别提能在城里找人。 ——幸好,昨天他机缘巧合下结识到一位能直接打听出那位疑似松阳的松殿下所有情况的一国公主。 心脏狂跳到快要脱框而出,一点都不想等,银时只想立刻行动,只是趁戒严时期私闯江户城——这种指不定丢命的冒险肯定不适合把那两个未成年小鬼搅合进来。 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银时原本采取的是一个绝对靠谱的不至于上去就送人头的进城计划。 进城前,他躲在上次那处视野开阔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天台观望外城门的人员进出,不一会儿就抓到一只落单的出城乌鸦,暗中跟踪对方到河岸边的僻静处后赶紧把人打晕换上那身僧装制服。 配套的网代笠戴在头顶,宽大的帽檐往下一压,头稍微低一点,基本就看不清埋进阴影里的脸谁是谁,进了外城门,银时镇定自若地跟上一支巡逻的乌鸦小队,一路浑水摸鱼跟到本丸的城门前。 ——结果,就在眼看要成功穿过内城门时,冷不防大门两侧斜过来几把叮咛作响的禅杖往他身前身后交叉一拦。 「你身为后勤队的成员,为何混在警备队之中意图擅入本丸!」 完全搞不清楚奈落这套看似一模一样的制服其实有区分各番队的纹样的银时:……药丸.jpg 别提进去见澄夜公主了,他直接就被这群进入戒备模式的乌鸦团团包围,捡来的那把禅杖当场被哐当缴走,头顶的斗笠被强行掀开来,数十把禅杖呼呼啦啦对准他。 「你是什么人!」 正脸一暴露,毫无悬念被以形迹可疑的罪名扔进昨晚待过的那处牢房,银时还没来得及越狱,就有几只似乎是得到指令的乌鸦把他带出来,把他脑袋一套,弯弯绕绕又进了黑漆漆的审讯房。 审讯的手段无外乎就是把他吊起来棍棒兼施地用刑拷问,一边噼里啪啦招呼他一边叫他老实交代私闯本丸是何居心——可以说是大河剧里俗套到极点的过时桥段,无话可说,银时干脆两眼一闭由他们打。 说不准自己挨了多久的打,其实银时感官上没觉得有多久。被放下来的时候虽重重砸在坚硬的石地上整个人接近动弹不得,起码意识还算清明,能够清晰感受到全身上下每一处疼得钻心,还能听得到角落里有两只乌鸦在窃窃私语。 「你看,我就说他是当年那个少年吧?」 ……当年那个混蛋带了一大帮人浩浩荡荡从自己眼前把她抢走,如果是当时在场的乌鸦,现在还记得自己也不奇怪。 「确实,那个有点像在抄袭首领的发型跟以前一模一样,卷卷的白毛。」 “……”银时脑门爆青筋。 ——说什么屁话啊喂!根本是那个混蛋抄袭阿银的发型吧喂!! 「听首领的意思,是就把他当成刺客处置?」 「应该是吧,不都说要关他进地牢等候发落吗。」 哈??连程序都不走一下就随心所欲给阿银定罪的吗?你们的首领真的过于混蛋了喂!别以为阿银猜不出来他是公报私仇! 「本来我还以为首领过来是想叫我们放人呢,昨晚他不是没对这家伙下死手吗?现在怎么又动杀心了?」 「谁知道,不过我看首领一大早就脸色阴沉沉的,不晓得是不是昨晚又出了什么事。」 ……昨晚?是指松阳救他的事,还是……? ……说起来,松阳当晚就给他解毒了吧,那他为什么醒来以后会是那种感觉啊? 「我说。」音量压低「该不会和那位殿下有关吧?」 ——那位殿下??! 捕捉到关键词,瘫在地上胡思乱想的万事屋老板立刻精神一振,耳朵竖得老高。 「嘘,这家伙好像醒着,别说了。」 ——喂喂喂你们两个话痨倒是把该说的话说完啊喂!!! 然后,他就被架起来残忍无情地扔进了旁边的地牢最后面那间,昏昏沉沉地靠着冰冷的石墙睡了过去。 再然后,他醒来过了没多久,这个叫虚的、和松阳长相一模一样、看起来是松阳弟弟的家伙就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眼前。 “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想见她呢。” 看他犹豫,虚有点意外似地,银时讪讪地挠头:“阿银总不能这样子去见松阳吧。” 昨晚受的伤松阳虽然给他包扎过,但还没好全,加上刚才又挨上一顿拷打,现在他全身没一块好rou——可以想象自己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肯定不能给那个一向爱cao心自己的家伙看见。 “能先、呃,找个地方让阿银给自己包扎一下么?” 虚上下打量他这身伤的眼神没什么温度,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跟上来吧。” 懒得细究会在江户城的地牢出现、还被一群天照院奈落的杀手恭恭敬敬称为“大人”、还能随便把奈落首领定过罪的犯人带走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反正对方那张脸明摆着是松阳的亲弟弟,他拖着行动不便的身体赶紧跟上去。 “那个,你这是要去?” “不是要包扎?” “哦,哦哦,多谢……” 在只有他们俩的暗道里弯来绕去好一会儿,前方的虚一直不说话。抱着和人家打好关系的念头,以及想问清当年的事,银时字斟句酌找话题。 他问一句,虚貌似还挺温和地答一句。 “松阳是……住在城里吗?” “是哦。” “那位松殿下……是她?” “没错哦。” 原来真、真的是出逃的大小姐啊喂!银时咋舌,“那你们吉田家是幕府的……” 听到“吉田家”,对方意义不明地嗤笑一声:“我在这个国家的地位,你可以理解为朝廷的摄政关白。” ——咦咦咦!? 从小到大只有历史学得还算不错的万事屋老板目瞪口呆,这个等级岂不是比将军还高了吗!! 这种职位一般是世袭制,这么一想,叛逃组织的前成员的推测就不成立了,“所以松阳当年是……离家出走?”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她离家出走是因为……”银时发挥想象力,“难道是因为你们的父亲大人逼迫她嫁给她不喜欢的门当户对的对象?” “……”虚只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画风清奇的生物,得不到答案,银时只好换话题。 “话说那个叫胧的奈落首领是你们家的……家老?” “哼,差不多吧。” ……他可以跟松阳的弟弟告状吗喂,那个混蛋当年把松阳带回家的阵势硬是搞得跟强抢民女似地,带一大批人烧了他们的家,还瞎编造自家大小姐的死讯……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银时一颗心提了起来。 “那他和松阳是什么关系?” ——喂喂!门当户对的对象不会就是那家伙吧?!! 听他这么问,虚只笑着说:“你会知道的。”,搞得银时一头雾水:这算什么答案啊喂,弟弟君打哑谜的能力是松阳教的吗喂。 说老实话,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君给他的感觉谜之有点阴森森的,嘴上说带他去包扎伤口,气氛更像是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杀人灭口。 一想自己少年时干过的各种混账事,又想起自己认识的某个整天拿加农炮袭击姐夫的姐控,银时后背一阵发寒。 他试探道:“那什么,松阳平常有跟你说起过阿银吗?” “姑且算有吧。” “那她……”银时吞了口唾沫,“是怎么说阿银的?” 喂喂喂松阳的弟弟该不会是想趁机把他这个欺负过自己jiejie的混蛋给人道毁灭吧??!虽然他也认为自己罪该万死但是无论如何请先让他看一眼松阳现在过得好不好拜托了!! “紧张什么?” 前方飘来一声带点嘲讽意味的轻笑,话语也很微妙,“抱过她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银时眯起眼,审视着那个黑乎乎的背影。 “我说,这位虚先生哦。” 这家伙虽然自称是松阳的弟弟,但每次提到松阳不仅规规矩矩称呼“jiejie”,连名字都不喊,光一口一个“她”,那种暧昧的言辞,总感觉不太像是正常的弟弟对jiejie该有的态度。 “先说清楚,光凭长相阿银还不能完全相信你刚才的话,你们奈落的人不是很擅长易容什么的吗,听说天人也有能制作仿人型机器人的技术,如果是想利用阿银去威胁松阳做什么的话,别以为能轻易得逞哦。” “哼,聒噪的小鬼。”对方没回头,语带嫌弃,“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忍受你这张嘴的。” ……叫谁小鬼呢!银时嘴角抽筋,阿银比你年纪大吧喂! “而且就算是姐弟,也不至于长着一张脸吧,松阳跟你年龄差那么大。”他随口吐槽道,“又不是双胞胎。” 走到暗道尽头的一间和室前,虚停下脚步,伸手推门:“谁告诉你不是了?” “哈?”这确实是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你是说……等下。”银时愣住,“松阳和你是……双生子?” “倒是比我想象中要蠢得多,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你哪里。” ……不是,那个“看上”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和松阳……”跟着他进屋,银时试图从那副面具下看清对方的脸部轮廓,满心惊奇。 “同岁数?”这位虚先生也太驻颜有术了吧喂!是什么天人科技吗都不会老啊喂?? “有什么可惊讶的。” 在矮几后坐下的虚淡淡斜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语气。 “我和她几百年来都是这个样子没变过。” “这样……啊……” 思维卡顿了一下,银时整个面部开始抽筋。 喂喂喂这个人是不是一脸淡定地说了什么很不了得的话啊喂????这个几·百·年来是什么意思啊喂??阿银这个刚满27岁的小鬼真的很难理解这么深奥的话题喂!! “怎么?”面具下的红唇一勾,“她以前没告诉过你她不是人类,活了快一千年,不会老,也不会死?” 说着这番超出常理的话时,案几后的那个和松阳长着一张脸的男人不论神情还是口吻都是轻描淡写的,眉眼弯弯的模样乍一看像是在说笑。 “你是说……” 喉头像有一根细弦勒紧,银时没能继续说下去。 ——那并不是玩笑,他意识得到。 对方所说的一切,有关松阳的一切,此刻他所听见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他想起多年前刚到长洲的时候,照顾过他们的房东婆婆问起松阳的年龄,松阳回答时是一副自己都不确定的口吻。 「二、唔,十八,嗯。」 过后还有点担心似地问他「银时,你觉得我把自己的年龄说成十八岁会不会太少?」 「二、唔,十八,嗯。」 过后还有点担心似地问他「银时,你觉得我把自己的年龄说成十八岁会不会太少?」 「所以你到底多少岁直说就好了啊,你又还没老到女人的年龄是秘密的程度。」 「嘛,我的年龄可比银时想象得要大很多倍呢。」 只当松阳又在忽悠自己,那时的他压根毫无所觉「切,又来了,阿银才不信呢。」 松阳脸上的笑就好像这只是个玩笑「哎呀,没能骗到银时呢。」 「顶着一张毫无说服力的少女脸能骗到阿银才怪吧喂!」 后来,其实不止一次听松本村的村民们议论过,说村塾的那位老师不显年纪,七八年了都还是漂亮的青年模样,和他们这群半大的少年站在一起都快看不出年龄差距。 “松、松阳她……” 过往的回忆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银时有点懵,从小到大他不是没百般猜测过松阳执意隐瞒的过往,他知道那必然是在她看来会糟糕到让他们无法接受的部分。 他知道,一定是和那些过往有关,她当年才会选择离开他们一去不回,甚至时隔十二年明明再次来到他面前,却又不肯同他相认。 只是没想到,真相原来会是、会是这么的……他心里酸得发苦。 ……笨蛋。 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不是人类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异星的改造天人也好、大江山的妖怪也好、阴阳师的式神也好,什么他没见过。 活了一千年更没什么奇怪的,几百年前的战国大名都跟他一块儿泡过澡,传说中龙宫里的不老公主都是真实存在的,就这点事干嘛非得一直瞒着阿银不说清楚啊。 ……干嘛非得,就因为这样把阿银一个人丢下足足十二年不可啊。 “我还以为她会像告诉胧一样告诉你呢。” 把医药箱抛给他,虚一手撑着脸颊懒懒地斜靠在案几上,又是那副看戏的表情。 “知道了这些后,还想见她吗?” 那会儿银时实在没心情回应他,忍着肌rou拉扯的疼痛艰难地开始包扎自己这身惨不忍睹的伤。 他当然想见松阳,见不到她的十二年来没有一天没有一刻不想,只是如此一来,他更加不确定松阳究竟想不想再见到自己、愿不愿意被他知晓那些她至今都在想方设法瞒住自己的秘密。 偏偏不想让她感到一丝一毫为难。 “……阿银能够,就远远看她一眼吗?” 思前想后许久,他哑着嗓子问,虚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慢悠悠道:“若是怕她不想见你,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让你待在她身边,又不会被她发现。” 银时一愣:“什么办法?” * ——时间回到现在。 此时此刻,触手可及的距离,那双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漂亮绿眼睛正望着自己,一如往昔丝毫未变温柔而美好的笑颜对自己绽放着,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温柔嗓音在耳边响起。 “多谢啦,还好有你在。” 时隔十二年,四千多个日夜,朝思暮想,梦寐以求,日日夜夜魂牵梦萦,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他终于……又一次见到松阳了。 藏在一层层绷带下的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低向地面的红眼睛是一个全然心满意足的眼神。 这样一来,他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