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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是一场游戏。

    这个认知自从神宫司伶有自我认知的时候就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子里。

    即使他在这个充满了咒灵与咒术师、异能力和奇怪的军队还有过于嚣张的侦探们的世界里生活了十来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背景板,这个想法也从来没有在他的脑海里消失过。

    世界对他而言是真实的。

    冰冷的和室里,只有两个处境云泥之差的家伙。

    “这个家伙就是神宫司家的末裔啊,真弱。”

    六眼的神子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地说着对方的软弱。可跌倒匍匐与地上的神宫司伶却只是一动不动的趴伏在那里,好像死人一样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和六眼神子配色十分相似的神道末裔发灰发枯的白色长发乱糟糟的泼在地上,像一堆摆放杂乱的稻草,一双死气沉沉眼睛好像将一片深海拘于无光釉上嵌在了他的眼眶里,只是里面没有鲸歌,也看不到死去的鲸鱼,更不要提代表着新生的鲸落。

    而高高在上的神子却有着湛蓝的代表着无限苍天之瞳,和柔软的手感绝佳的毛茸茸短发,两者相对比,更显得神宫司伶颓败伶仃。

    “没意思,把他扔出去吧。”

    高台上的神子大人似乎终于看倦了对方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一面因为自己特意从高专赶回来想看个稀奇结果什么都没看到而感到不爽,一面又觉得神宫司伶这样的人不值得他赶回来这一趟。

    根本就不觉得对方能活的五条悟耷下眼,挥挥手立即有人将神宫司伶拖了出去。

    [系统加载中……]

    [■■插件已载入……]

    [系统开启中……]

    [……警报,警报。系统出现故障。]

    [欢迎唤醒■■,尊敬的■■,游戏已开始]

    逆来顺受的神道末裔没有丝毫挣扎,呼吸也是浅浅的,如果不是五条大宅的仆人训练有素,或许都会怀疑这已经是一个死去的躯壳。

    但是这具身体确实是活着的,不仅如此,深藏在里面的另一个意识还狡诈的在离开了六眼的范围再浮上来,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暴露风险。

    直到被扔回神宫司家的大宅,一直以来像一个人偶一样的神宫司伶才软趴趴地爬了起来。

    神宫司一家作为神道的传承者,行使“降神”的家族,最终覆灭于一次失败的、被反噬的降神仪式上。

    神宫司伶,这个年少时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天才,最后却因为神宫司家族拥有了同样天资聪颖的嫡幼子于是被放弃被人践踏遗忘的家伙,成为了仅剩的幸存者。

    “去哪里好呢?”

    天色昏沉的厉害,一片昏黄的压在咫尺的头顶,可是当事人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青年低着头,佝偻起虽然瘦弱但也高挑的身体,垂着头自言自语。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进食饮水,那干裂无血色的唇间挤出的嗓音也是有气无力之间带着久未说话的嘶哑,让人听着就不由得汗毛一竖,没来由的瘆人。

    他颤巍巍的行走在无人的郊区山下,靠着双脚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小路上,哪怕脚踩着不算矮的木屐,撑不起身上那皱皱巴巴和服的身体却顽强的没有跌倒,而是继续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

    其实也不是不能继续在老宅里面居住,毕竟被神明降罪的地方是在祭坛,房屋什么的还是可以休息的。只是神宫司伶本能的不太喜欢这里,宁可亡魂一样四处游荡,也不想回去住。

    只是天不遂人愿,原本就过于昏沉的天空簌得一下按了下去,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打在人身上,也把一个人游荡的神宫司伶逼了回去。

    也不仅仅是他,还有另一辆刚从林子里钻出来的车,车上一高一壮两个人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雷光和明明是下午,但是却昏沉的打开车灯也不过只有三四米可见的天气,还不想成为极端天气受害者的两个人只能放弃了直接回去的打算。

    “大哥,来的路上我记得有一户宅子,要不然咱们就先去借住一晚吧。”

    哪怕是被当成琴酒司机的伏特加,遇到这种天气也有点发怵,回问身后的银发男人。

    “嗯。”

    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琴酒应了一声,就这么改变了路线。

    伏特加的车开的很稳,一会儿就到了,神宫司家的牌匾早就碎了一地,被两个人漆黑的皮鞋践踏而过。

    到底还是收拾了一间房间的神宫司伶刚刚点起小小的烛灯,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响。

    躲雨的人吗?

    歪头的伶看着一看就不好惹的两个人,把探出去的头收了回来继续铺床。不知道外面两个人被他吓了一下,差一点就扣动了手枪的扳机给他一梭子。

    不是两个人胆子小,而是雷雨之中,深山老林里空无一人的破败大宅之中出现一个白发的头颅,对于他们这些知道一些超自然能量的人来说,不比什么拿着炸弹的亡命之徒安全。

    只是到底都是耳聪目明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个瘦骨伶仃的家伙确实是个人,不愿意和对方有什么纠葛的琴酒压了一下帽檐,没和对方多交流就直接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那里没有被褥。”

    嘶哑的声音在惊雷中悄悄响起,本来没打算睡觉的琴酒鬼使神差的让什么都没听到的伏特加去那个家伙的房间里弄了两床,而自己则是用半干的火柴点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