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第一个危险

    你意识不到你脱离了营养不良的状态变漂亮了许多。但毕竟从来没有人夸过你，你对自己的印象只有父亲说的“倒胃口的脸”。只是你还有点贫血导致的瘦弱苍白，但是这在那些把你看作猎物的男人眼里变成了你好拿捏的表现，你看起来柔弱，顺从，无力反抗。

    你在学校惯常的状态是一个人埋头看书。其实你也不怎么听课，按自己的节奏自学，但是老师不管你，因为你的成绩确实不错。学校给的微薄的工资也让他们懒得多管闲事，照本宣科讲完课就拉倒。不过你倒并不是一个多么好学的人，你只是不知道干什么就看书好了，看书就没有人会来烦你。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所以你总是一个人坐。

    但今天有个男生问你可不可坐在你旁边。

    这很奇怪，你没有说话，你只是盯着书。男生也不在意，毕竟你总是这样，还有人打赌你是个哑巴。他很快跟周围的人聊起来，像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突然提高声音说：“之前去游学的时候，我不是离队了吗？我在那发现了一个橡胶一样软塌塌的尸体！”

    结果他并没有如愿地引起你的注意，同学还都嘲笑说他在撒谎。这反应完全不是他想要的，虽然他当时被吓得掉头就跑，也没有去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尸体，但是他以为这个劲爆的消息会让他成为视线的焦点。幻想破灭让他恼羞成怒，准备好的夸张台词也完全说不下去。男生狠狠地瞪了你一眼，在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跑掉了。

    莫名其妙。

    关我什么事，你冷淡地想。游学正好是乔鲁诺离开的那周，你没有钱，当然也没有去。

    你不知道那个男生对你的想法，他坐在后面几排，上课发呆的时候突然扫到你，发现你长得不错，只是性格不讨人喜欢。但是他觉得像你这样没朋友的人只要对你施舍一点善意，马上就能弄到手。他那贫瘠的头脑想出来的打算就是在你旁边用看见尸体的事吸引你和大家的注意，让你惊叹他的经历（编的），崇拜受人瞩目的他。但是计划失败了，你比他想得还怪。他把被别人嘲讽的愤怒都转嫁到你身上了。是的，他不敢对别人怎么样，所以打算挑你下手。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你。

    感受到那恶意视线的五号忧心忡忡地趴在你肩膀上，而你一无所知。

    乔鲁诺的本意是防止你的父亲再去sao扰你，米斯达的本意是防止黑手党把你绑架起来威胁乔鲁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你面对的第一个危险来自你的男同学。

    五号撞破玻璃冲进房间说你在回家的路上被男同学尾随的时候，乔鲁诺正在和米斯达商量沟通别的帮派的事。米斯达听到五号的话无语起来，感觉自己从黑/帮杀手变成了学校保安，但也毫不犹豫地拿起枪就要去找你，却被乔鲁诺按住了：“很晚了，你可以回去了，米斯达。正好我要去找她。”

    你是乔鲁诺的女人，米斯达当然不会傻到拒绝。

    你也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你了，说实话这事对你来说其实很常见，你以前可是住在混乱的贫民区。流浪汉，小偷，醉鬼，大家都很有眼色地挑看起来很弱的你下手。再往前面一点就要到家了，你不想被别人看见告诉乔鲁诺，打算在这里解决他。你干脆地停下来转身，那个人知道被你发现了，竟然就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你发现是今天那个要坐在你旁边的男生。

    你感到一阵厌烦，真的，你宁愿跟着你的是个小偷之类的家伙，那样你就可以直接解决掉。

    “什么事？”即使已经控制了，你的语气还是很差。男生没有在意这点，他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的态度好坏对他来说无所谓。“我想说，呃……”他慢慢向你靠近，嘴巴里半天都只是一些无意义的语气词，你的耐心用尽了，转过身就走。你的无视让他又想起在教室的经历，血涌上脑子，冲上来就要捂住你的嘴，想把你拖进巷子里。

    乔鲁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你冷静地抡起书包狠狠给了他一下，你的书包里装了本很厚的参考书，还有许多零碎的硬币，他马上就晕过去了。

    你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还有呼吸。

    但他有点太不耐打了，你想。

    起来的时候看到一脸吃惊的乔鲁诺，你的心情变得更差了。这比你原先担心的被别人知道然后告诉他更糟糕，他直接亲眼看见了。你担心乔鲁诺会觉得你很麻烦，老是招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又担心他觉得你没有教养。你有个疯子父亲，事实上，你绝望地遗传了他的脾气。

    你并不是一个完美受害者。

    乔鲁诺走过来帮你把男生拽起来丢进垃圾桶里，还仔细地盖上盖子：“这样就不会被警察发现了，而且太丢人了，我想他应该不会报警。”他似乎在教你怎么处理，认真的表情像你化学实验课的老师，这下轮到你吃惊了。好吧，他是个黑/帮，也许你的担心太多余了。你尴尬地把包背上，听到乔鲁诺像夸奖小朋友一样对你说：“小姐，你的防卫手段非常好，既保护了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

    可是他比你小！

    你都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个原因羞耻得脸红多少次了，但这不能怪你，是他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男生。明明就算比他大的男生都还在垃圾桶里呆着呢。

    乔鲁诺慢慢跟在你后面把你送回家。

    第一次有人走在你后面，不是想抢劫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坏事，而是在保护你，你变得别扭起来，回过头看他。乔鲁诺很快就察觉到你的不自在，走到你身边跟你并肩。

    “我放心了许多。”

    你不能理解他指什么，抬起头看他，和那双温和的绿瞳对视，你察觉到那里有一点笑意，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你面对怀有恶意的人非常冷静，也不缺乏勇气和智慧。乔鲁诺反思自己对你的刻板印象。因为你父亲的事，他以为你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不过他也完全可以理解，你从小就被父亲虐打，儿童时期就植入的阴影是很难消除的，所以即使你可以冷静地反击别人，仍然会被儿时的恐惧支配而难以反抗父亲。

    但是总会好起来的，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乔鲁诺把你送到家门口就要离开，他本来没打算进去的，被你拽了一下手腕。男生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向你，你努力地编造理由让他留下，最后说：“我可以……帮你补习你缺的功课。”

    乔鲁诺露出了比看到你揍人还错愕的表情。

    他从来没考虑过功课的事，实话说他根本不去上课。可能是因为他跟你说住在学校宿舍的缘故，让你以为他在上学。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学校了。

    但是乔鲁诺心情复杂起来，他也不想做一个初中文凭（其实还没有）的黑手党教父，或许他确实该考虑功课的问题了。

    他最后没有拒绝你，跟你一起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