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深情（29）
晏明绪的电话刚挂，李文逊的电话就接踵而至。简隋英刚接起就听到李文逊的怒骂。“那TM就继续查，联系版块的版主，实在不行让警方介入，要你们都干什么吃的！”简隋英听的直皱眉，开口问道。“至于吗？” 李文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了赶忙道。“都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简隋英淡淡道，这时候他的心态已经平和些了，最坏的结果晏明绪已经告诉他了，不外乎是收回他的奖项，虽然不甘但是他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他不相信李文逊还会带来什么更坏的消息。 李文逊闻言长叹一声道。“早上我看到帖子就找人查了，对方是匿名，甚至连IP都隐藏了，看来是有针对性的专门盯着你们。那老头知道了吗？” “知道了，正联系人删贴呢。不过估计越删发酵的越厉害。” “但是也不能不管任凭他们传播啊。”李文逊有些急道。 “确实。”简隋英的声音幽幽的，这件事发展的太快，几乎一夜间就在行业内传播开了，作为被波及到的他甚至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道再继续跟李文逊说些什么。 李文逊听着简隋英的声音就知道他遭受的打击有多大，辛辛苦苦努力这么久被人一通造谣全都否定了不说，还被安上了个傍老头子的名声，任谁都无法坦然处之。李文逊只好换了个语气安慰道。“嗨，你也别太在意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这事不是姓张那老头惹出来的吗，他一个干部肯定先想办法。咱再等等，看他那边处理情况怎么样，我这边也查着，只要查到是哪个孙子造的谣言，看我怎么收拾他。” “嗯，知道，辛苦你了。有什么情况再联系。”简隋英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李文逊劝他的道理他都明白，可还是觉得挺难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这个奖究竟准备了多久，这是他第一个凭借自己努力加诸给自己的光环，可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人说收走就要收走。 简隋英的心里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任凭他心里承受能力再强，可到底也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初入社会时间不长，也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残酷的事，纵使他想改变现状可终究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简隋英只能继续划着手里的手机，试图从中找到任何能说得上话的关系。 这时他的手机第三次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简隋英现在脑子有点乱，本来不太想接，可随后想到有可能是张厅有什么结果托人找的他，于是按了接听键。 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电话那端居然传来了简东远的声音。简隋英下意识就想挂断，这货赶上这时候跟他联系，除了讽刺他想不到其他，可还没等他挂断，简东远就似预料到一般阻止了他道。“你遇到的事想到解决办法了吗？想不到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这话倒是勾起了简隋英的一丝好奇，他本身是不想跟简东远沾上什么关系的，更没让这老家伙帮他解决问题的打算，他单纯只是想听听这货在这个时候能给他出个什么主意，于是以沉默表明态度。 简东远听到电话那头的电话并没有被挂断以为这是有商量的余地，他就说嘛，人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哪还能谈什么骄傲什么尊严，到头来不都得为了这点名利屈服，想到这，简东远的声音都带了些得意。“我出面，承认你是我简东远的儿子，到时候你的那些什么没背景靠人上位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我简东远的儿子哪还需要去靠爬别人的床拿什么奖。” 听了这话，简隋英只觉得头脑发热，一种由衷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可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咬压切齿的问道。“总不会白帮我这个忙吧，条件呢？” “不错啊，知道没有白得的利益。”简东远以为简隋英已经被他开出的条件吸引了，摇头晃脑的说道。“既然我都认了你，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所谓一家人嘛，当然不分彼此。你手里应该有不少资产吧，可以先拿来投资咱们家族的企业嘛，咱们简家在北京城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个什么地位，能投资简家是谁想都想不来的福气，既然你是我儿子，这个便宜就让你先占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简隋英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他不是没见过无耻的人，可任谁都没无耻到简东远这个份上，打着帮他的幌子堂而皇之的想骗他母亲的遗产，还美其名曰便宜了他？便宜个孙子。简隋英对着手机嘶吼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简家，你简东远的名声有什么好的，早就臭的烂大街了！我再被人诋毁名声也比你好！想拿这个骗我妈的财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手里的东西扔了、毁了、随便捐了你也别想拿到一分！”简隋英说完狠狠的把手机砸到对面的墙上，手里落地立即被摔的四分五裂，可简隋英又似不解恨一般又用力踩了几脚才脱力般的滑到地上。 简东远那个王八蛋怎么好意思对他说这些话，仿佛认他当儿子是什么恩赐一般，他怎么敢，他早早的将他抛弃，又气死了他的母亲，怎么有脸再来为了那些遗产认他，还美其名曰帮他解决问题。 他之前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默认他没有父亲就可以不会被他伤害，可这个恶心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蹦跶到他面前挑战他的底线，他和简东远的血缘关系和他的姓氏是他斩不断的枷锁，他想摆脱简东远这个名字如今看来不仅遥遥无期，而且完全没有可能。 简隋英不甘心，二十几年了，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他付出那么多努力，对其他人隐藏自己的身世，除了他的母亲的财产他甚至连简老爷子的关系都不用，可到头来却被简东远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回现实。 他和简东远，注定了这辈子既是敌人也是父子。 他怎么能甘心，可是他即使再不甘心也要面对现实，还是要打起精神用尽全力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从一堆细碎的手机残骸中找出自己的卡，再翻出自己的备用手机把卡插进去。 他麻木的让自己注意力投入到其他事情中，尽量不去让自己想世界上还有简东远这个人，也把简东远的号码拉入到了黑名单，以免这个不占便宜就难受的人再次和他取得联系。 好在他的公司还没有人退单，他的毕业设计也在有条不紊的做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有光环重新开始嘛。”简隋英安慰着自己道。 几天过后，局面终于被张厅稳住了。帖子已经被删除，甚至关键词都搜不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一点蛛丝马迹。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这则谣言讨论的人也逐渐少了，张厅的职位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简隋英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另外一个消息。 “评委组觉得这个奖项还是有争议，最后还是决定要收回……”晏明绪是和张厅一起来简隋英的家里通知他这个消息的，晏明绪语气充满歉意。“对不起，我用了不少关系给评委组的其他人施压，可最后还是没能做到什么。” 张厅坐在一旁蔫头耷脑的，完全没了之前意气风发小老头的样子。自进门开始他就觉得无颜面对简隋英，以至于他一直没好意思发一言，直到晏明绪把这个结果说清楚了，张厅才低声道。“是我连累你了，你也知道这个奖在国内的地位，这些评委都是古板的老头老太太，谁的面子都不给。我……” 简隋英还能说什么。“算了，都这样了，就一个奖，以后也不是不能再拿了。”简隋英只能抿着嘴艰难的说。 听简隋英这么说，张厅抬起头和晏明绪对视了一眼，又迅速低下。简隋英直觉还有其他的事，现下结果都已经这样了，他自认也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再次开口说道。“还有什么，一起说吧。” “他们还要……”晏明绪声音艰涩道。“取消你的参赛资格三年……同时取消张厅评审资格三年……” 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想再给他了吗？就一句有争议？简隋英张了张嘴，鼻尖一阵酸涩。 “哦，三年啊。不是终身……”简隋英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的靠在沙发里，然后拿出烟放到嘴边，再取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可他手指颤抖的按了几次都没有把火机点燃。 晏明绪到底看不下去了，把烟从简隋英嘴里抽了出来扔到一边，然后用力揽着简隋英的肩道。“隋英，想哭就哭出来，我会继续给那边儿的人施压，争取不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可简隋英没哭，就只靠着他沉默着呼吸，每一下都那么深，那么重，晏明绪觉得他的心都跟着战栗了，如果他能早一些控制住局面，或者在简隋英告诉他被拍了那一刻就立刻想到全网屏蔽有关词汇就不会闹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简隋英才20出头，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也有意气风发的资本，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一点事实根据都没有的谣言毁了。晏明绪只觉得心疼，简隋英身上背负的不应该背负重担太多了，几乎每一步都在负重前行，可他只短短走了几步就被这些恶毒的话推了回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把这么多的苦难都加诸在一个人身上，而他竟然无能为力。 简隋英到底是简隋英，只消一会儿他就整理好了情绪站了起来，又从自己房间的置物架上取出了那个奖杯放到的桌子上问道。“今天你们带走吗？” “不是……”张厅闷声道。 “哦，那我等会找人送回去。”简隋英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奖杯，机械般的开口。“其他的呢？公司会被停业审查吗？” “不会。”晏明绪脸色煞白。“不至于这样，所有的结果都不会发公告，只是在暗中取消……” “嗯，谢谢。”简隋英又抽了只烟放到嘴里，然后终于把那只烟点燃了。他知道不发公告是晏明绪和张厅不知道用了多少关系才得到的结果，他没法再要求他们做什么，他也不会要求他们做什么，甚至他也不能怪他们。简隋英只能用力的闭紧眼睛然后再睁开低声道。“真的谢谢你们，这样结果挺好的了，我能接受。” 看着这样的简隋英，晏明绪心痛的不行。“隋英，你说还需要什么吧，只要你说，我能做到的肯定会去做，你开口就好，这件事怪我警惕性不够，隋英，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才能补偿你，你告诉我。”晏明绪自认一向冷静自持，可事到如今他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知道这件事造成影响最大的是简隋英，可简隋英道现在还在安慰着他们表示他可以接受，他被简隋英这些安慰的话堵的心口难受。 “真不需要，明绪哥，张，张大哥。”简隋英没叫张厅的职称，反而这样称呼他为大哥，这样亲近的称呼使得张厅更无地自容。可简隋英只拍着张厅的肩道。“真别想着什么补偿或者觉得欠了我什么，这样太远了。至于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没把握好所以才被偷拍了，怪不着别人，既然被拍了就得付出代价，谁都有可能，怎么不可能是我呢，就当，就当我倒霉催的吧。这些也都没什么，公司还在，我还在，我就不信没那个奖凭我自己就经营不下去了。” 张厅怔怔的看着这个他之前称呼为小年轻的人，他以前就夸过简隋英有一股韧劲儿，那不是恭维，那是他从简隋英的作品中看到的蓬勃的爆发力，张厅一直好奇这样的作品一个20出头的小孩究竟是怎么设计出来的，可直到如今张厅才发现，这股力量，源自于简隋英这个人，这个人就像他设计出的不死鸟一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充满干劲儿的再站起来，给那些个曾经诋毁他的人看到，他就是打不到的简隋英，他就是浴火重生的不死鸟本身。 如若是之前他只是对简隋英艺术品味的欣赏的话，那么现在，他对简隋英是由衷的佩服了，这个对他来说可以称之为小孩儿的人身上有太多东西他值得佩服。 张厅也蹭的站了起来，紧紧攥着简隋英的双臂。“我信，你能走的特别远，比我们远的多。” 晏明绪和张厅走了后，简隋英却一个人对着奖杯坐了很久，他以为他自己足够强大，能坦然的面对这次的打击，他也如此劝慰晏明绪和张厅，可谁心里难受谁自己知道。三年不能参赛，收回他努力的成果，简隋英还记得他自己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发言说他能拿到这个奖最感谢的是自己。可时间仅仅过了几周，这一切就要被收回去了…… 简隋英从桌子上抽出一张湿巾，慢慢的擦拭着光洁无比，甚至没有一丝灰尘的奖杯，直到湿巾彻底的干透才放下，随后叫助理来他家里把奖杯取走。 奖杯被拿走后，简隋英爬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甚至连头都蒙上了，他希望自己能尽快睡着，然后告诉自己，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等梦醒了，他还要挺直身板儿当他无坚不摧的简隋英。 可他到底是没有睡着，只呆在憋闷的被子里无法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拧门的声音，简隋英努力的回想他自己刚才自己有没有锁门，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听到有人进来了，并且往卧室走来。 简隋英一把掀开了被子，然后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住了。 邵群身上的军装还没有换下来，一脸的疲惫掩饰都掩饰不住，见到简隋英后，他一把把简隋英揽在了怀里，低声道。“对不起，隋英，我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