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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衣飞石并不想让他碰到自己腰背之外的地方——来受杖是他私底下的安排,皇帝并不知情。若是伤了腰下的地方,只怕皇帝越发不高兴。衣飞石闭着眼睛伏在刑凳上,脊背上的疼痛一次次击穿他的平静,让他想起今日见到的一切。那是七个身手极好的刺客。倘若没有德政遍行天下,倘若那七个刺客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今日会是什么局面?莫沙云带着的羽林卫会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一个个侍卫前仆后继地死在长街之上,他的陛下被人护着东躲西藏,他的陛下被人撵得四处逃窜——陛下会受惊,陛下会害怕。只要稍微想起那个画面,衣飞石就恨不能杀掉所有刺客。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让属下有样学样,上行下效,敷衍塞责。皇帝又和往常一样,对他的失职之处避而不谈。遇刺这么大的事,皇帝从头到尾都只说翻不起浪,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不管是对着莫沙云还是衣飞石,皇帝都从没有问过:“刺客怎么近来了?”——羽林卫的职责,就是不许刺客靠近皇帝。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所有人都松懈了。包括衣飞石。衣飞石卸了浑身戒备力气,着着实实地挨了近五十下刑杖,感觉到执刑的两个侍卫有些气力不继了,他才吩咐停手。原本光洁健康的脊背肿起两寸高,有两处破了皮,鲜血顺着脊背蜿蜒而下。衣飞石带着干净的手帕子,将背上血水抹了抹,稍微舒展肩背,重新穿戴好衣物。除了额上多了一点儿虚汗,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曾经受过杖刑的模样。“素日里是我坏了规矩,酿成今日之祸。区区杖刑不过小惩大诫,叫你们来亲自盯着,是要告诫你们——”衣飞石目光从莫沙云、卢成、林锋脸上扫过,“我能对自己下手,就能对你们下手。我舍不得杀了自己,可不会舍不得杀你们。”“你今日如何逃过一死,你心中明白。”衣飞石问莫沙云。不止莫沙云明白,羽林卫上下都很明白。皇帝不想怪罪襄国公,所以才让莫沙云逃过一劫。※白天见了刺客的谢茂半点儿不受惊害怕,夜里睡得很香。从长信宫回来之后,衣飞石服侍他洗漱更衣,二人在内寝亲热了好一阵子,正要搂着衣飞石睡了,衣飞石才说要去羽林卫值房看一看。谢茂要他明日再看,衣飞石坚持要去,才松快过的男人多半都没什么心思抬杠,谢茂叮嘱一句早去早回,就洗洗睡了——他次日还有早朝。毕竟在一起二十年了,很多时候都不再像少年时那么黏糊牵扯,衣飞石有差事要办,谢茂若真的在太极殿挑灯等候,反而让衣飞石心里不踏实,谢茂干脆就蒙头睡了。冬日上朝那叫一个艰难,精准的生物钟叫醒了谢茂,他看着还没亮的天,再问问时辰,只得叫宫人拿热帕子来敷脸。正闭目养神,谢茂突然想起不对:“公爷呢?这是走了,还是昨儿就没回来?”睡在外间小榻上的楚弦早就听见声儿进来了,率先答应道:“公爷没回来。”这也不奇怪。谢茂上朝时间早,衣飞石夜里走得又挺晚,算一算这中间也没几个时辰。昨儿衣飞石回了太极殿就先发了命令训责羽林卫下属,谢茂认为衣飞石这一晚上肯定是去羽林卫发脾气了。——让刺客进了射程之内却一无所觉,这就是羽林卫失职。小衣那么心疼朕,肯定气坏了。叫他去羽林卫发发脾气也好。底下人也确实不大行。比小衣差远了。若是小衣跟着朕,哪里会出这样的纰漏?唔,刚好借机劝说小衣,以后都要常常跟在朕的身边……他怕不是吓得想把朕随时随地揣在口袋里吧?谢茂想着就禁不住嘴角上翘。尤其是想起昨夜衣飞石紧紧搂着自己不放的后怕与热情,谢茂既心疼衣飞石受了惊,又特别享受爱人久违的依恋不舍。小衣小时候还喜欢拉着朕撒娇,年纪大了就闷着,只会“成何体统”……嗯,也很可爱。谢茂独自用了早膳,眼看着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起驾前往玉门殿听政。今日小朝会。玉门殿内沉静枯燥地站班递折,流程一项一项地往下走。谢茂近年多数是听,不是“交内阁票拟”,就是“交有司再斟酌”,临朝决断的事非常少。他已经不再是初登基时,事事都要抢着作主的小皇帝了。只有内阁出了差错或明显与他圣意不符时,他才会出声提醒一句——朕不喜欢这样,你快改了。朝臣与他的配合度也相当高,总体而言,有了完全听话又非常有本事的大臣们围绕在身边,谢茂的办公难度日益降低。京城各部各衙门与奉召进京述职的衙门都递了折子,陈数详情之后,内阁也交了两个折子。一个是黎洵所奏,在都乐山开凿通川渠的折子。另一个则是李玑所奏,弹劾前钦天监五官司历吴仲雄逼杀幼妹、长嫂。所有朝臣都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李玑。你李玑堂堂一个内阁大臣,居然搀和到这种事情里边去?果然是携功幸进的阁臣,和从翰林院熬起的正经阁臣半点不一样,瞧瞧,这拍起马屁来,真是半点不害臊!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家务事,说穿了也就是个两个妇道人家的人命官司,居然闹到朝堂上来,还是由一个内阁大臣亲自出面弹劾!这种事情,你就算想干,也该找个御史出头,你再从关键时候插嘴发话啊!居然自己撸起袖子就上了?脸呢?还要不要脸了?这背后若不是太后指使,鬼都不信!李玑递了折子就回了班次,旁若无人地恭敬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站在李玑前边的黎洵与沛宣文,同样垂手站着,缄默不语。谢茂也很无奈,太后这是扯着吴家没完没了了。他其实不觉得区区一个吴氏的判决能影响什么,今日太后能判吴氏休夫,明日全天下的官衙都朝着妇人说话了吗?不可能。甚至上了堂的妇人可能在今后遭到报复性地审判。“当日吴氏和离的状子,京兆府没有接,这案子该接了吧?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