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高辣小说 - 欢天喜帝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3

    独自一人留营守待,等得都要疯了。

想都不敢想,倘是南面巍州难以攻下,北面贺喜不敌援军。该要如何是好!

靴底压着足下松软的土,眉落眸垂。

身上之尊掌中之权何人能媲,明明是天底下最不当有惧之人,却偏偏比世间所有人都要害怕。

……明明是天底下最当心想既得之人,却偏偏比世间所有人都要爱得卑微、隐忍、心抑。

纵是死生于前,人慌思忧,都不得叫旁人看出她心底分毫惶乱。

英欢停下,抬睫远眺。见东面中军大帐外幕苍黑,一派死气沉沉之象,心中不由一梗,眼角微微发酸。

肩上之责所经诸事,如万石一般压于她心她身,本以为莫论何事都撼她不动,可人到底还是心有所限。

失了狄风,如何还能再失了他。

可他手狠心狠,计令一定,便逼得她动也动不得。

两营空空。不知何向,她不能弃营以出,更没法追他而去。

只得就这般,什么都不做。干干地等。

却没法儿什么都不想。

手心一合,就忆起夜沉沉人寂寂的那一次,他牵了她地手,一路慢走回营。

他说,真想再也不放开她的手。

她又何尝不是。

可转身一刹,他便离她远去,连去了哪里都不曾告诉她。

天色渐渐黑下来。

东面有士兵快步朝她走来,借微光看去。见是邰禁军小兵。

英欢抬手飞快以袖拂过眼角,定了定心,才正身望向他,道:“着你去问的事,可是问到了?”

士兵点头,走近些行过礼。才禀道:“按陛下的话去东面营中问过了。尚留守兵同营中夥兵都说,邺齐皇帝陛下走时只命全军带了二日口粮。”

英欢眉头微动。“下去罢。”

士兵垂首而退,再无多言。

她心底恍而一动,足下蓦然转向,朝行帐西面马厩走去。

只二日口粮而已。

以他心思缜密之度,定是早有成算,若胜,则当今日入夜将归,若败,则……

英欢轻一咬牙,步子更是快了许多,头顶苍夜愈暗,月轮缓缓而上。

西面马厩前二兵,见她未使人备马却亲身而来,不由慌忙上前去迎,“陛下。”

英欢定睛以望,一抹淡笑自唇角溜过,随意道:“营中甚旷,无事可做,朕几日未动,想骑马出营转转。”

两人忙入厩将青鬃御马牵出来,手忙脚乱地套鞍挂辔,一人小心问道:“可要通传禁军护驾?”

英欢伸手去握马缰,踩蹬翻身,一跃而上,脸上笑意尽灭,眸光亦凉,看那二人道:“不须。”

帝气凛凛,二人望她策马向北疾行而去,一时无言,亦不敢去传禁军守营之兵。

营北大门守兵见她驭马直冲而来,怔愣之下不敢阻拦御驾,口中疾呼“陛下”之声被她人马之风搅得碎散,只一瞬便见她已出大营,未留一言一字。

英欢半伏于马背之上,抽鞭甚急甚猛,朝阑仓山北面行去,跃沟跨壑,直至上山小径前才减了马速,勒缰轻夹马身,令马儿攀坡而上。

人在营中是无论如何再也待不住。

山高远望,惟有此处能眺见北面平川千里,看他归来,抑或……久不见归。

马行至山腰半坡时,身后远方隐隐传来马蹄震地之声,势如大浪涌翻之猛之疾,非数千人马可造。

她顿而勒缰止马,转身回望。

半山之上,向北隐约可见苍夜之缘其下有广密黑点在动,她僵着,手微有抖意,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

风过一刻,越来越大,远处人马之形隐可辨清,看其远不见底之广袤宽阵,竟有数万之众!

她心底陡然一惊一抽,血液直冲脑门——

惟能想到的便是,中宛五万大军!

顾不得想贺喜此时如何、洪微又是如何,人急急驱马下山,意欲回营统军驻营以守。

万没想到,中宛大军竟会直扑此处!

山路陡峻,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人马将至山脚时,北面骑兵之阵已近迫眼前,马蹄齐齐踏地之声震耳欲聋,似山倒海摧,势不可挡。

英欢咬牙,停于山脚碎石之后,夜色掩了其姿其容,又过几瞬,便有骑兵前锋之阵自山北前方疾驰而过,速度飞快,人马一闪而过。

远处蹄扬之风吹得她眼痛人僵,整个人都失了神,见甲胄马辔片片自眼前飞过,人朝阵后望去,恍见其间帅旗一动而展。

……甚是熟悉。

神思未及转旋之时,就见硬盔白缨、玄甲黑马、一骑一人自前方疾行而过,掠起风土一片。

她地心瞬时提至嗓子眼间,虽知这不可能,可眼前之象却又分分明明,当下狠狠一踢马肚,便朝前方骑兵之阵冲过去——

才行数十步而已,远处那人突然吁停勒缰,白缨于夜色下缓缓一抖,人马于下一瞬飞快转向,单骑出阵,朝她奔来。

她窒住,呼吸不得,眼睁睁看他手中鞭起鞭落,风啸啸马嘶嘶,万马向西齐行,惟他一人逆阵向她独驰。

仍是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这阵中帅旗,这几万邺齐骑兵,这一人一骑……

怎会是他!

眸间凝水之时,就见他人马已在身前数步,盔缨散乱,人马俱喘,素月清辉之下,薄唇冲她微微弯起。

“过来。”他伸鞭,眼中滚亮,对她道。

声音至低,语气至弱,可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泪水哗地涌出来。

她哽泣着,驱马上前,才近他身时,手中马缰便被他长臂一伸扯了过去,二马并头之刹,耳边传来他轻微喟叹之声——

“莫哭。”-

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十六

风在啸,马在驰,地在震,天在转。

泪水不止,模糊了双眼。

缁黑夜色混着轻尘朗风,将他衬得更加利戾。

他望着她,立于马上不动,静静地看她流泪,半晌都未言语,褐眸深深黯黯,渐渐涌起些淡亮水光。

握着她座下马缰的手忽而一松,单脚踩蹬,探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