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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切齿地想:呱呱叫个叽霸,忽悠谁呢你?王子闻吹嘘了一路,毛小羽就吐槽了一路,可他也就心里吐槽,面上还是一样地怂,一直到王子闻把他送回家,他一个不字也没说,任他发了一路的春,最后如释重负地赶紧关上了门。可吐槽归吐槽,进门以后还是忍不住悄悄蹭到了阳台,直到王子闻的车走远了,才默默收回眼来。他觉得他该硬气一点,十年啊,终于等到这人能正视自己,要跟自己谈情说爱了,怎么着也该拿出点小脾气来,也该虐他一顿才行。可是……说他孬也好,怂也罢,毛小羽还是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让王子闻难受一点。他是真的很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他,埋怨他,控诉他,大哭一场,甚至揍他一顿,可是呢……可是还是这么没出息,就算再怎么极力忽视,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感情,竟还是……耐不住的高兴。他是真的高兴,太高兴了。他从来没想过那个让他崇拜了整整十年,思念了整整十年的人,有天竟然会认认真真看着他,认认真真对他说:我喜欢你,我想陪着你,我想陪你一起照顾雯雯。一起照顾雯雯呢……可是那个笨蛋,你本来就该照顾她好吗?毛小羽鼓了下腮帮子,然后又开心起来,蹦跶哒地走到一个立柜跟前,把他收藏了十年的速写本拿出来,一张张地翻看。每一张都记录了他当时雀跃又胆怯的心情,可这么从头翻一次,开心的情绪就渐渐敛了下去,慢慢又发起呆来。其实这么一想,十年时间,真正让他快乐过的记忆,也只有那短短的头一年。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思念,和难以忍受的煎熬。他从来没有怪过王子闻,相反的,就算那些痛苦的根源是因为他,可每次想起那个人来,仍旧觉得这个叫王子闻的男人,是他灰暗过去里唯一可以紧紧依靠的救赎。那个时候在剧痛中晕迷,他本来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么打死了。清晰地感觉到肋骨断了好几根,血吐了一地,眼睛都痛得睁不开,全身都在抽搐。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小小年纪就那么歹毒,虐待别人到底有什么乐趣呢?看别人痛苦就那么好玩吗?可他根本扛不住那么多人的暴虐,拼尽了全力反抗,最后也只落得差点被打死的下场。当时他就想,算了,死就死吧,活得这么窝囊,处处被人看不起,不如就死了算了。活着干什么呢?父母都因为这个身体而抛弃了自己,间接又因为自己抛弃了奶奶,自己拖累了奶奶那么多年,不如就这么一了百了了,不要再让她那么辛苦了。活了十七年,好歹也幸福了那么短暂的一年,喜欢过一个那么美好的人,也足够了。他那时候是真的想死,可当时并不知道,死并不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相反在地狱里活着,才是最让人痛不欲生。再醒来的时候,看到奶奶哭得红肿的眼睛,他本能地心疼起来,喊了一句奶奶,然后就跟着一起泪如雨下。可周围那么多人,为他哭泣的也只有他的奶奶,其他人的表情太复杂,他读不懂,只觉得所有人都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连一丝丝的怜悯都没有。他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不想再浪费钱,撑着半好不好的身子出了院。他当时太心疼奶奶,下定了决心要坚强起来,别人说什么都随他们去,要打架就继续拼了这条命。可到了学校才发现,没有人再动手打他了,可他遮遮掩掩了十七年的秘密,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公之于众了。毛小羽那时候才知道,被人打一顿算什么呢?那些比刀子还要尖锐的侮辱,才是真的让人生不如死。他都忘了自己在那些恶毒的流言里走过了多久,就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行尸走rou一样看着窗外的日升日落,然后又愣愣看着那个篮球架下再也不可能出现的身影,看着看着一天就过去,然后又继续茫茫然然地开始新的一天。开始有人说他有病,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可他头一回觉得那人说的没错,他是生病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病了,可他没什么感觉,觉得就这么一天天消耗下去,然后等到哪天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可没等到那天,奶奶把他带回了家。他乖乖回了家,然后就再不出门,最多到楼顶转一转,看着下面蚂蚁一样的人群,就觉得,从这儿跳下去一定会特别舒服,飞起来似的,一定会很开心。就连那时候他也在想,飞起来的话,会看到那个人吗?那个在他眼里一直像雄鹰一样帅气又温柔的少年,如果我也飞起来了,还能再见到你吗?可他终究还是没跳,只是时不时上天台转一转,然后又恋恋不舍地下来。他是舍不得奶奶,就算瘦到皮包骨了,眼神像个死人一样,但终究还是活着好,自己只是拿刀子狠狠划了下面那根东西一下,奶奶就要哭瞎了眼睛似的,真的死了的话,奶奶也会活不下去吧。毕竟,她和我一样,我们也只剩下彼此了。他那时候什么都听不真切,抑郁症是什么,也根本没有概念,只觉得每天的日子没什么盼头,唯一能让他清醒一点的,只有窗外时不时传来的,楼下几个男孩子打篮球时欢笑的声音。他就算病入膏肓了,听着那些声音,却还是忍不住会笑笑,笑完了却又发呆,走到天台上,看着天空中漂浮的云朵,呆一整天,然后又跟着笑一整天。然后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毛小羽隐约发现,耳边开始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是广播的声音,奶奶可能发现了,他只有听到篮球声才会有点反应,就买了个收音机,放在体育电台的频道上,一天24小时地播放着,希望他能开心一点。然后他果然就开心了起来,至少不再睡不着觉,不会再整夜睁着眼睛,白天也不会爬到天台上,看着楼下的人流车流直愣着眼睛发呆。他整个人都安静了一些,意识不再是空白一片,开始能稍微凝神了,愿意细细听一听那广播里说的话。那是个很温柔的女声,声音干净又轻柔,他都快要喜欢上她了。他每天都抱着收音机听她介绍许多的球星,听她播放许多拉拉队常用的伴奏歌曲,听她说哪哪又举行了青少年的篮球杯,哪个大学的球队又再一次凯旋而归。渐渐地,他开始能思考了,除了茫然以外,总算开始有了情绪,却还是替记忆里的那个人难过。如果没有那场车祸,说不定也能在广播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的,他一直都那么优秀,本来就应该声名远扬,可如今却听不到了,以后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