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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独自走开,到大树旁抽烟。陈荏用文明棍的棍尖儿轻敲孙天亮的脸,左脸敲敲,右脸敲敲,最后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啧,我妈怎么能生出你这种货色来?”陈荏纳闷,“连一丝儿像的地方都没有。”孙天亮仰着脸抽鼻子,哭得唏哩呼噜。“你妹长成什么样了?”陈荏问。孙天亮边哭边嘟哝:“和……我和差不多……”“哟,那女孩儿家也够糟心的。”陈荏冷笑,“都长成你这样了,往后怎么见人呢?”陈荏放开他,背靠墙壁在他身边站着。在没有旁人的时候,陈荏对这个弟弟的态度略好一些。他厌恶这小孩,但是不恨,小孩还不是大人教出来的?别说孙天亮才十三岁,就算二十三岁了,接受了那么多年偏激的家庭教育,自身又缺乏判断力,表现出来的还不是一样混账?他问孙天亮:“恨我是吧?”后者不敢回答。陈荏冷笑:“恨就恨吧,人的观点扭转哪有这么容易?”继父孙国光可谓害惨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但使他们失去了一位可以仰仗的大哥,也把吝啬抠门、偏私狭隘的观点注入了他们尚自幼小的心灵,如果不加以纠正,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蝇营狗苟,驱去复返。陈荏问孙天亮:“你爸不给你零花钱?”“给的……”“给了怎么还抢人家钱?”很好解释——给得太少,需求又太多,加上从小被教歪了,欺软怕硬没有是非心。陈荏说:“回去好好想想,你只不过还在读书,出了社会还像这样,你会吃大苦头的。”又说:“回去告诉你爸爸,说他真不如一条狗。狗还知道好好教养小狗,怎么融入族群,怎么找吃的,怎么躲避天敌,怎么不被人打死……他却只教你们恨人。”孙天亮不敢搭话。陈荏目光冷峻:“再跟他说,他死了对你和你妹比较好。”孙天亮抽噎:“你……你咒我爸死……”“对。”陈荏垂眼,“因为我恨他,从没想过原谅。孙天亮,孙天晶,人生还长着呢,离你们爸远点儿。”说完这句,他支起拐棍往林雁行的方向走去,他已经不必多说。他对这个所谓弟弟仁至义尽,打他骂他都是为了救他,如果连这都感受不到,那再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无济于事。他挽救孙天亮,是冲着对方身上那一半来自mama的血缘,但挽救不是他的义务,只是出于好心。他没必要盯着对方改,更没必要时时挂心,仿佛要因为这一半的血缘负责到底,琐琐屑屑,事无巨细。那是傻,是迂,人活着何等艰辛不易,要为值得付出的人而付出,若是不值得的人,多牵扯一丝精力都是对自己的戕害。今天之后,孙天亮在学校处境堪忧,可能还会遭受报复,不过谁在乎呢?他在贪念的驱策下,无耻地抢劫残疾同学时,就注定会有这样的结局。林雁行刚拒绝了沈佳伟递来的一支烟,瞧陈荏走来,问:“这么快?”陈荏点头。“那走吧。”林雁行伸手扶他,顺便瞧了孙天亮一眼,那目光冷漠至极,似乎看一截水泥墩或者一个油桶之类的无生命物质。陈荏不认的人,他也不认,他能克制住自己不在孙天亮的胖脸上踹一脚就算好的了。沈佳伟拉吴煜:“小弟,走。”四人这次从大门出学校,门卫虽然在,却只瞄了他们一眼,随后继续听电台里的相声。走出好几十米,陈荏对沈佳伟说:“咱们这学校管理得这么松懈,难怪一年不如一年,你这样子比街上的地痞流氓差不了多少,那门卫都不敢上来盘问一句。”沈佳伟揉了揉满头枯黄稻草似的乱发,又弹了一下脖子上的**坠,嘻嘻直乐,说:“这就叫做与众不同,要不是我们学校不允许,我还想染白了呢!不是我吹牛,我的审美在我们那技校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多人跟我学!”陈荏知道他的结局,也知道他的惨烈结局和他的造型不无关系。据知情人说,沈佳伟死亡的具体时间是晚上十点多,并不很晚,他和朋友先在小饭店喝了一趴酒,准备再往某低档KTV续摊。他们属于底层小混混,消费水平不高,连打车都不太舍得,各自骑电瓶车或者摩托车前往,路上撞到了醉醺醺的另一伙人。双方起了口角,沈佳伟原本想劝架,结果因为打扮太夸张,在昏昏夜色中成了活靶子,被对方某人持匕首在腰上捅了一刀,正中要害,送到医院之前就断了气。陈荏望着他的头发说:“不好看。”“啊?”沈佳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不……不好看?”陈荏问林雁行:“你说好看吗?”林雁行现在什么情况?陈荏就算说屎是香的他也得帮腔,何况沈佳伟是真不好看。“换个造型,哥们儿。”林雁行说,“你这样太浪费发蜡了。”沈佳伟大受挫折,手掌擦过发边:“什么发蜡,我喷的是定型啫喱水,很高级的!”“不影响你修车?”林雁行问。“我很爱护的,”沈佳伟赌气地说,“我今天早晨起来花了两小时造型呢,不许说不好看!”他又问吴煜,觉得刚认了这孩子当小弟,人总得给个面子。“哥这发型潮不?”结果吴煜遵从本心:“哥,你像个菠萝。”“你们太土了!”沈佳伟怫然不悦,他的审美不容他人置疑!陈荏也知道这事儿只能慢慢来,自己又不是神仙,哪有劝一句别人就照做的道理,于是笑着拽了他一把:“佳伟,说说而已,两年多不见了,我请你吃饭。”沈佳伟板着脸说:“瞎说什么呢?这片儿是我的地盘,不管怎样都是我做东,我请你!”陈荏拗不过,只好随他去,并拉上林雁行和吴煜一起。林雁行随遇而安,没有少爷做派,苍蝇小馆也坐得下来。再说他和沈佳伟个性比较类似,都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