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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信从废纸篓里掏出来,摊在桌上铺平,只见末尾写着“一个仰慕你的热力少年”。“少年他大爷!”林雁行咆哮,“我来加他扣扣号,约出来打死!”他还真加了,对方不敢通过,拒绝无数回。大概过了一礼拜化学竞赛的余波才消,此时也进入了月考周,人人都只紧张自己,陈荏上下课时总算不被人盯着,舒服多了。又一个周日,他在管清华家写题,见老师的电脑上扣扣开着,想起那位仰慕他的茬架少年,便好奇地想加一下。结果登录之后一个对话框跳出来,却是别人加他。他的扣号只有林雁行、郁明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平时根本没机会聊天,冷清得很,谁会找来?他看对方网名——焱焱,完全没头绪。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发愣,管老师从身后靠近,帮他点击了同意按钮:“犹豫什么呢?这孩子我也加了。”“你?”陈荏惊问。管老师说:“这是林雁行的初中同学夏炎炎,那天看化学竞赛时和我们坐在一起,虽然不是十一中的,但她为了你把巴掌都拍红了。”哦,她!陈荏想起来了,高一刚开学时林雁行过生日,他和夏炎炎还在一起吃过饭呢,对方是个健康可爱的女孩儿。管老师说:“她为了要你的扣扣号,跟林雁行磨了半天,林大公子死都不肯给,最后还是郁明给的。”陈荏心里好笑,暗骂林雁行那小心眼的货,到现在还怕他泡他女同学。管老师说:“总之加上她聊聊呗,这小姑娘挺单纯友好的,就是成绩不咋样,这两天我给她做了几套题,从没超过五十分,再不努力的话估计考大学悬了。”陈荏添加夏炎炎,对方在线,十秒钟内就发来消息:陈荏!陈荏:在。夏炎炎:你真棒!化学竞赛第一!陈荏:集体第一,我没出力。夏炎炎:不要谦虚,要不是你那三位都抢不到答题的机会。当时我们在下面都紧张坏了,手里都攥着一把汗,林雁行差点儿把前座靠背椅抠出一个洞来!陈荏:哈哈,有事吗?夏炎炎:有啊,我同学想认识你。夏炎炎:其实你俩见过,那次林雁行过生日时她也一起吃饭的,她的姓氏挺少见的,你就叫她小雅吧。陈荏:不用啊,谢谢了。夏炎炎:为什么?陈荏:算了吧……夏炎炎:你俩都是怪人,她说想认识你,我说没问题我来介绍,结果她又扭扭捏捏反悔了。夏炎炎:到了你这边,好嘛,直接拒绝!夏炎炎:我都不知道你俩是为啥啊?陈荏叹了口气,心想傻丫头,你不懂,那位叫小雅的对我压根儿没兴趣,当初想通过你接近林雁行没成功,现在又想曲线救国利用我,你牵什么线搭什么桥呢?夏炎炎:呸,我不要理你了!陈荏也觉得自己过分了,都是朋友,差不多得了,何必较真呢?于是发去两句话道歉,夏炎炎果真不回复,再单纯友好的孩子也有脾气。陈荏叹了口气,管老师问:“怎么了?”“我把她惹毛了。”管老师便端着养生茶杯说:“你小子眼见着都十七八了,还不会哄女孩儿开心,很想走我的老路吗?”陈荏便颇感兴趣地问:“管老师,我这几个月都没关心,您对象有着落了吗?”管老师也长叹一口气。最近相亲机会很多,都是小徐总硬塞来的,但是小徐总那人吧,擅长吸引放得开、玩得野、特别飒的女郎,和管老师这种理科男完全谈不到一块儿去,历次相亲都没超过半小时,还是人家女郎给小徐总面子。其实管老师把头洗了,眼镜摘了,皱巴巴的老头夹克衫换了也是帅哥,奈何他不高兴。“但我还有希望。”管老师说,“我的良人必定在T大等着我呢!”陈荏笑道:“您梦得真美。”他一边刷题一边和管老师瞎聊,根本没想到扣扣上的那几句话就是他这辈子和夏炎炎的最后一次对话。谁都想不到夏炎炎那样健康的身体里居然藏着一枚巨大的动脉瘤。动脉瘤并非肿瘤,而是动脉血管壁上的薄弱点,因为抵挡不住血液的压力而往外膨出,看上去就像一颗小瘤子。这大概是能在动脉上发生的最凶险的病症,就好像车胎爆炸之前总是先会出现鼓包。夏炎炎的动脉瘤在颅内,是天生的。她常年练习健美cao,又为了省级比赛而加大训练量,于是在一个冬季寒冷的清晨,一次准备活动不充分的剧烈连续腾跃后,她倒下再也没能起来。那天是休息日,她独自呆在学校舞蹈教室,事故发生后三个小时才被老师发现,由此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而后她因脑出血在ICU躺了五天,最终不治。陈荏不知道这一切,他和夏炎炎还谈不上交情,没人告诉他,他得到消息是因为那天半夜林雁行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习惯是每晚宿舍熄灯时就关机,那天没关,或许早有预感。林雁行电话进来的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放在平时他得破口大骂“喝多了吧?”,那天没骂。“……嗯?”他从睡梦中被吵醒,还带着nongnong的鼻音。林雁行沉默。“怎么了?”林雁行的声音又远又浮,好像隔着几千公里:“……陈荏……”“啊?在。”林雁行说:“夏炎炎她……”陈荏心里突地一跳,以为自己拒绝夏炎炎保媒拉纤事儿被告到了林雁行那儿,赶紧解释:“别怨她,怨我,我不会好好说话,我……”“夏炎炎过去了。”林雁行说。陈荏掀开被子坐起,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过去了是什么意思?”林雁行的声音好冷:“没了,不在了,回去了。”在某些方言里,“回去了”是死亡的委婉表达,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一切生命都是暂寄于人间。手机从陈荏手中落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