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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停了下来,天岳门弟子手忙脚乱从各处爬起来,均是心有余悸。以至于没人发现,无妄塔顶端那枚鲜红的镇魔宝珠,已不知被人何时取走。万里高空之上,一座山峰如陨石坠地,惊起尘浪滔天。坠落后的重鸾峰满是乱石废墟,已早不复当初的形貌。随后,一枚鲜红剔透的圆珠从天而降,落到了那山峰顶端,立即被尘土淹没。尘嚣散去,一个身影伫立在远处的山崖上。朝澜满脸愁云惨淡,重重地叹息一声。他的身后,箫风临将楚昀放在一旁的礁石上,伸手将他脸上的尘土拭去,动作轻柔至极。朝澜问:“他怎么样了?”箫风临目光没有从楚昀脸上移开,低声答道:“无碍,只是太累睡着了。”朝澜“啊”了一声,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格外碍眼。他想了想,又道:“此番,多谢霁华君和魔……咳,楚前辈相助,若没有你们,我天岳门恐怕难道这灭门之祸。”“嗯。”箫风临淡淡应道。山崖上再次沉默下来,朝澜忍不住瞥了楚昀一眼,由衷希望那人赶紧醒过来,至少气氛不会这么尴尬。不过躺在礁石上那人面色如常,呼吸平顺,一副睡得极沉的模样,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朝澜指了指不远处的重鸾废墟:“那乌邪剑,真的不需要将它挖出来?”“不必。”箫风临道,“顾浮生临死前试图吸收师兄的神魂,多半是因为他修鬼道,体内阴邪之力与乌邪相吸,竟阴差阳错将师兄神魂内的邪力都吸收殆尽。如今师兄与乌邪剑已剥离开来,他体内已没有乌邪剑的气息。”朝澜道:“那乌邪剑的邪力去了何处,难道被顾浮生吸收了?”箫风临道:“若是这样,以他恶鬼之体,是承受不住的。”那般阴邪之力侵体,顾浮生面对的,除了灰飞烟灭,没有别的可能。“那——”朝澜正要再问,箫风临忽然道:“乌邪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神魂将其镇压。”他这句话没头没尾,朝澜一时没反应过来:“霁华君,你的意思是说……”“或许……”一个猜测在箫风临心中隐隐成型。顾浮生将楚昀与乌邪剑的邪力剥离,这当真是个巧合么?当初他既能找到让楚昀炼出邪剑的方法,是不是也能找到,让楚昀脱离邪剑的方法呢?有人脱离,便要有人补上那个缺漏。这世间,还有谁的神魂之力,能够比得上那位数百年前就已修行得道,而后又转修鬼道四百年的前辈呢?箫风临摇摇头,没再多言。猜测终归是猜测,那人已与乌邪剑一同深埋地下,孰是孰非,无人知晓了。朝澜见箫风临不愿多说,也审时度势不再多问,便道:“总之,此地日后就由我天岳门看守。我就不信,有镇魔珠在,还镇不住那一把破剑和一只恶鬼。”“有劳。”沉默片刻,朝澜道:“各家仙门的仙首已到达安全的地方,留在缥缈宗外的盟军也已召回。关于楚前辈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天岳门不日会将此间真相昭告天下,还他一个清白。还有……”他停顿一下,又道,“待他醒来后,替我向他道个歉。四百年前,是天岳门对不住他。”“好。”朝澜观察着箫风临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霁华君接下来有何打算?”箫风临转头看了朝澜一眼,目光又回落到楚昀脸上:“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日暮沉沉落下,箫风临背着楚昀走在山林间。夕阳余晖洒在他脸上,将他那冷峭的面容添上几分暖色。背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楚昀没有睁眼,梦呓般地呢喃一句:“……我们去哪儿啊?”箫风临柔声问:“你想去哪里?”楚昀在他肩上蹭了蹭,声音温软,还带了些鼻音:“都好。”他说完这话,头一歪,又睡熟了。箫风临弯了弯嘴角,将身后的人背得更稳了些,一步步朝前走去。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清明时节。烟雨朦胧的山道上,有两名男子并肩走来。一名樵夫与他们擦肩而过,冲这两人道:“二位公子可别上山了,今儿下雨路滑,山上路不好走。”高个儿那位面容稍冷,没有言语。而年纪尚轻那人却是朝那樵夫咧嘴一笑,道:“多谢这位大哥提醒,我们是特意来扫墓的,这点雨不碍事。”“扫墓?这山上连个人烟都没有,哪儿来的墓?”那樵夫脱口而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多嘴,忙朝这两人致歉,又从背篓里取出把油伞,“实在对不住,您二位把这伞拿走吧,再过会儿,这雨铁定会更大。”这二人本不想接,但无奈樵夫盛情难却,便也不再推辞。樵夫送了伞,心满意足地走了。刚走了几步,这樵夫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雨这么大,那两人一路上山,身上的衣裳怎么一点也不见湿?他回头看去,山道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樵夫平白起了一背冷汗,忙不迭逃下了山去。而把人吓得不轻的那两位,此时已从山道步入树林。此地名为芜风山,因山上土地荒芜贫瘠而人烟稀少。而在四百年前,这里叫做落华山。二人身旁似有流光闪动,周遭随之景致变换,原本灌木丛生的荒野山林,骤然变成了一片风景秀丽、灵力充盈的绿茵草地。楚昀深吸一口气,湿润的空气像是将心肺洗过一遍,清新悠长。草地上,大大小小,临列着数百墓冢。那墓冢前的碑刻上大多没有姓名,但每个墓冢都有人用心打理,显然时常有人前来打扫。四百年前,落华山遭灭门之祸,楚昀将所有找到的弟子尸骸草草埋葬。而后箫风临回到落华山,将此地以灵力封锁,变出荒芜假象,以保护同门的墓冢不受人破坏。他孤身守着这数百座墓冢,直到现在。楚昀与箫风临走上前,没有用半分灵力,沉默地为每一座墓冢清扫上香,二人之间鲜少有交流,却是十足默契。他们这一忙,便从清晨一直忙到了午后。楚昀脸色稍有泛白,箫风临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先歇会儿吧,我来。”天岳门一役后,楚昀捡回一条命,但他身体受邪力所侵,已经日渐衰弱下去。他这具rou身眼看已用不了多久,箫风临几次提出要替他寻找新的rou身,可都被楚昀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他到底还是不愿走上那人的老路。他们都明白,除非找到楚昀原本的rou身,否则他们再是寻到多少rou身,亦不是长久之计。可楚昀的rou身,早在魔域被破后,便被正道挫骨扬灰了。总之现在,楚昀每日没心没肺,根本不提rou身之事。箫风临不愿让他不悦,亦是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