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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难安,只好从实招来:“不仅看完了,还能背诵很多。”他们分开了八年多,从分手到重逢,中间隔着三千多个日夜。庄奕数过,寻聿明写给他的信足有两千七百多封,每封长短不一,但平均下来也各有两千多字,加在一起大约有五百多万字。他本想将这些信都印成书,争奈字数实在太多,内容之庞大十本也装不下。所以庄奕只挑选出些自己感触最深的,做成一本精选集送给他,其余的包括短信部分都打成信塞进信封,收了起来。“我不怪你。”寻聿明长舒一口气,“那本来就是写给你的。以前我真的很想你,所以才用这种笨办法,现在……”现在与庄奕朝夕相处、日夜不分,他却依然很想庄奕。这种思念已经成为本能,仿佛他近在咫尺,又好像他远在天边。寻聿明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觉过得太快,快到让他恍惚。二人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寻聿明的病势日渐好转,开始跟着复健师做复健,每天回来都累得筋疲力尽。颅脑手术后的病人,许多都要经过漫长的恢复,走路、说话甚至是摇头,这些正常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对他们都可能难如登天,但并非完全不能复原,再辛苦也必须逼迫自己努力。寻聿明的手倒没什么问题,双腿却像缚着两包铁砂,每走一步都吃力至极,只是从床头走到床尾,都坚持不住想瘫倒。十几天练下来,他从刚开始的完全站不住,到现在可以慢走两步,也还算有进步。他每天满头大汗,外面却朔风如刀。柏林最近降温,空气愈发冷下去,一连阴沉了好几天,终于在元旦晚上落下一场初雪。半夜三更,医院病房里人影寥落,一道脚步声划破沉静,在旷荡的走廊里空空回响。庄奕左手插着兜,右手拎着一大束玫瑰,转过拐角,走进黑漆漆的病房,呵着气搓了搓手:“怎么不开灯呢?外面冻坏人了。”寻聿明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不作声。“怎么了?”庄奕一身的寒气,脱掉外衣,过去戳戳他脸颊,“不高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寻聿明实在待腻了,他想回家,想陪外公,想检查薛珈言的情况,想看看自己的研究进展得怎么样,想做的事那么多唯独不想住院。庄奕放下鲜花,就着走廊里的灯光倒杯热水,低头啜了一口:“只要你复健好了,咱们就出院。这你该比我懂。”“别人都是回家复健!”“你是别人吗?”寻聿明悄悄“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不理他。庄奕笑了笑,拽住他胳膊扶他起来,“这样吧,你下地走两步,我看看你下午有没有进步。”“我没进步。”寻聿明气馁道,“烦死了,每天锻炼,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已经忍无可忍了,纵然自己是个大夫,也没能逃脱病人们都有的烦躁期。几乎所有受过伤,经历过漫长恢复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问题。恰巧,这是庄奕的领域:“你先起来,我扶你走几步。”寻聿明还算听话,尽管发脾气,也不会得寸进尺,再不情愿也挪动着屁股慢慢坐起来,由庄奕扶着下了地。他两条腿如同水泥浇筑,动一动都僵硬困难,还没抬起脚,心先灰却三分。庄奕也不在意,双手托住他两条胳膊,搀着他一步三缓地走到床尾,将他收进了怀里。寻聿明浑身乏力,软绵绵地趴到他肩上,双手搂着他的腰,委屈得无以复加:“我走不动了哥哥。”“没关系,我带着你走。”庄奕抱住他愈见削薄的腰身,另一只手穿过他腋窝,托着他脑袋,用自己的力量带着他,在原地小幅度地来回晃动,看上去倒像在跳舞。寻聿明随着他的节奏努力抬脚,大半个身体都靠他承重,双腿负担减轻,动起来便轻松许多。此刻病房里寂静如水,窗外细雪纷纷,漫天鹅毛密密匝匝覆住满地枯叶,发出“沙沙”声响。庄奕按着寻聿明小小的脑袋,彼此呼吸相闻,薄唇贴着他耳畔,轻轻哼唱一首英文歌:“You‘rejusttoogoodtobetrue,’ttakemyeyesoffyou.You‘dbelikeheaventotouch,Iwannaholdyousomuch…”室内没有伴奏,他哼得很慢很慢,每一个词都浸透了情绪。歌声随着他的脚步缓缓流淌,犹如老式唱片机放出的黑胶爵士,温柔得让人沉溺。这歌词也写得文采飞扬:你美好得恍若虚幻,简直让我无法移开注视你的目光;你如同梦境难以触碰,而我是如此渴望拥你入怀……他咬字暧昧,音色低醇,仿佛不是在唱歌,而是真情流露在表白。寻聿明弯起嘴角,满心烦躁渐渐散去,窝在他怀里合上了眼睛,“我爱你哥哥。”庄奕唇齿噙笑,一段唱完,低头吻他的眼睛,“我也爱你,宝贝。”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被庄奕抱着听几天歌就恢复啦。收尾比我预想得慢了一点,不过就快了。歌曲名:’tTakeMyEyesOffYou—AndyWilliams感谢在2019-12-1501:15:44~2019-12-1602: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皮皮~鱼、繁溯、今晚月色真美啊10瓶;腹黑五花rou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6章原来如此唱歌奏效之后,寻聿明每天复健回来,庄奕都带着他再绕走廊转一圈。几天过去,颇有成效,他已经不用人扶,可以自己慢慢行走。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元旦都没回家,寻聿明早憋得浑身长毛,想念外面的新鲜空气,想念冬天的凛凛寒风,当然最想念的还是手术室里的消毒水味。他每天烦躁不安,不是发脾气就是要撇嘴,每每发泄过后又愧疚,抓着庄奕袖子想道歉,却放不下面子,往往庄奕还没说什么,他倒委屈得要命。李大夫看他天天这样实在难受,索性给他签了字,让他赶紧出院,“你的病早好了,复健回家也能做,不用在这儿熬着了。”“可是……”寻聿明看看庄奕,“我现在还没完全好,回去肯定会被外公看出来的。”“不要紧。”庄奕摸摸他的脑袋,那上面最近像块野地,疯狂冒出大丛黑漆漆的杂草,一撮撮头发就像中世纪卖辫子的女性,被小贩贴着头皮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