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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昆梧山,是想借云琊的手除掉吧?不过比起到这来的,那些魔兵,倒还能多上几分生的希望。”君长夜脸色更白了几分,并不附和,甚至很想让冷北枭闭嘴。身后仅剩的那几个魔兵命已经去了大半条,自然分不出心去听,他也不在乎他们知不知道。但这话如果让昭崖听见,今日这棋局,不管他君长夜还能不能留得性命,可就都满盘皆输了。冷北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却满不在乎:“没事,越是走在这通天阶上,上面那些神仙越听不见,”君长夜面色灰败,没力气跟他吵架,过了好半晌,才回敬一句:“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那你就省省力气。”冷北枭看着倒很气定神闲,顶着飓风飞上云端,竟然还有空追忆往昔,“对了,本王近来想到一些事。本王跟你爹,似乎有点渊源。当年本王还是个蛋的时候,他也还在他娘肚子里。对了,还有你娘,本王身上这凤凰血脉,还是源自你娘施舍的那几滴凤凰血呢。”君长夜耳畔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才听他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原来,随着祭盘的进一步崩溃,冷北枭近来觉醒了上古残留的那一点凤凰血脉,也顺带着,回想起一些上古旧事。他想起,自己还是一个蛋的时候,被天上的凤凰神女捡走。神女坚信这是世上最后一枚凤凰蛋,坚持要将他孵出来,孵了半个月没动静,还往蛋上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后来,见实在孵不出,神女也是出于献宝的心思,便将这枚“凤凰蛋”送去龙宫,当做龙族太子的新婚贺礼。再后来,龙族覆灭。那枚蛋因为凤凰血的滋养,侥幸活了下来,还在千年后破壳而出,成了今日的万妖之王。君长夜想笑,却笑不出来:“你说,她怎么就……就这么闲呢?”“怎么能叫闲呢?”冷北枭语气意味深长,“你想,你娘用一碗血救了望舒君,叫你能有机会遇见他。又用这几滴血,叫我欠了她一个大恩。今时今日,就该是报还的时候了。”君长夜垂下眼帘:“可我不是她。”“你是她儿子,我报给你,也是一样的。”巨枭在他身边堪堪停住,催促道:“上来,养精蓄锐,待会对上那守门的天兵天将,还有的打呢。”君长夜终于停住上登的步伐,回身看去,已经空无一人。往下看,又是一片尸山血海。他从未有过有哪一刻,这么渴望月清尘陪在身边。却又不敢,怕会永远失去他。这么患得患失,而又软弱的自己,从来都只会把师尊推得越来越远。君长夜最后问了一次:“今日你若出事,那蘅芜君…可就再也见不到了。妖王,你不会后悔吗?”冷北枭拍打着翅膀,语气笃定:“今日就算蘅芜在这,也会希望我这样做,你信不信?”君长夜于是不再多言。他点点头,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跳上了巨枭辽阔的背脊。原来有人并肩同行的感觉,真的好过孤军奋战。昭崖推着月清尘走到南天门的时候,正遇上百丈高的巨浪迎面扑来。君长夜化成的黑龙在浪里翻转挪腾,拥有凤凰羽翼的巨鸟展开双翼,呼啸来去。罡风风向被扇得逆转,将黑龙召来的海涛,悉数灌进了南天门。守门的金甲一个个被冲得晕头转向,好些被水龙卷进去,再也爬不起来。然而仍有更多天兵,正从南天门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湛陵早先去了凡界一趟,将一切安排好后就回了天宫。如今君长夜真的攻上来,即便引了海水滔天,他也并不在意,只在南天门外冷眼旁观。唯独见昭崖走近,湛陵眉宇间那片平静才被打破。他冲手下将官嘱咐几句,迎了过去。“帝君,天门危险,请退后。”金冠金甲的大将全身湿透,撑开一把紫竹伞,遮在帝君头顶,将风雨尽数挡在外界,“请放心交给陵来处理。”昭崖冲他摆摆手,湛陵便将伞交给一旁金甲来撑,自己识趣地退回守位。昭崖却不退,非但不退,反而更近了几步,俯身凑到月清尘耳边。“四海连天,龙翔凤鸣,可是万年不见的奇景。他们还真带来了一出好戏。”昭崖话语间竟充溢着赞赏,“神尊想离近些去看看吗?”自出了太始殿,月清尘一直表现得非常淡漠,那是他在竭力克制,不肯展露半分对君长夜安危的关心。月清尘知道,如果他任由自己的感情被昭崖看得清清楚楚,他与君长夜,今日都在劫难逃。更何况,君长夜临走前的表现和那番话,实在令他寒心。其实,若无三世镜中万般前尘,君长夜那样说,那样做,凭他们朝夕相处的默契,月清尘自会明白,那都是做给昭崖看的。可看过三世镜后,就不同了。万年前,离渊与凛安,毕竟是有心结未解的。当初在海底墓,昭崖给三世镜给得爽快,可实则,却是借这镜子,下了一手挑拨离间棋。仙族帝君,果然个个下得一手好棋。昭崖既然开口,月清尘沉吟片刻,便答了一个字:“好。”他以为昭崖说的离近些,是走到南天门为止。谁料昭崖直接将比天门还高的浪头视若无睹,推着他来到南天门前,直面通天阶上的那场生死搏杀。湛陵亲自下了天阶,擎天斧一手一个,左劈右砍之下,竟能破浪分海,将藏身其中的黑龙生生逼了出来。凤凰前来助阵,却撞上湛陵回身一斧,正划中额前凤目。凤凰吃痛,在空中疯了般旋转不休,哀哀悲鸣几声,被黑龙一个甩尾,击落九天。黑龙自浪间一跃而起,正对上湛陵手中血迹斑斑的利斧。月清尘看着,看着,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看到黑龙被神将翻身骑跨上去,龙角被接连斩断;他看到龙筋被整条抽出,龙身浴血,没了角,像条破了腹的长蛇,被神将扔到了南天门前。扔到了他的脚边。黑龙最后恢复人形的时候,七窍都在往外冒血。君长夜侧身倒下,头枕着胳膊,脸贴在地面上,鬓角黑发被海水浸得湿透,渐渐有进气无出气。他吃力地从血水中抬起头,双目无神,不知道看向何方。月清尘从轿辇扑下来,踉跄着跪倒在地,将青年的头抱在怀里,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恍惚中,感觉被对方手指勾了腰间某处,一物“哐当”一声,掉在地上。